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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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戴母準時起床為全家人準備早飯。
剛出房門就碰上了早已洗漱完畢的戴譽,她詫異問:「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嗯, 有事。」
「你這幾天忙什麼呢, 早出晚歸的?
今天你可得早點回來啊!」
戴母提醒,「吃了團圓飯,趕緊陪你姐去聯誼會。
我這心裡老是不踏實, 要不我跟你們一塊去看看?」
戴譽勸阻:「您這一去, 大家豈不是都知道我姐是去幹啥的了,萬一沒相成, 又得被人嚼舌根。」
他怕的不是戴英被人嚼舌根, 而是怕老娘見了那白白淨淨的小劉同志, 一個把持不住, 當場拍板允了婚事。
這老太太看臉, 真能幹得出這種事。
戴母覷一眼他的臉色, 語氣里有著壓抑不住的興奮:「你最近忙,院裡的事是不是還沒聽說呢?
就蘇師傅他家的事?」
戴譽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好笑道:「你想說蘇小婉就說唄, 扯什麼蘇師傅。」
蘇小婉他爸是廠環衛科的環衛工人, 家屬院的人因著他對女兒不慈, 背地裡都喊他掃大街的, 當面才叫蘇師傅。
「他咋了?」
「他倒是沒什麼, 只是蘇小婉從學校退學回來了……」語氣中滿是幸災樂禍。
她這兩天因為蘇小婉被退學的事,心裡別提多痛快了, 吃人參果也不外如是了。
戴譽配合著她, 做出訝異表情:「呦, 咋退學了呢?」
戴母沒理會他臉上略顯浮誇的神色,撇嘴道:「不知道, 搞得神神秘秘的。
說是退學回來結婚的,又不說要嫁去哪家。
大家都說是蘇師傅不想讓她繼續上學了,找個彩禮高的人家把女兒嫁了。」
「淨扯淡,她都那麼大的人了,蘇師傅想管也得能管得住啊!再說,大學生都是國家出錢出力培養的,每個月還能領十幾塊的補貼,蘇師傅得是多想不開,才讓她退學回家吃閒飯。
你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少管他們家的破事。」
沒想到蘇小婉將醜事瞞得還挺嚴實……
「我哪是想管她家的事,我這是替你著急!」
戴母在他肩上拍了一記,「你們才退婚幾天啊,你這邊還沒動靜呢,她都快嫁人了!這不是直接昭告天下,她是因為有了下家才退婚的嘛!」
戴譽瞥她一眼,問:「您到底想說啥啊?
別兜圈子了,我還著急出門呢!」
「我這幾天與你爸商量了一下,以咱家這條件,想跟廠長做親家確實有點難。
我看你平時跟那姓夏的閨女也沒啥來往,實在不行就算了。」
戴母繼續建議,「今天早點回來,捯飭精神點,晚上去陪你姐相親的時候,順便也給自己相個合適的吧。」
戴譽無語臉:「……」
「你看蘇小婉都要結婚了,你哥都快有第四個娃了,你得抓緊時間哇!」
戴母語重心長地勸道。
戴譽算是看明白了,這老太太其實未必多著急他的婚事,主要是被蘇小婉這事刺激的!
這是仍心有不甘吶!
戴譽怕她張羅著給自己相親,忙故技重施,給她畫大餅:「媳婦好找得很。
不過,為了跟蘇小婉較勁兒,就讓我隨便找個媳婦結婚,那也太憋屈了。
您不是說讓我找個大學生媳婦嘛,那聯誼活動上都是工廠女工,哪能找得到大學生嘛!娶個不如蘇小婉的您能樂意啊?」
她前幾天進兒子房間時,還真看到了桌上的幾本高中課本,沒準這小子是真準備考大學的。
雖然希望渺茫吧,但是,萬一呢?
