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我就這一套衣服,褲子上的補丁都要磨壞了。」
王臘梅:「要衣裳你找老韓家去!跟我要不著!」
周小安:「我工作整五年,每年的布票都給你了,以前是五尺二,這兩年是三尺六,一件新衣服都沒做過,連廠里發的工作服都讓你給舅媽和大嫂穿了!」
王臘梅:「我養活你快二十年!供你吃供你喝,我還欠你的了?!」
周小安:「我小叔走的時候說了,讓我拿他給的布票做套新衣服!」
王臘梅:「……」
王臘梅無言以對了,瞪著眼睛就衝過來要揍周小安,「你這個討債鬼!我是做了啥孽才生了你這麼個不懂事地玩意兒!那塊咔嘰布準備給小玲做套新衣裳上學穿的!你咋不知道讓著妹妹呢!」
周小安折騰一天,早沒力氣了,站好了定定地看向王臘梅,「我小叔說我和韓大壯的事他都跟你交代好了,我小叔跟你說啥了?」
王臘梅的巴掌拍不下來了,拿手指頭狠狠地戳了戳周小安的腦袋,「還能說啥?不都跟你說了,讓我給你撐腰,別讓老韓家欺負了你唄!」
然後罵罵咧咧地答應了周小安,「給你做!我看你個臨時工穿著幹部服現不現眼!做完了你給我趕緊回婆家去!」
周小安也不反駁,拿著東西進屋。
她身體沒養好之前是肯定不能回韓家去的,回去她一提離婚,能再被打死一次。
而且,過完年她離婚的計劃才有機會實施,到時候身體也好了,才能放開手腳辦離婚啊。
不過,現在看來,抱周小叔的大腿還真是對了!在王臘梅那,他是真好使啊!
反正王臘梅知道她要離婚也只會阻撓,什麼忙都不會幫,那就先跟她裝糊塗好了,還能多要點好處。
她本打算再要套秋衣秋褲和-內-衣-的,可周閱海一個大男人肯定想不到這些,也不可能跟她說這個,只能另想辦法了。
一進家門,靠在床上看書的周小玲趕緊下地接她,「二姐,你傷還沒好利索呢,下回再排隊我去吧!你在家好好養著。」
王臘梅趕緊阻止她,「就這麼點兒東西,不用你!你病剛好點,可別折騰了,在床上好好看書吧!看你那愛乾淨勁兒地!整埋汰了還得費肥皂洗!」
周小安看看忙活了一下午灰頭土臉的自己,合著她就不愛乾淨了?她還帶著傷呢!
周小玲趕緊過來幫王臘梅收拾東西,「讓我二姐歇著吧,我沒事兒。」
王臘梅回身瞪了一眼周小安,為周小玲的懂事和周小安的不知謙讓生氣。
周小安就當沒看見,兌了溫水仔細洗臉,用熱毛巾熱敷一下,趕緊塗上厚厚一層蛤喇油。
這東西抹了滿臉油光,白天不能用,被風吹了一天,用它當滋養面膜敷半小時再洗下去,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周小玲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小蚌殼,笑著坐過去,「二姐,這蛤喇油是百貨商店買的吧?」
周小安「嗯」了一聲就躺床上閉目養神去了。
好氣色是由內而外養出來的,整天鬥心眼兒准老得快!
第二天一早,周小安馬上催著王臘梅拿出那塊藍色的咔嘰布,找前院唐嬸兒給她量身裁了一套列寧服。
量尺寸的時候王臘梅在旁邊盯著,「腰上再放兩寸!」
周小安趕緊阻止,「唐嬸兒,我春天穿,不套棉衣,就按著我的身量來。」
穿著棉衣還要放兩寸,那是周小玲的尺寸,做好了給誰穿?
