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他們夫妻倆下崗，見到她老媽都沒覺得有什麼，想到一會兒能聽見蘇如的聲音，她心裡就難過。
前些年一直忙著自己的日子，為什麼平日裡就沒想著多給她寫寫信呢？有了難處才想起她來，感覺很不地道，用人臉朝前，不用人臉朝後，實在羞愧。
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蘇如曾經說過，好姐妹能處一輩子。
可不管是她還是水仙，桂花，燕子，好過的時候從來沒想起蘇如，只有不好過了，才想起找她求助。
說實話，她覺得自己很無恥，畢竟蘇如不是她的親姐妹，憑什麼要幫她的忙？
她遠在千里之外，就算想幫，又能幫多少？
電話撥通，水仙也是很忐忑，不知道蘇如還記不記得她。
接電話的不是蘇如本人，她剛送走最後一位病人，脫下白大褂，正在水池邊洗手。
電話響起，是她的助手接的：「喂！這裡是京都人民醫院婦科，請問您找誰？」
「我······我找······蘇如。」水仙的聲音沒有底氣，顯得很虛。
「哦！找我們蘇主任是吧！稍等！」助手轉頭對蘇如說道，「主任！電話！」
「我的？」蘇如很驚奇，趕緊洗完手，擦乾，拿起電話聽筒，「您好！蘇如！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蘇如！是我！」
水仙就說了這一句，再也說不出話來，喉嚨里像是被堵了棉花，她把話筒遞給了劉萍萍，捂住臉，蹲在地上。
她很心虛，不知道該跟蘇如說什麼，鼻子酸酸的，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水仙！是你嗎？」
蘇如聽出來了，那聲音是水仙的，只是為什麼就說了一句話？
她剛喊完水仙沒聽到回應，話筒里就傳出了劉萍萍的聲音：「蘇如！我是萍萍！嗚嗚嗚！我下崗了，我家男人也下崗了，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嗚嗚嗚！蘇如！我好想你，要是你在家，一定會給我們出個主意。嗚嗚嗚嗚！蘇如！你還好嗎？」
「我很好！萍萍！你別難過，下崗不是你一個，全國有很多呢。」電話里，蘇如竭力安慰劉萍萍，「也別害怕，其實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緊緊抓住，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來。老話不都說福禍相依，你怎麼忘了？別哭了！啊！」
「嗯！我聽你的。」劉萍萍止住哭泣，抹了一把臉，鼻音很重，「可是要怎麼闖？我們一點頭緒都沒有。水仙和她男人也下崗了，剛剛喊你的人是她。」
「我聽出來了。」
蘇如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讓助手先走，她要好好跟小姐妹聊會兒天。太久太久沒見了，猛然間聽到她們的聲音，感覺十分親切。
水仙抱著頭蹲地上激動了好一會兒才起身，站在劉萍萍身邊，話筒的外放音很大，她完全可以聽得見蘇如說了什麼。
「萍萍！你別怕，改革開放了這麼多年，你還看不出來嗎？只要敢闖敢拼，就有機會掙到錢，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蘇如根據自己前世的經驗安慰著劉萍萍，「你好好想想，以後想做什麼。」
劉萍萍搖頭：「我不知道，兩眼一抹黑，我就像只無頭的蒼蠅，根本不知道往哪兒飛，在哪兒落腳。蘇如！你給我出個主意吧！你說我幹什麼能掙到錢？」
「想掙大錢，就必須吃苦，去海城批發服裝回聚成縣賣吧！想安穩，那就開個雜貨鋪。」蘇如一點沒客氣，張口就給出了主意。
劉萍萍開心了起來：「去海城批發服裝回來賣？我們可以嗎？」
「事在人為，沒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蘇如鼓勵劉萍萍，「你告訴水仙，世上的路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下崗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肯邁出步子。」
水仙被鼓舞到了，拿過話筒：「蘇如！我們肯邁出步子，問題是我們對海城不熟，不知道去哪兒批發服裝。」
「沒關係，你記一下電話號碼，我在海城有同學，她男人楊三江也是我們聚成縣的人，就當年的委員會主任。」蘇如把楊三江家裡的電話告訴了水仙，讓她到了海城就給他打電話，「你說是蘇如的姐妹，不管遇到什麼問題他都會幫你的。」
水仙再次感動的淚水漣漣，聲音哽咽的不得了：「謝謝你！蘇如！我好想你！在我們這幾個小姐妹當中，你就像是那遠航的燈塔，給我們指引方向，遇到事找你就對了。
這幾天我和萍萍都快要急瘋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幹什麼。今天跟你說一說，感覺心裡輕鬆了不少。」
劉萍萍在一旁流淚：「我也是，蘇如！你什麼時候回來？真的好想你了。我們第一次賣服裝，怕是做不好，心裡沒底呢。」
「不怕，不會咱就學。」蘇如安慰兩人，「還記得我第一次帶回來的小手絹嗎？那會兒你們都知道拿出去怎麼掙錢，如今年紀大了反而沒有那時聰明伶俐？
不，只是你們沒有接觸過，把這些事都忘了。鼓起勇氣，帶上錢，去海城溜達一圈回來，保證你什麼都懂。
先不要急著進貨，先看看人家是怎麼賣的，你們在邊上跟著學學，覺得自己差不多了，再進貨回聚成縣去賣。
第一次心裡沒底就少拿一些，等積累了一定的客戶，再鋪開攤子來賣。水仙！萍萍！不要膽怯，堅持下去，你們一定會掙到比工資多出好幾倍的錢的，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水仙眼眶裡含著淚在笑，「明天我們就去海城看看，被你這麼一說，我覺的我又可以了。」
邊上的劉萍萍也笑：「我也是，我們一定行的。」
「那必須的，咱們村就沒笨的人，只是你們沒見識過，心裡沒底而已。」蘇如給小姐妹打氣，「加油！我期待你們的好消息。」
「加油！」
水仙喊了一聲，把話筒遞給劉萍萍，她也跟著喊：「加油！」
隨後道了再見，掛了電話，實在是長途電話費太貴，消耗不起。
劉萍萍和水仙相視一笑，忽然就心頭開朗了不少，捏著手裡蘇如給的楊三江的電話號碼，視若珍寶。
兩人一出去，陸飛就問：「怎麼樣？蘇如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