萬一考上了,他兒子可就山雞變鳳凰啦!到時沒準真能娶個大學生回來……
思及此,戴母一咬牙,決然道:「那就再等等,你好好複習考學,到時候娶個比蘇小婉強百倍的。」
戴譽見她鬆口,拍著胸脯喊,保證完成任務。
然後,他帶著母親「一定要考上大學」的殷切期盼,提著偷摸裝進包里的生日禮物出門了……
*
夏露經過收發室時,收到了陳大爺遞來的一個牛皮紙袋,據說又是戴譽讓他轉交的。
體積比上次的信封大得多,鼓鼓囊囊的,不知裝了什麼。
夏露沒有當著大爺的面打開,只將其塞進書包,禮貌地道過謝才離開。
匆匆忙忙地到了學校,甫一進教室,同桌兼好友丁文婷便笑眯眯地湊過來,說了聲「生日快樂」,又將一本紅色封皮的《主席選集》推到她面前。
這年頭很少有人慶祝生日,即便父母都很寵愛她,也只在今天吃早飯的時候給她單獨加了一個荷包蛋。
像丁文婷這樣能與她互送生日禮物的,寥寥無幾。
雖然家裡已經有了滿滿一層書架的《主席選集》,夏露還是笑著接了。
《主席選集》是這會兒最常見也最不會出錯的贈禮,不知道送什麼的時候,送本《選集》,誰也挑不出毛病!
夏露今天是帶著月餅票出門的,她打開書包的時候,還在盤算著,午休時間可以去供銷社買一斤月餅,與丁文婷分著吃。
「夏露,你帶的這是啥?」
丁文婷瞟到了她書包里的大牛皮紙袋。
「哦,也是別人送的。」
袋子被膠黏住了,摸著裡面的東西好像是硬的,夏露一時也猜不出是什麼。
「生日禮物嗎?」
丁文婷頗感興趣,據她所知,這兩年只有她們二人彼此互贈禮物。
「快打開看看是什麼東西!」
夏露有些羞於在好友面前拆開戴譽送的禮物,生怕那個混不吝在裡面放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原本打算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打開瞧一眼的。
不過,這會兒被丁文婷催得急了,況且她心裡也隱隱有些期待,便沒怎麼猶豫地撕開了牛皮紙袋。
「包得還怪嚴實的,裡面居然還有一層!」
丁文婷嘀咕,「看樣子好像是一本書,不會也是《主席選集》吧?」
夏露耐著性子,將沿著邊框包得整整齊齊的第二層牛皮紙拆開。
丁文婷哈哈笑:「咋還有一層?
這誰送你的書啊,不會是惡作劇吧?」
夏露沒吭聲,心中也有些懷疑這是戴譽戲弄她。
第二層拆開以後,居然還有第三層……
夏露無奈道:「找把剪刀剪開吧!」
「等等!這上面寫字了誒!我瞅瞅,」丁文婷湊過去看,「『不要剪開,裡面有錢!』哈哈哈,送禮物的人是誰啊!怎麼這麼有趣!」
拆開第三層,果然在夾縫裡看到一張一元紙幣。
拆到第五層時,才隱約摸出裡面堅硬的材質,應該不是書。
呼——
若是費勁巴拉拆出來一本《主席選集》,她恐怕再也不會想跟戴譽說話了。
丁文婷見她手都酸了,接過來替她繼續拆。
夏露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攥著剛拆出來的十八塊錢,氣呼呼地看著丁文婷拆開第九層,心裡已經將戴譽罵個半死了。
就知道他不會老老實實送禮物,肯定要鬧出么蛾子來。
「哇——」
夏露心不在焉地琢磨心事,那邊丁文婷已經拆開最後一層牛皮紙,拿出禮物本尊了。
「露露你快看!」
丁文婷搖晃著她的手臂,一臉激動地將那禮物遞至她眼前,「你好漂亮啊!」
夏露盯著她手裡的東西,也是一怔。
那是一個嫩黃色的木製相框,漆面帶有一些顆粒感,像是塗料沒有塗抹均勻。
邊框上還零星點綴著幾朵鈴蘭,整體感覺很清新。
讓丁文婷發出驚嘆的,是嵌在裡面的一張七寸相片,尺寸比她上次收到的那一沓還要大許多。
看背景和她身上的衣著,應該是上個禮拜天在省圖書館拍的。
他們那會兒在閱覽室安靜看書,她好像是才發現戴譽拿著照相機在偷拍她,所以猛然看向鏡頭的表情便有些訝異和羞澀。
夏露覺得這張照片被拍得很奇怪,一點也不像正常狀態下的她,不知道丁文婷從哪裡看出好看的。
她心裡這麼想著,便也這麼問了。
丁文婷道:「就是很好看啊!你看向鏡頭時,眼睛亮亮的,唇角也帶笑。
