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濤搖搖頭,跪在院子裡,什麼話都不說。經過這一遭,她感覺到自己做錯了,錯的離譜,錯的可笑。
她認為對她好的人,全都是在算計她,沒有一個人是真真實實對她好。
只有家裡人才是對她真的好,丹蘭那麼不喜歡她,還給她吃的喝的,還讓四弟領她回家。
她老娘是真的老了,以前三嬸每次把她氣的跳腳,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總感覺很舒坦。想想那會兒她指定有病,三嬸對她好是有目的的,不是白白對她好。 ❉✤
三嬸的好是為了讓她跳進陸家的火坑,那算什麼好,那純粹就是把她當傻子忽悠。她也的確傻,被人忽悠了大半輩子。
「媽!您別生氣,四姐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想必以後也不會胡來了。」於志堅怕老太太氣著,馬上給于濤解圍。
「不會個屁,狗改不了吃屎。」
吳君君可不會相信四女兒這麼快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四女兒已經被人教歪了,絕對改不過來。
「媽!我知道錯了。」
于濤「撲通」跪在吳君君腳邊,嚇著了久久,她趕緊躲在太姥姥的身後,探出半個腦袋望著眼前髒乎乎的人。
眼底有害怕,驚悚,好奇的情緒糾纏在一起。
姥爺說她是「四姐」,應該是家裡人,可怎麼成這樣了?跟街邊的乞丐似的,像是會吃小孩的怪物。
「晚了。」
吳君君瞪著女兒,停下了腳步,於志堅拿了把椅子過來讓她坐下,老太太瞧著四女兒,臉色不虞。
「現在知道錯了有用嗎?你已經不再年輕,就算跟陸小林離婚了,你那對兒女怎麼辦?弄到京都來讓你弟弟弟媳婦幫著養?告訴你,門都沒有。
你的事我都懶得去說,跑來京都找我們想幹什麼?又是老三家的教你的法子?想盡辦法賴上我們?
四丫頭!不是當媽的狠心不幫你,是你實在讓人瞧不上。看著挺大個一人,其實又蠢又沒腦子。」
於志堅看了眼老媽,再看了眼這位四姐,動了動嘴巴,想讓于濤先去整理乾淨,又怕老媽不樂意。
就默默地沒吭聲,等著她們商量好了再說。
「媽!四姐!你們在家聊著,我去幫丹蘭娜娜一會兒,到點就去大姨店裡上班,不回來了。」
「你去吧!不用管家裡。」老太太朝兒子揮手,順便把久久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瞅著身邊的女兒,「四丫頭!你實話實說,這回兒來找我們想要什麼。」
于濤搖頭,嗚嗚嗚地哭著:「我什麼都不要,我被人騙了,身上的錢和身份證都沒了,我一路要飯過來的。
媽!我知道錯了,以後都不會再要家裡的東西,我會努力幹活,不占家裡的便宜。」
「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吳君君鄙夷地瞧著于濤,一副打死也不信的表情,「你的話我是一個字都不信。告訴你!你四弟手裡什麼都沒有,你撒潑耍賴裝可憐都沒用。
這房子是你大姨借給我們一家住的,丹蘭的生意是她自己琢磨的,你就算想搶,我也不同意。」
「我不搶。」于濤趕緊表態,抹了把眼淚,依然跪在地上,「我什麼都不搶,什麼都不要,就想跟媽在一起。」
「跟我在一起?」老太太冷笑,挖苦于濤,「你的好三嬸呢?不要了?你不一直是她最忠實的狗嗎?只要她一打眼色,你這條狗就會撲上來咬我們一口。
什麼時候想明白的?知道她不是好人,不想當她的狗了。可惜已經晚了,我老了,有兒子兒媳婦照顧,不需要你。」
瞧著吳君君那絕情的樣子,于濤也知道她的的確確是傷了老娘的心。當年老娘死活阻攔自己嫁給陸小林,是她傻,被三嬸糊弄,稀里糊塗就懷上了陸小林的種。
家裡的哥哥姐姐們都勸過她,說三嬸沒安好心,那會兒她就跟個神經病似的,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就愛聽三嬸那老妖婆的。
回頭看看,家裡的幾個哥哥姐姐們的日子都比她好,陸家是真的沒了希望。兒子女兒又懶又饞,二十來歲了也不知道去幹活掙錢養活自己,就靠著爺爺奶奶種地過日子。
她很絕望。
被相好的算計,賣給老光棍。
她對人性徹底絕望。
好不容易找到了老娘,說什麼也不走。她要打就讓她打幾下,要罵就讓她罵幾句,怎麼著老娘都不會害了她。
不會讓她嫁個沒人要的愣子,也不會把她賣給老光棍。
「我知道。媽!我錯了!我以後就守著你,哪兒都不去了。」于濤的聲音變的嘶啞,心底帶著無盡的懊悔。
這個世界上對她最不會動歪心思的只有老娘和家裡的兄弟姐妹,別人,哪怕再親密的關係都透著算計。
就她交往的那個相好,跟了他那麼多年,到最後還是將她賣了,她是真的傷心。狠狠的當頭一棒,差點將她打死,也將她瞬間打醒。
來京都的路上雖然吃了不少苦頭,還是希望能見到老娘,在她面前狠狠懺悔。
「我離婚後,跟我那個相好的一起去外地打工,誰知他居然將我賣了,拿著錢跑了。我貼了他身子,還貼他錢,我太傻了。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除了家裡人,沒誰會將我當個人看。」
聽說她被人賣掉逃出來,一路要飯來了京都,吳君君心裡也是很疼惜的,但表面上卻沒有半點表現,依然冷著臉。
只是有些話已經說不出口,四丫頭也算是受了大罪,就這麼著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去弄點水洗洗,我去給你找幾件丹蘭的衣服來。」
「好!」
于濤爬起來,望著老娘的背影,捂住嘴巴,哭的不能自已。老娘心裡還是有她的,只是被她傷透了心。
找了丹蘭的衣服出來遞給于濤,帶著她去了衛生間,教她熱水器怎麼使用,哪個是沐浴露,哪個是洗髮水都跟她說明白,轉身退了出去。
久久一直安靜地看著,跟在吳君君的身後,直到衛生間的門關上,她才牽起了太姥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