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服了心裡那道邁不過去的坎兒,他抬起頭重新面對自己,審視自己,勇敢地邁出第一步。
他學著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學著怎麼給自己洗頭洗澡,收拾屋子,洗衣做飯。除了出門買菜他還沒幹過,家裡的事他都在努力地學著干。
爭取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麼廢。
老媽的白髮已經夠多了,不想她因為自己,再平添華發。
如今聽到舅舅再次提起「蘇如」這個人,他就知道是她回來了。
一定是她拜託姑姑來打聽自己的消息。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沒放棄嗎?
低頭看看自己兩條空蕩蕩的褲腿,一隻沒了手掌的殘臂,劉光勇的心在滴血。 ❅
兩年的感情,是他畢生的溫暖。他不想拖累她,以明玲的才氣,她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他是個殘廢,失去了站起來的機會,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連賴以為傲的容貌都毀了,還有什麼臉面站在她身邊?
都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她還是不死心?要怎麼樣才能讓她死心?
「舅舅!我不認識顧海洋,但我認識蘇明玲,我們曾經好過,兩年。」
「什麼?」胡明被外甥的話嚇一跳,「你跟蘇家的女娃娃明玲認識?還好過?那為什麼你出事她不來看你?」
話說完,胡明就猜到了,一定是這小子根本沒告訴人家他的事。
連蘇如都不知道,顧海洋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前程往事淡如煙,舅舅!你懂我的意思嗎?」劉光勇臉上的神色很沉重,語氣低沉,凝重,鄭重其事地拜託胡明,「不要告訴她我的事,如今的我,再也沒了資格。」
胡明搖頭,平靜地告訴外甥:「據我所知,蘇家的女孩不是那樣的人。」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想成為她的累贅。」劉光勇閉上眼睛,眼角有淚滑下,「她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追求,我不能當她的絆腳石。
寧願卑微地活著,也不想將她一起拖進地獄。她會遇見比我更好的男人,當初我意氣風發要出去干一番事業。她不同意跟我走,那時候我們就已經分手了。」
這是劉光勇心裡最大的痛,也是最大的幸運。他一邊懊悔跟明玲分手,又一邊慶幸跟她分手。
如果沒有分手,就明玲那倔強的性子,絕對不會離開他。
胡明握住外甥的肩膀,加重了一下力道,隨即放開,嘆了口氣:「你太魯莽,蘇家的女孩子個個溫柔大方,也個個聰明漂亮,敢愛敢恨,有膽有識。
小勇!你不該輕易放手。人生在世,沒有比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重要。蘇家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是跟著蘇醫生長大的。
蘇醫生的能耐,放眼全球都沒人有她厲害。偏偏她十分低調,從不輕易示人。明玲是她的侄女,跟她一樣秀外慧中,你不該輕言放手。」
劉光勇微微搖頭,望著胡明:「我如今這樣,已經失去了所有資格。我只想她過的好,其他的什麼都不去想。告訴跟你打聽我情況的人,就說我死了。」
做好麵條端出來的胡靜愣了一下:「小勇!不要那樣詛咒自己,媽媽會心疼。」
無奈地看了眼自己的母親,劉光勇控制著輪椅回了自己房間,「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嚇了胡靜一跳,將手裡的麵條放在胡明面前,壓低聲音問:「你跟他說什麼了?為什麼火氣這麼大?」
「我······。」
胡明本來想把外甥的事告訴大姐,轉念一想還是算了。那是外甥自己的事,說多了不好。
大姐聽了,心裡會更難過。
最後他什麼都沒說,吃完了面,開車回去了。
到了辦公室,拿起電話給打顧海洋,告訴他:「劉光勇說他死了,讓你們不要去找。」
這話是外甥的原話,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在他的內心,還是希望兩個孩子能和好。外甥是殘了,廢了,可到底沒有失去行動能力。
只要他願意,還能跟正常人一樣生活。
這些年大姐照顧他照顧的很辛苦,要是有個女人陪在他身邊,也許他會儘快從那噩夢中清醒過來。
願意走出家門,參加工作。
一個人,一輩子最怕的就是故步自封,畫地為牢。
外甥這麼多年蜷縮在家裡,大姐不知道有多擔心,說起這事就哭。孩子還那麼年輕,人生的路還很長,偏偏他就一直待在家裡不出去。
誰喊他出去都不行。
以前是連房門都不出,如今會出大門,在院裡走走已經是極限了,再遠就不肯去了。
他看了也著急,可又不能拿外甥怎麼辦。
明玲回來,也許是個契機,就是不知道他自作主張的安排,能不能給外甥帶來好運氣,改變他的現狀。
顧海洋聽了胡明的回答,笑了:「什麼意思?胡明!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劉光勇目前的情況不就完了嗎?好好的打什麼啞謎?」
「我沒辦法告訴你。」胡明嘆了口氣,「給你個地址,你讓明玲自己去看吧!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其他的真無能為力。」
「行行行,把地址給我,我讓明玲自己去找可以吧!是不是那叫劉光勇的跟你很熟悉?不會是你手下吧?」顧海洋邊聽胡明報地址邊記,嘴裡還邊問。
很少聽見胡明這麼油腔滑調,他就好奇,這劉光勇跟他什麼關係呀!是他手底下的兵?
「放心!不是我手下。」
胡明想說,那是我外甥,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他不是怕嚇著顧海洋,是怕外甥知道了要惱恨他。
要是害的他的心理疾病加重,怎麼對得起大姐?
好不容易外甥能跟個正常人一樣出房間了,他一出現,又給逼回了房間,那豈不是罪過大了。
「你說的這地方我聽著很熟悉呀,不就是喬國林家那塊兒嗎?」顧海洋記完了地址,想了想問胡明,「劉光勇家也是大院的?」
「不是一個大院,屬於隔壁。」胡明笑了笑,「不是一個級別的。喬家那塊兒級別高一些,劉光勇這邊要低很多。」
「知道了!謝謝啊!」顧海洋掛了電話出來,將地址給了明玲,「他家的地址,有時間你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