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糖水(月票150加更)

  又在迷迷糊糊中被餵了幾次,周小安終於覺出不對勁兒了,她喝的不是她一直以為的糖水!味道還怪怪的!

  像失血過多的人會失去味覺一樣,周小安這次身體幾乎是完全被掏空了,味覺也隨著精力的減弱而減弱,前幾天根本就不知道吃進去的東西是什麼味道。

  現在恢復一點了,她馬上不幹了,用盡全力地掙扎,終於做出了她昏迷以後的第一個動作,細微地偏了偏頭,用氣聲說出一句,「不……甜……」

  不甜!她都生病了,怎麼還不給她喝點糖水!?這些味道怪怪的東西是什麼?!太欺負病人了!

  要問周小安最擅長什麼,那肯定就是察言觀色了。特別是別人對她的態度,是善意還是惡意不用說出來,她憑感覺絕對就能把握個九成准。

  所以即使她還是意識模糊,即使她連餵她的人是誰都不確定,卻能很準確地感覺到那人對自己的包容和關愛,讓她非常踏實,踏實到敢下意識地放縱自己的小脾氣。

  周小賢驚呼,「小安?!小安你是不是醒了?!你能聽著姐說話不?」最後一句已經帶上了哭腔,「小安吶!你快點兒醒了吧!你可急死姐了!」

  「安安!安安!」小土豆緊張又小心翼翼地叫著她的名字,卻沒有像每次她昏迷醒來一樣撲過來。

  周小安想動一下,想答應他們一聲,可是身體哪個部分都有千斤重,根本就動不了,只能有用盡全力搖了一下頭。

  「安安剛才說了什麼?她,是不是難受?我去叫大夫!」

  一個醇厚低沉的聲音在周小安身邊響起,「去吧,然後回家把白糖拿來,小安嫌藥苦,要喝糖水。」

  周小賢和小土豆都有那麼一刻一動都沒動,顯然是吃驚極了。

  那個醇厚的聲音給他們倆解釋,「小安說『不甜』。」這次已經帶上點笑意了。

  「好!好!我這就去!」小土豆竟然帶上了哭腔,話說到一半人已經跑到走廊里了,「安安能喝糖水了!」

  周小賢狠狠一拍大腿,哭笑不得,「這!這麼大姑娘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那苦藥湯子哪有不苦的?!」

  周小安管不了其他了,只努力動著手指,胳膊終於挪了個位置,循著聲音的方位捏到一片衣角,緊緊握住,才長出一口氣。

  小叔,抓住你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小會兒,她又被醫生翻眼皮看口腔打針聽心跳折騰了一通,可她太累了,只皺眉抗議了一下就又睡過了去了。

  不過再累,她也沒鬆開手裡的那片衣角。

  再次醒來,她感覺到嘴裡甜甜暖暖的,嗯,這次味道對了,是糖水。

  被寵著的小孩才敢挑剔,周小安雖然還沒完全清醒,卻已經很聰明地知道自己現在可以任性一下了。

  終於,她可以什麼都不用管,只任性地按自己的喜好提她的要求了。

  雖然只是一碗糖水,卻讓她覺得無比安心,她終於不用假裝自己什麼都能解決,連生病昏迷潛意識裡還是在苦苦撐著了。

  小叔回來了,真好。

  「這能行嗎?不喝藥只喝糖水?剛見點兒好……」周小賢試探著嘀咕,說到最後自己也不堅持了,只是感嘆,「從小也沒見小安這麼病過,高燒喝點蔥姜水發個汗就過去了。」

  這一大病怎麼還變嬌氣了?

  不過她沒敢問出來,緊盯著周小安喝糖水的那兩個人可不這麼認為,他們幾乎把她喝進去的每一口糖水當成聖水。

  好像只要她喝進去了就能起死回生一樣,見識過這兩個人的勁頭,她可不敢再觸霉頭了。

  小土豆也有點擔心,「安安不喝藥行嗎?」

  小叔好像也有點不確定,可是他很確定一點,「小安想喝甜的。」

  好了,兩人達成共識了,想喝甜的就先喝甜的吧,那碗藥就先放著,等會兒再說。

  現在只要是她能喝進去,想喝什麼都得滿足!

  周小安滿意地哼哼一聲,覺得自己終於受到了應有的病人待遇。

  可惜,除了她自己沒人能明白那聲稍微重點的呼吸代表的是什麼。

  又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恢復過程,等周小安終於能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醒來先看看自己的手,那片衣角還在,是55式軍官夏季常服的外套,搭在她的床邊,小叔人卻不在了。

  她艱難地轉動脖子,在屋子裡找了半圈,一下對上周小賢驚喜的笑臉,「小安!你終於醒了!」

  周小賢看著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妹妹,眼圈一下就紅了,「你說你!你可急死人了!」

  撲過來就拍了周小安一下。

  周小安渾身哪都疼,被她拍得簡直要翻白眼兒了。這手可真不是一般的重!

  周小賢卻不自知,一邊抹眼淚一邊問她,「你知道你昏迷多久了?快半個月了!大夫都下了兩回病危通知書了!要不是小叔及時趕回來把你送到這兒,你現在早就進火葬場的大煙囪了!」

  周小安這才注意到,她住的是單人病房,窗明几淨,窗台上還放了兩個花瓶,插著新鮮薔薇和一大叢野菊花。

  靠窗放著一個小小的雙人沙發和茶几,她床旁邊還有一張躺椅,剛剛周小賢就睡在上面,上面放著厚毯子,是給陪床的人晚上睡覺準備的。

  周小安努力舔舔自己乾涸的嘴唇,用眼睛示意周小賢:姐,我需要喝水。

  可惜,周小賢粗心得根本看不出來,只一味地給她講著:

  「這小樓里都是給大幹部看病的大夫,那藥都不是咱們小老百姓能用的!也不知道小叔咋就能把你送進來!小安,你說咱小叔是不是又升官兒了?你知道是他現在是幾級幹部不?」

  周小安運足力氣,終於艱難地喊出一聲小貓叫一樣的「水」!

  周小賢一聽趕緊去給她倒水,倒到一半忽然頓住,把一碗黑色的湯藥端了過來,「你都三頓沒吃藥了,先把藥喝了再喝水!人家大夫都說了,你得適當喝糖水,要多喝白水,這麼大人了,可不許任性!」

  周小安捏著小叔的衣服,心裡委屈極了。

  果然只要小叔不在她的病人待遇就沒了!

  周小賢可不管她是想喝甜的還是苦的,拿起勺子就餵她,看了看那個指甲蓋兒大小的小勺子,又去換了個大湯勺。

  都醒了,那麼大人還能怕嗆著?

  周小安一看周小賢那氣勢,馬上很識時務地積極配合,那麼一大勺一大勺地灌下去,竟然一口沒嗆著……

  喝完藥再也沒地方喝水了,周小安也不惦記糖水了,虛弱卻堅決地提要求,「姐,洗臉,鏡子。」

  就周小賢這粗心勁兒地,這半個月給她洗臉了嗎?給她梳頭了嗎?她眉尾上的那兩根破壞眉形的雜毛是不是又長出來了?

  周小安簡直操心死自己的形象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