這就是你最自然的樣子,沒毛病。
你平時真應該多笑笑!」
夏露被說得不好意思,轉而去整理那些包裝紙,收集起來還可以重複利用不浪費。
「最後一張上面還有字,你別忘了看!」
丁文婷提醒她。
夏露挨個翻找過去,果然看到其中一張上面有戴譽的筆跡——
「小夏同志,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大姑娘啦!叔沒什麼可送你的,只能送一點零花錢聊表心意。
相片只是順帶的,以後每年都會送你一張,不算稀罕,所以你就擺在書桌上隨便看看好了。」
「哈哈哈,這人可真逗,他真是你叔叔嗎?」
丁文婷發出靈魂拷問。
夏露一手攥著零花錢,另一手拿著相框。
面對好友的問題,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到最後也沒給出答覆。
直到數學老師背著大三角尺進教室了,她才輕哼一聲,氣鼓鼓地將東西一股腦塞進了書包里。
*
戴譽將禮物成功送出去,就算完成了一項任務。
他這些天一直絞盡腦汁地琢磨,到底要送些什麼給夏露做成人禮物。
本來是打算送一張自己沖洗的相片給她,卻稍顯單薄,於是又自製了一個桌面相框加進去。
不過材料和手藝都很有限,戴譽自覺這禮物送出去有些寒磣,乾脆又夾了幾張紙幣。
這樣肯定能討夏露喜歡,畢竟女同志都喜歡有錢花儘量花和隨便花嘛。
多實在!
要是所有男人都能像他這麼實在,他就不用替戴英的婚事操心了。
晚上吃完月餅和團圓飯,戴母就催著這姐弟二人趕緊去工人俱樂部赴約。
今晚的工人俱樂部比他上次見到的還熱鬧。
下沉舞池的上方,縱橫交錯地裝扮著彩色玻璃拉花,白熾燈從二樓露台散射下來,透過那些亮晶晶的花瓣,居然也營造出了一種接近現代舞廳的光影效果。
舞池和一樓的大廳里,到處都是穿著藍滌卡工裝的男工人,以及特意打扮過的年輕姑娘們。
不過,大家都很保守含蓄,一時還無人主動去舞池裡跳舞,只三三兩兩地與相熟的人湊做一堆說話,以避免獨處的尷尬。
戴譽掛著照相機陪著戴英進來時,還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
外廠許多女同志紛紛向周圍人打聽他的情況,有些在畫報上見過他的,還以「優秀代表同志」相稱,主動上來與他攀談。
方橋見到戴家姐弟二人,忙隔著人群揮手。
戴譽穿過舞池找過去,見了面就問:「怎麼樣?
那位小劉同志來了嗎?」
方橋將不遠處的十幾人團指給二人看,解釋:「那邊那些都是量具廠的,有工人也有幹部,我估摸著劉建元雖然不上班,但也應該是跟幹部們在一起的,穿襯衫的那些人里肯定有他。」
此時,男同志們為了避免詢問職業的尷尬,一般都會穿著能代表身份的衣服出席這種聯誼活動。
工人們都是清一色的藍滌卡工裝,有的人為了趕時髦會將上衣換成紅衛衣。
青年幹部則是穿著各種顏色的襯衫。
戴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到四五個穿襯衫的年輕人里,有個看著就很白淨的瘦弱青年。
那人的感官還挺敏銳的,察覺到有視線落在身上,便也下意識眺望過來。
戴譽的視線與他碰個正著,倒也沒躲閃,直接笑著招手示意對方過來。
實際上,劉建元早就注意到他們了。
他聽介紹人說過,女方有個長相極其出色的弟弟,今天也會陪著她過來參加聯誼會。
這對姐弟進來時,在門口引起一陣小轟動,所以劉建元一眼便認出對方就是他今晚要等的人。
劉建元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做了自我介紹,隨後便自然地看向戴譽身旁的戴英。
戴英穿著三姑給她做的那件墨綠色白領布拉吉和剛買的白色小皮鞋,顯得很是白皙文靜,這樣一打扮,美貌度直線上升。
戴譽整天能見到她還沒什麼感覺,不過周圍有不少年輕男同志慧眼識珠,已經蠢蠢欲動著想要過來搭話了。
只等著那個小白臉趕緊離開。
小白臉劉建元對戴英的相貌也很滿意,不過這會兒二人離得近了,站在一起便顯出一個大問題來——
他居然比戴英還要矮一點點!