唐嬸兒家沒有縫紉機,周小安拿著裁好的衣服去街道的手工合作社,花三毛三分錢讓裡面的裁縫給做,三毛錢工錢,三分錢線錢。
這個時候私人裁縫早不存在了,手藝特別好的進公家的裁縫鋪當工人,拿固定工資,一般的就入手工合作社,從社裡拿活回家做,工錢三七開,自家拿三成。
不過這種形式也很快就會被取締,幾年後甚至連裁縫鋪都不見了,那瘋狂的十年,美已經成了禁忌和罪過。
手工合作社的大娘笑呵呵地把周小安送出來,知道小姑娘急著過年穿新衣裳,保證明天上午就能給她做好。
周小安拍拍身上灰撲撲滿是補丁的衣服,高高興興地回家,趁胡同里沒人,偷偷蹦跳了兩步,無論什麼時候,過年穿新衣都是一件讓人期待又高興的事啊!
回到家裡,看屋裡沒人,周小安把家裡從小學到初中的舊課本都找了出來。周小安只上了一年小學,她得著手把自己變成個文化人了!
這件事可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越早實施越好。
她正蹲在地上翻書,王老太怒氣沖沖地進來了,拎小雞一樣一把把周小安拎了起來,掄起胳膊就甩了她兩個大耳光。
周小安一下就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直響,眼前一片一片地發黑,口鼻馬上就充斥著一股鐵鏽味兒。
王老太比王臘梅還壯,六、七十歲了力氣也不輸年輕人,薅著頭髮把紙片一樣單薄細瘦的周小安輕而易舉地拖出了門。
小堂哥一直怕她挨欺負,很有針對性地督促她練過兩招防身術,可再實用的招數也得有基本的體力做基礎,現在她本就大病虛弱無力,又被猛然襲擊,什麼都用不出來,甚至那一瞬間腦子都是懵的。
周小安虛弱的掙扎對王老太來說比制服一隻小貓還容易,一把把周小安扔到院子裡,王老太一口濃痰吐到她頭上:
「你個喪門星!老天爺咋不打個雷劈死你!那衣裳是給你穿的?!你也配穿?!那是給我門家天亮上學穿的!你說給糟蹋就糟蹋了!你這個黑心肝地玩意兒!趕緊給我滾出去!這個家容不下你!再敢回來打折你的腿!」
王天亮是王老太的重孫,開春就要上小學了。
周小安的頭一陣一陣地發暈,臉上火辣辣地漲痛,頭上的繃帶被王老太抓掉了,剛結嘎的傷口又流出血來,把眼前染得一片血紅。
「你們這群吸血鬼!老天爺長眼睛也是先劈死你!」周小安覺得自己在聲嘶力竭地喊了,可實際上發出的卻只是氣若遊絲的一點點聲音。
她手腳發軟地癱坐在地上,頭暈胸悶,要不是心裡巨大的不平撐著,早暈過去了。
王老太沒聽清她說什麼,卻被她一臉是血還敢怨恨地瞪人的樣子激怒,上前抓住她的頭髮又狠狠地扇了她兩耳光,抓著她的頭就往地上撞:
「小-婊-子-!你還敢頂嘴!你個賠錢貨!喪門星!小畜生!早就應該把你賣到窯子裡去!讓煤黑子-操-死-你-!讓你給我大孫子償命!」
周小安咬住舌尖,讓自己在劇烈的眩暈和撞擊中維持住一點清明,從空間裡拿出了那個巴掌大的防身電擊器。
嗡嗡的耳鳴和一陣陣的眩暈中,周小安聽到有雜亂的腳步跑過來,還有模糊的勸解聲,王老太卻怎麼都不放手,抓住她的頭髮對她又踢又打,下了狠手要打死她。
忽然,半空傳來一聲悶雷一樣的轟轟巨響,腳下的地幾乎都跟著震動起來,大家抬頭觀望的功夫,周小安手裡的電擊器也觸到了王老太身上。
混亂中有人大聲尖叫起來,「啊啊啊!王老太讓雷劈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