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完話，抱在一起啃了一頓，各自分開走了，黑暗裡的顧海洋走出來，望著顧新河家的方向，嘴角彎起一道冷冽的弧度。
他一生氣，一拳砸在土牆壁上，早已腐朽不堪的木窗戶掉下來，砸傷了他的手臂，木刺劃破了皮膚，鮮血直流。
可他卻感覺不到疼，慢慢地回到了黑暗的角落。
蘇如第二天在媽媽和大哥的護送下去了公社坐公共汽車，打算回縣裡的學校。她所在的縣是南方的一個小縣城，叫聚成縣。
縣裡就一所中學，叫聚成一中，剛上車坐下，就看見顧海洋在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下，蘇如心尖一滯，有點不知所措。
這個前世為她收屍的男人，在這世見到他，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覺。
大大方方地問：「顧海洋！你怎麼來了？」
「去趟縣城。」顧海洋看了眼蘇如，回答，在她身邊坐下。 ✧
蘇如的視線被他手臂上的傷口嚇了一跳：「你受傷了？」
「不礙事，小傷，一會兒去縣醫院重新包紮一下就沒事了。」顧海洋似乎從沒把他手臂上的傷放在眼裡，而是從挎包里拿出了一個水果罐頭，遞給了蘇如，「渴不渴？吃點這個吧！同事們送的，一路上拎著沉的很。吃了吧，省的我提著費力氣。」
蘇如接過，詫異極了：「你為什麼不吃？」
雖然前世和這一世他們幾乎沒有什麼交集，可不知道為什麼，蘇如就是想和顧海洋說說話，就想跟他黏糊在一起。
仿佛他們是相交了許久的老朋友，見面聊天一點沒覺得有什麼尷尬，很是自然。
別人要是知道他們其實好幾年都沒見過面，肯定不相信，好幾年沒見過面的人怎麼可能如此熟稔地坐在一處聊的投機？
「不喜歡甜膩膩的東西，難吃的很。」顧海洋幫蘇如把水果罐頭打開，是橘子的，遞到她手裡，「吃了吧！拎一路了，胳膊都酸。」
蘇如沒客氣，這輩子她終究是要跟眼前的男人糾纏一生的，何必扭扭捏捏？上輩子他偷偷摸摸陪了她許多年，最後還給她收屍。
這輩子，換她糾纏他一生，給他溫暖和深情。看了眼他手上的傷，蘇如覺得自己報考個醫科大學也不錯，本來當老師是最好的選擇。
可惜等她大學畢業，老師這個行業會被全面叫停，反倒是醫生更吃香一些。
「你去了縣城住哪兒？」舀了一塊橘子塞進嘴巴，蘇如含糊不清地問。
「住招待所，我有證明，可以住。」顧海洋看了眼蘇如，從口袋裡掏出塊藍白條紋的手絹遞給她，示意她擦一下嘴角，「先送你去學校，之後去招待所，再去醫院。」
聽著他的安排，蘇如默默接過手絹，擦了一下嘴角的糖水：「需要我陪你去醫院嗎？」
「不用！我一個人可以。」顧海洋拒絕了蘇如的提議，「到了學校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考試。」
蘇如堅持：「我還是陪你去醫院吧！想去看看縣醫院什麼樣兒。」
「那也行。」
顧海洋接受了，兩輩子顧家就剩了他一個人，有人陪著上醫院也不錯。眼前的女孩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很喜歡跟她待在一起。
原本還擔心她沒那麼快就接受自己，看來是他想多了，蘇如很好，落落大方，一點不惺惺作態。
橘子罐頭很好吃，蘇如一點一點地把它都吃了，玻璃罐子捨不得扔，塞進了自己的書包里，當個喝水的杯子也不錯。
這是顧海洋送給她的，要好好保管。
罐頭吃完，車子也到了開出的時間，兩人都沒說話，靜靜地坐著。從公社去縣裡，走走停停的差不多要一個多小時。
路不太好走，坑坑窪窪的泥土路，司機也不敢開的太快，頂多跑個三十來碼，還得路段好。
路段不好的地方就跟蝸牛在爬沒什麼區別，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讓人很想睡覺。
蘇如早上起的早，晃著晃著就被晃的睡著了，頭靠在顧海洋的肩膀上，睡的格外香甜。
售票員知道他們是認識的，有可能還是對象，也沒拿奇怪的眼光看他們，反倒是覺得這對很相配。
男的英俊高大，女的柔和秀美，瞧著很養眼。
蘇如一覺睡到縣城才被顧海洋叫醒，她迷茫了很久才徹底清醒過來，她怎麼忘了？這不是前世她所在的南方城市，是聚成縣。
顧海洋看了她一眼：「睡懵了？都有哪些東西，我幫著提，你背著書包就好。」
蘇如指了指糧食和裝著鹹菜的網兜：「還是我自己來吧！一會兒你的傷口又冒血怎麼辦？」
「沒事，沒那麼嚴重。」
顧海洋一手拎起裝糧食的袋子，一手拎起網兜，先一步下車走了。蘇如跟在他後面，臉上掛著笑，這男人也太孔武有力了。
那袋糧食可不輕，她大哥扛著過來的，到了他手裡，隨便一提就提了起來。瞧著他也沒多壯實，怎麼手上的力氣那麼大？
以後有他在，也不怕徐滿江會帶人來她面前傷害她了，那個渣渣，按照前世的尿性，這婚恐怕退的不會順利。
徐滿江的家庭條件其實沒多好，之所以時常待在他們村，不是因為對蘇鳳有多眷戀，是因為他沒工作，沒有糧油卡，買不到便宜的供應糧。
只能買高價糧，加上沒工資，他父母就打了個如意算盤，把他給送來了村里，家裡省了一個人的口糧。
在村里，至少還有點自留地啥的可以種點菜摻和著糧食一起吃，不至於餓肚子。城裡可沒這麼好，想種菜都找不著地方。
蘇鳳估計還沒想到這點，以為徐滿江對她有多好呢，她要不是多活了一世，也想不到。當年她刑滿釋放回去，徐滿江的媽很是瞧不上，趾高氣昂地跑來她面前跟她說這些。
兩人下了車，邁開腿朝縣城中學走去。聚成縣就一所中學，很好找，七彎八拐地就到了。
蘇如領著顧海洋進去食堂，交了糧食，換成飯票，把書包放進宿舍，拿著錢來找顧海洋。
「走吧！我陪你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