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婕才不管趙廠長被調查到底是因為什麼,她現在能管的只有自家這一畝三分地,她要首先保證家裡不出問題。Google搜索
「你那個蘭花,暫時放到露露的房間去,不要這樣在客廳里擺著了。」說完也不管老夏同不同意,自己搬著花盆就上樓了。
過了沒兩分鐘,她又拿著印有標語口號的宣傳畫報跑下來,展開來在客廳的牆上來回比量。
「這可是我特意去我們醫院宣傳科要的,」何婕回頭指揮道,「你先把雯雯放下,幫我調點漿糊來,我要把它們貼到進門的這面牆上。」
夏啟航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一副聽憑媳婦安排的模樣。
貼好了畫報,又地毯式排查了一遍,何婕站在煥然一新的客廳里巡視一圈,滿意地點點頭。
將小閨女從老夏手裡搶過來,塞給兒子的同時交代道:「夏洵,帶你妹妹上樓玩兒去!」
夏雯支棱著小手等著被她哥抱上樓,夏洵卻背著手一臉嫌棄道:「你現在太胖啦!我可抱不動你!」
剛說完,就見他妹癟癟嘴,醞釀了幾秒後,「哇」地一聲哭了。
仿佛觸碰了某個神秘開關。
夏啟航趕緊把閨女抱過來,對兒子教訓道:「她現在已經能聽出好賴話了,你以後說話得注意點。」
「胖點也沒什麼,胖是好事啊!說明咱家營養好,條件好!」夏洵爭辯道,「你看外面有幾個胖子!」
何婕板著臉斥道:「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尤其不許在外面說咱家生活條件好,聽到沒有?」
她正被趙廠長家的事弄得神經緊繃,這會兒聽了兒子的話立馬就拉響了警報。
「我只是在家隨口一說,才不會出去亂說呢!」夏洵嘟噥。
「在家也不許說!」何婕瞪他一眼,「現在咱家吃的是食堂,住的是廠里的房子,跟一般工人家庭的生活條件沒什麼區別。你妹雖然看著胖乎一點,但那都是奶膘!跟你小時候一樣,你看你現在瘦得跟竹竿似的!」
夏洵這幾年忙著長個子,像是被搓長的橡皮泥,整個人都變得細溜溜的。
他點點頭,表示將這番話聽進去了。
眼見小閨女又被老夏哄好了,擦了擦她臉蛋上的眼淚,何婕將人重新塞給兒子,讓他帶著妹妹上樓。
直到確定兩個孩子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走廊拐角,何婕才趕緊湊到男人身邊低聲問:「趙廠長他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管人家幹什麼?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哎呀,你快跟我說說吧,要不我心裡總是不安生!」何婕指指自己的眼睛說,「我這眼皮一直在突突地跳。」
夏啟航嘆口氣,也小聲說:「前段時間市委辦公室清理文書檔案的時候,發現了他在十多年前,寫給市委領導的一封人民來信。」
何婕一臉緊張地問:「他那封信有問題?他在信里寫什麼了?」
「誰知道他在信里寫了什麼,市里並沒向廠里通報。」夏啟航安慰道,「既然是人民來信,肯定不是講私事就是了。」
他整天圍著發動機打轉,最近正是一款發動機取得新進展的緊要關頭,實在不樂意將精力分散到這些事上。
若不是事關一把手,他聽都懶得聽。
「這個老趙,沒事寫那種信幹嘛?」何婕嘀咕道,「這都過了十年了還能被人揪住不放,也不知是得罪誰了。」
「得不得罪的我不管。」夏啟航反駁道,「但他是黨員,光明正大地給市委寫人民來信建言獻策沒什麼不對!」
何婕知道他容易犯犟,也不跟他在這上面爭論,轉而問:「那調查完以後,最終的結果是什麼啊?」
夏啟航平靜道:「暫時下派到生產隊學習工作三個月。」
「那,那好像也不是很嚴重啊?」何婕莫名其妙道,「家屬院裡傳的他好像要一去不回了似的。」
她家老夏有時候出差的時間都比這個時間長。
「他家小趙這幾年在市委乾的還不錯。」夏啟航提醒。
何婕點點頭,恐怕人家兒子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你別操心那些了,先顧著露露和雯雯的事吧。」夏啟航安慰道,「廠里目前的環境還可以,正常過你的日子就行。」
「露露隔得那麼遠,我能有什麼可操心的!」
「她跟小戴已經正式工作了。以小戴的性格,不出一個月,肯定得嚷嚷著跟咱家露露扯證結婚。」夏啟航提議道,「你趁著這段時間把給露露準備的嫁妝整理整理,再跟爸媽那邊聯繫一下,讓他們幫露露在北京備點嫁妝。我明天給咱爸匯款去。」
「讓他們過年的時候回來辦婚禮多好,雙方父母還能幫著張羅一下!」
「小戴恐怕不能樂意。」
兩人正說著閨女的事,家裡的電話就叮鈴鈴地響了……
夏啟航走過去接起電話,跟對面聊了半晌才重新返回來。
「誰的電話?」
「小戴。」夏啟航幽幽道,「我還真是高估了這小子,原本以為他能等一個月,結果人家一個禮拜都等不了。這個禮拜六就要跟咱閨女去領證了!」
「這麼快!一個禮拜也沒有啊,他倆不是昨天才正式上班嗎?」
「……」夏啟航擺擺手,「算了,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早幾天晚幾天的也沒什麼。」