戴英腳上的那雙鞋有一點小高跟,穿平底鞋的話,也許會與他身高相當。
不過,因著戴譽、方橋的身高都比較高,被他們這麼一比,從沒關注過身高問題的劉建元,瞬間覺得自己憑白比別人矮了一截。
他心裡有些沒底,認為自己在這方面不占優勢,就想將他的實在優勢展示出來。
於是接下來,戴譽三人被迫收聽了量具廠廠辦劉主任與其配偶的生平事跡。
其中包括劉主任夫婦的工作內容,工資福利,三姑六舅的工作安排等硬體條件,當然也講了他自己在學習方面的天賦和特長,以及作為獨生子的優勢——他父母如今有的,以後都歸他!
戴譽明白他這是在亮肌肉展示自己,便耐心傾聽沒有打斷,只是在對方說完一大段話停歇下來喘氣時,戴譽溫聲建議道:「劉同志,你要不要喝點水歇一歇?」
這人的呼吸系統可能有毛病,說這麼一會兒話就喘上了。
劉建元擺手,不以為意道:「歇會兒就好,不打緊!」
像是要爭分奪秒似的,還建議戴英也介紹一下自己。
戴英只介紹了自己的工作和性格愛好,家庭情況因著中間人肯定已經說過了,被她一帶而過。
她已經在廠辦小學入職快一個月了,早已沒了學生時期的青澀模樣,平時不但要給小學生們上課,還要與學校里的老師和領導們打交道,所以與劉建元交談起來落落大方,完全褪去了剛聽說要相親那會兒的拘謹模樣,不禁讓戴譽刮目相看。
這樣一對比,劉建元被襯得不免有些小家子氣。
連看熱鬧的方橋都在暗暗撇嘴,覺得這個姓劉的也就是命好,投了個好胎,憑他自身條件根本配不上戴英姐。
這會兒舞池裡換上了交誼舞音樂,不少男同志已經開始大著膽子邀請心儀的女同志共舞一曲了。
剛建國那幾年,流行了一段時間的交誼舞熱,城市裡好多年輕人都會跳。
直至這幾年雖然風氣沒有過去開放,但喜歡跳舞的大有人在。
戴譽看出戴英對這位劉同志不怎麼來電,心下大安,便客氣地詢問劉建元要不要也去跳支舞。
誰知劉建元像是怕沾惹上什麼髒東西似的,連連擺手,說出的話透著在這個時代都不多見的酸腐味:「我不會跳這個,這哪是咱們正經人能跳的!」
聞言,周圍人紛紛側目。
有些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接受邀請的女同志,聽了他這番高論,也不好意思下場了。
幾個被拒絕的男同志看著劉建元,恨得牙痒痒。
這哪來的酸儒?
「小戴幹事!」
婦聯的劉寧也來參加聯誼會了,不知在旁邊看了多久,這會兒突然從角落裡躥了出來。
戴譽還記著他上次給自己通風報信的人情,這會兒看到他便也熱情招呼,將身邊的幾人介紹給落單的劉寧。
「我在名單上沒見到你的名字,還以為你已經有對象了呢!」
戴譽打趣他。
劉寧紅著臉偷瞄面帶微笑的戴英一眼,慌忙解釋:「我沒對象,也沒成家呢,還是單身!從前也沒談過對象!」
戴譽看著比劉建業高出小半頭的劉寧,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你第一次來參加聯誼活動吧?
