第126章 離京

  「李修此次栽了不小的跟頭,咱們合該趁熱打鐵,叫此賊不得翻身才是。」

  「劉大人說的是啊,此次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不趁機將他扳倒,那可是後患無窮啊!」

  「是極,是極,我等還是要多多上書彈劾才是。」

  ………

  刑部的堂官們依舊在議論扳倒李修的事。

  謝周生心思電轉,緊鎖的眉頭一點點鬆開,手中緊捏著的筆桿也鬆開了。

  他開口道:「諸位大人聽我一言。」

  眾人聞言紛紛望向他。

  「小謝郎中可是有什麼法子能扳倒李修嗎?」

  謝周生點頭道:「正是,下官有一法,可治李修。」

  眾人眼睛一亮,紛紛道:「謝郎中快快講來,快快講來。」

  刑部尚書也忍不住催道:「快說來聽聽。」

  謝周生沖尚書拱了拱手才道:「下官忽然想起今日朝會所議之事,韃靼兩萬兵馬入侵河套,陛下有意調兵前去河套支援………」

  他還沒說完,便有一刑部官員打斷道:「此事乃軍國大事,那閹狗絕不會在此事上面打馬虎眼,咱們找不出錯來的,小謝大人還是另想它法吧。」

  謝周生看了此人一眼,記下他的相貌才道:「大人誤會了,下官並非想從中尋他錯處,而是想藉機將他趕出京城。」

  他這話一說,房間裡頓時寂靜下來。

  片刻後,刑部尚書拍著桌子道:「妙,妙啊!戰事少不得監軍,我等可以上書陛下,讓李修擔任監軍一職,此人奴才出身,又狂妄跋扈如斯,哪裡懂得軍中事宜,早晚要出岔子!」

  謝周生拱手恭維道:「大人所言極是。」

  其他人方才回過味來,激動不已:「閹狗人人得而誅之,他的脾性又不好,定會惹得陣前將軍不愉,武人可沒那麼多講究,惹毛了人家軍漢,一刀便能將他的頭顱斬下!」

  「哈哈哈當真如此,那便是誅殺奸佞的良臣名將,到時你我可要在陛下面前多多替他美言,莫要涼了名將的心才是。」

  「小謝郎中此招甚妙,甚妙啊!」

  ………

  謝周生不動聲色的打量尚書,見他並沒有被搶了風頭的忌憚不愉之色,這才含笑拱手。

  德化門外,李修跪夠時辰,起身自去皇帝身邊伺候。

  皇帝也沒多說什麼,一切如常。

  直到下午時分,皇帝將手裡的奏摺遞給他:「你瞧瞧。」

  李修躬身接過來,仔細看過。

  是有人舉薦他去做監軍。

  「你瞅瞅你多招人恨,連京城都不願意讓你留了。」皇帝端過桌案上的茶盞喝了一口,看戲似的。

  李修連忙跪下:「是奴婢失職,請陛下責罰。」

  「行了。」皇帝放下茶盞道,「昨晚已經責罰過了,此事便算揭過,不要再提。朕問你,監軍一職你可願意?」

  皇帝這樣問,便是有意要讓他去,哪裡輪得到他說願意不願意。

  李修俯首道:「奴婢願往。」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又嘆道:「你行事太過,大臣們總是與你不和,此次你若能在外立得軍功,必能堵上他們的嘴,日後你再有什麼事,朕也好維護你。

  再有,河套一戰至關重要,朕不想看到不好的結果,有你去監軍,朕心裡也放心。」

  李修忙道:「陛下對奴婢如此憐愛信任,奴婢必不會辜負陛下。」

  「好好。」皇帝走過來親自扶起他,「你有此心,朕已心滿意足,大戰在即,你不要耽擱,速速前去。」

  「是。」

  李修退出來,快步回了司禮監值房,突然被調出京城,他還有許多事要吩咐。

  只是一走進來,便見一秉筆太監坐在他的位置。

  瞧見他進來,這太監忙不迭從桌案後頭出來,矮著身子一路小跑來到他身前,掀袍子跪下:「奴婢絕沒有僭越老祖宗的意思,是陛下讓奴婢暫時代您處置一些事情,老祖宗不要多心才是。」

  「起來!」李修皺眉道,「既是陛下交與你的差事,你如此做派是想將我至於何地!」

  那太監又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迭聲的說不敢。

  好似當真懼怕他,不敢越他一頭一樣。

  可這裡的人,哪個不想往上爬呢。

  李修揮手讓他自去做事。

  心裡有些倦怠,又有些焦慮。

  那些大臣也夠能耐的,竟然能想出把他送到戰場當監軍的法子。

  也不知此舉有沒有那個姓謝的手筆。

  如果僅僅只是如此倒也罷了。

  最重要的是皇帝的態度。

  他要此戰只能勝不能敗,要用勝利堵那些朝臣的嘴。

  可若不能呢。

  他這把刀是不是就要被拋棄了?

  李修看著門外的落日,徐徐吐出口氣。

  無論如何,他現在還在其位,該做的還是要做。

  司禮監已是不能留,李修直接出宮回府,讓人找來扈慶。

  扈慶聽說李修要被調去河套做監軍,臉上的怒火壓都壓不住:「是哪個該死的酸儒竟能想到如此陰招!」

  李修捏著眉心道:「陛下要我即刻出發,不要廢話了。謝運生此人心思深沉,如果不加以遏制,將來莫要說我,恐怕連東廠也要覆滅在他手中。

  你讓番子著重盯著他,必要找出他的把柄。」

  扈慶立刻道:「是。」

  李修看看他,叮囑道:「我不在的時候,你讓下面的人都收斂著點,不要讓那些人抓住咱們的錯處,不然沒人能救得了你們。」

  扈慶眼中有淚光:「屬下明白。」

  管家已經收拾好了包袱,李修也不再多言,起身出去。

  扈慶跟著出去,忽然想起什麼,忙道:「督主,雲安那丫頭我昨夜給送來了,只是她在姓謝的那裡的賣身契是假的,真正的賣身契還在張思奇手裡,我擅自將她接來會不會出岔子?」

  李修道:「無妨,一紙契書而已,張思奇還沒那個膽子來我府上要人。只不過契書確實重要,你得空去張府以我的名義把契書買回來,我正要去河套,即便張思奇告到陛下那裡,陛下也不會理會這等小事。」

  扈慶忙要應聲,卻聽他家督主又道:「若聽聞戰敗的消息,你這大檔頭也不要當了,替我遣散我府上的人,帶上你娘離開京城。」

  扈慶心裡一突:「督主……」

  李修卻已經提起管家準備的包袱和劍,翻身上馬,去兵部領了文書令牌,在傍晚時分一人一馬一包袱出了城門。

  李修離京的消息很快就在各部傳開。

  仿佛壓在頭頂的一塊巨石被移開,又仿佛年底發俸祿,各部的堂官都是喜氣洋洋的。

  謝周生也鬆了口氣。

  李修一走,便少了一大威脅。

  即便他還留有番子監視他,但沒了首腦,番子們呈報上去的情報無人統籌分析,只要不是露骨如明明白白告訴番子他是頂替謝運生科考的,那便無虞。

  而他就可以趁此時機,殺了通州的那兩個人,將秘密掩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