「幸虧早就讓我媽幫露露攢了點嫁妝,不然按照小戴這猴急樣,臨時準備嫁妝一準兒得手忙腳亂。」
提起嫁妝的事,夏啟航趕忙說:「咱得把屋子重新收拾收拾,明天小戴的父母和奶奶要來家裡。這屋裡被你折騰得光禿禿的,實在不像樣!」
戴譽在北京遠程遙控,把兩家父母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就心滿意足地騎車回家了。
吃了飯,他把夏露拉回小院。
外公外婆現在對他倆的親密行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馬上就要變成合法夫妻了,再想管也管不住了。
「你跟編輯部開介紹信了沒有?」戴譽一面洗臉換衣服,一面問。
「才上班兩天,我哪好意思因為結婚的事,去單位開介紹信吶?」夏露無語道,「再說,我外婆已經打聽過了,帶著戶口本就行了,介紹信不是必須的。」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今天就去人事處開介紹信了,人家人事處的同志們還恭喜我來著!」戴譽說起這事還挺美的。
「誰像你臉皮那麼厚啊!」夏露搖頭道,「要不咱們就再等一個月領證,到時候我再去單位開介紹信。」
「得了,咱還是用戶口本吧。」戴譽指指院子問,「你看看這院子裡還有沒有要改動的地方?我趁著這段時間再改改。」
夏露里里外外轉了半天。
其實這個院子裡,除了幾個屋頂,其他地方都沒修繕過,仍是一副破破爛爛的樣子,看起來還沒有熊大的大別墅金貴。
不過,幾間屋子的內里都被戴譽在放寒暑假的時候重新粉刷過,換過窗玻璃。牆上掛了不少他們的相片和帶有語錄的宣傳畫報,亮亮堂堂的,還算像點樣子。
「這院子是不可能大修了,屋子裡掛上窗簾什麼的就行。」夏露覺得家裡已經沒什麼要添置的了,遂只提醒道,「你把那個加熱棒的問題處理好就行,我還想洗澡呢!」
聽她提起加熱棒的事,戴譽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原本用得好好的加熱棒,最近也不知怎麼了,通電以後沒多久就會跳閘。
他後來想了想,那加熱棒的功率確實有點大,在工廠里使用沒問題,但是拿回家作為民用電器,就有點超負荷了。
「沒事,我抽空再去一趟電熱設備廠,換個功率小點的。」無非就是加熱慢點罷了。
商量完屋子布置的事,兩人回屋擬定邀請賓客的名單。
結果,光是人名就寫了兩頁半的稿紙。
「居然要邀請這麼多人嘛?」夏露對著稿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有點傻眼。
「同學,老師,同事,朋友,鄰里,親朋故舊一大堆人,這些還是精簡過的呢!」戴譽接過稿紙檢查一遍,「不用擔心人多,大家未必有時間,能來一半就不錯了。」
夏露:「……」
幸虧不用辦酒席,不然這得擺多少桌啊?擺去胡同里都未必擺得開。
「你就慶幸是在北京辦婚禮吧。」戴譽得意道,「如果按照兩家父母的要求回濱江辦,來的賓客得有現在的三四倍!光是我們啤酒廠就能來兩頁紙了!」
夏露:「……」
都離開啤酒廠三四年了,也不知他哪來的自信……
此後的幾天,戴譽簡直渾身都是幹勁兒,白天照常去單位上班,晚上回家就鼓搗他那間破院子,爭取讓它在婚禮前,被捯飭得像樣一點。
風力發動機的前期報告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他第一次去了風洞設備實驗室,打算做個風洞測試。
馮峰見他過來,主動迎出來招呼人。
「你忙你的就行,我過來做個登記,借用一下低速風洞。」戴譽在登記簿上做了登記,便揮手讓他去忙。
「我現在沒什麼事,主任給我安排的任務就是看資料。」馮峰瞟到他在「試驗目的」一欄填寫的內容後,詫異問,「你手頭已經有項目了?」
他這兩天一直與實驗室的同事在一起,還沒找到機會關心戴譽的工作情況。
「我們部長給了我一個農機項目,嘿嘿。」
「咱們所里好像不涉足農業機械領域吧?」馮峰想了想,蹙眉問,「你被分到了什麼農機項目?」
「就是給一種新型號的風力發動機做氣動特性測定。」戴譽喜滋滋地說。
馮峰覺得他可能被領導或者同事排擠了,無奈道:「進了單位的第一個項目居然是搞農機……你咋不知道愁呢?」
不但不愁,看上去還挺樂呵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哈哈哈,我的快樂你這個光棍根本不懂!」戴譽嘚瑟道,「我這個禮拜六就要領證結婚啦,下個禮拜天辦婚禮!」
「這麼快?」
雖然早知道他有一個交往了很多年的對象,但是他才上班幾天啊,就著急忙慌地領證了……
這效率也太高了,成家立業兩不耽誤啊!
「哈哈,不算快了!我們都談了四五年了。」戴譽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誠懇道,「先提前說好啊,我的婚禮你必須得來!我在北京沒啥親戚朋友,只有你們這些師兄師姐了!到時候你這個京大高材生得親自陪我去迎親,幫我在老丈人家撐撐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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