會跳舞嗎?」
看他平時靦腆,戴譽只覺這可能是第二個劉建元。
「會會,」劉寧趕緊點頭,又解釋道,「我爸媽愛跳交誼舞,我爸沒時間的時候,就讓我們兄弟幾個陪著我媽跳。」
說完便紅著臉轉向戴英,邀請道:「戴英同志,我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戴英第一次被男同志邀舞,還有些害羞,不自覺轉向弟弟徵詢意見。
只要能將他姐和劉建元分開就行,戴譽才不管她想跟誰跳舞,再說劉寧人還不錯,沒怎麼多想便點了點頭。
得到弟弟的肯定,戴英壯著膽子坦言:「我跳得不太好,很怕踩到你!」
劉寧心下一喜,忙保證:「沒關係,我跳得很好的,可以帶著你。」
看著二人進入舞池,已經被遺忘在角落的劉建元:「……」
*
中秋過後的第二天上午。
戴譽接到一樓總機的訪客通知時,還以為是夏露找來了。
興沖沖地跑出辦公樓,臨近廠大門的時候,他甚至特意停住腳步,整理了一下衣領和髮型。
不過,當他看到從傳達室里走出來的那道單薄身影后,唇角上翹的弧度瞬間拉平。
「你怎麼來了?」
戴譽將人拉出廠大門,皺著眉頭,語氣頗為不耐。
「聽說你來啤酒廠上班了,我有事要問你,就尋過來了。」
蘇小婉雖然面色有些憔悴,卻仍是昂著臉,語氣比戴譽的好不了多少。
戴譽抽出一根煙點上,吸了一口便直截了當道:「有事趕緊說,我還得回去上班呢。」
蘇小婉此時再次見到這個前未婚夫,心中難免泛起酸澀。
倒不是對他有什麼余情未了,她只是覺得有些可惜了。
若是早知不務正業的戴譽也能有改邪歸正的一天,那時就不會那樣草草分手了,說不定還能給此時的自己多留一條退路……
蘇小婉看出他的不耐煩,咬了咬唇,突然發問:「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我退學了!那封舉報信是不是你寫的?」
戴譽若無其事地彈了彈菸灰,口氣頗為冷硬:「呦呵,你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呢?
我沒找你算帳就不錯了,你居然還有膽跑到我面前來說舉報信的事?」
全然是地痞無賴的惡形惡狀。
蘇小婉深覺對方才是惡人先告狀,反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快別裝了!前些天,區工商行政管理小組的人找上了我們廠長,說是接到你的實名舉報信,舉報我倒買倒賣投機倒把!」
戴譽才不管那封信到底是她寫的還是趙學軍寫的,反正這倆人在他這裡已經鎖死了,誰寫都一樣。
「要不是老子行的端坐的正,這會兒早就因為你那封舉報信,被人逮去蹲大牢了!」
戴譽恨聲道。
「我才沒寫過什麼投機倒把的舉報信!你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我就問你,送到我們學校去的那些舉報信,是不是你的手筆?」
蘇小婉聽說自己是他的懷疑對象,內心更加篤定那封冒名舉報信是戴譽寫的,目的就是為了報復。
「原來你被退學是因為被人舉報了?」
戴譽裝模作樣地鼓了幾下掌,笑道:「那可真是大喜事,下班以後我要多喝二兩高粱紅!你們這對狗男女終於被人整治啦!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這句話用在你們身上正合適!」
「你少在這裝瘋賣傻!送去學校的那封舉報信是以我的名義寫的,用的也是我的字跡。
我這些天左思右想,能這樣模仿我字跡的人不多,你們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嫌疑對象!」
蘇小婉是能在六十年代考上大學的人,智商可不是白給的。
她以前常住在戴家,留下過不少書本筆記,若是戴譽真的有心想整她,對照著那些筆記模仿自己的字跡並不是難事。
聞言,戴譽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蘇小婉,你她娘的是不是也太不要臉了點?
還我們家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嫌疑對象……你自己不檢點,又得罪了人,被人舉報那是你活該!跟我家人有什麼關係?」
若不是看她是個女人,還懷孕了,戴譽真想一個大嘴巴抽死她。
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不要臉的!
「你能站在我面前囂張,都是他們給你的機會,要不是有我媽好心接濟,你能不能活到現在還是兩說呢!剛吃了兩天飽飯就忘了自己姓啥了是吧?」
蘇小婉還是第一次被戴譽這樣劈頭蓋臉地呵斥,她從前向來居高臨下俯視戴譽,所以在他面前說話就沒有在趙學軍面前那樣拿捏分寸。
這會兒被他罵得狠了,也覺出了剛才自己話中不妥。
戴家確實沒人對不起她……
可是正因如此,她才會斷定是戴家人會因愛生恨,寫了舉報信想搞死自己。
「沒事我就回去了,還得上班呢,我可沒時間跟你耗。」
戴譽罵完人就想溜之大吉。
蘇小婉伸手攔住他,哪能讓他輕易離開,她還有事情沒說呢。
「我過來是有事找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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