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獨有偶，此刻心情不好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楊三江。昨天蘇如走了以後，他開著車去了衛生所門口，知道秦楊會去十三里農場過年，不放心她一個人去，打算開車把她送到農場門口再回來。
怕秦楊會拒絕，準備了一堆的理由來說服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楊三江有事沒事就喜歡往衛生所里跑。
很多人都以為他是來看望蘇如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看望誰。
秦楊來的這幾年，他沒少送她去農場見父母，兩人早就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了。但朋友歸朋友，到底沒有進展到那一步。
這些年，給他做媒的不少，每次他都拒絕了。一聊起女人這個話題，腦海里都是秦楊面對齊大勇的悲憤和委屈，還有她說要跟那狗男人同歸於盡的決絕。
那樣的秦楊很讓他上頭，就想好好地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每次見到顧一鳴，他都會想像一下，自己跟秦楊的孩子生下來會是什麼樣。
會不會有顧一鳴這麼可愛？這麼聰明？還是說比他還要可愛？還要聰明伶俐？
有時候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無聊，就會閉上眼睛冥思苦想，想著想著就會露出開心的笑容。
心裡更想跟秦楊在一起，可又不敢跟她說，畢竟人家是大學生，而他就是個混混小流氓，初中畢業，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
這樣的他配得上那樣的女人嗎？為這事他一直糾結，已經好幾年了，他不想再等了，他和秦楊都不小了。
過了年他就三十二了，秦楊也三十了，還能再拖下去嗎？
像他這個年紀，結婚早的，孩子都上初中了，他呢？連女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好不容易遇見一個，還不敢張嘴說話，怕被人罵。
借著送她去農場的機會，一定要把話說清楚，能行不能行的都得說清楚。說了，總算是自己沒白單相思一場。
能行更好，不行，大家以後還可以是朋友，大不了這輩子他再不會把精力和時間浪費在女人身上。
被人瞧不起兩次已經夠了，沒有女人，他照樣可以把日子過好。
見到楊三江出現在自己面前，秦楊開心地問：「你是不是來送我去農場的？」
「是！」
楊三江也沒含糊，順著秦楊的話就回答。
「太好了，我還在想著要不要給你打電話讓你來送我一趟呢？蘇如那個沒良心的已經回家裡去了，宿舍里的人都走了，就剩我一個。」
秦楊絮絮叨叨地說著，把要帶走的東西一樣樣都拿了出來，楊三江見了就幫著一件件提去了車上放好。
坐上車，秦楊開心極了：「謝謝你！讓你跑一趟。」
這次楊三江沒有說客氣話，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扭動鑰匙，啟動車子。
「你怎麼了？」覺得男人很奇怪，秦楊看著楊三江，「為什麼不說話？心裡有事？」
「唔！」楊三江答應了一聲，「你先安靜一會兒，出了縣城我再跟你說，路上人多，開車不能分心。」
這是藉口，很明顯的藉口。
秦楊知道，但不揭穿，畢竟開車不是鬧著玩的，大過年的可不能出事。
一路上兩個人沉默著，一直到出了縣城好久，楊三江都沒吭聲。
秦楊先沉不住氣了，問他：「哎！你心裡到底有啥事？現在可以說了嗎？」
楊三江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過了會兒，把車停下，就停在路中間。好在這個年代路上的車子很少，也沒個交警開罰單說違規停車啥的。
任性的很，你想怎麼停就怎麼停，沒誰管你。
見車子停下，秦楊就知道，楊三江擱在心裡的事小不了，難得看他這麼鄭重其事的。
摸出包香菸來抽出一根，點上，吸了一口，把煙圈吐出車窗外邊，點著的煙夾在兩指間，也放在車窗外。
看著那煙霧隨風飄揚，楊三江就那麼痴痴地看了一分鐘，再又吸了一口煙，忽然鼓起勇氣開口。
「秦楊！嫁給我吧！」
「啊？什麼？」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秦楊有點沒反應過來，後面聽懂了，又有點懵逼，「你說什麼？嫁給你？」
「是！」楊三江點頭，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自嘲一笑，「我知道我白日做夢，可我就特麼的喜歡上你了，要是你不答應，那咱們還是朋友，往後我再不提這事，誰提誰特麼是龜孫。」
秦楊「噗嗤」一笑，瞪了楊三江一眼：「說話文明點，別動不動髒話一大堆。嫁給你是不可能嫁給你的，我不想在聚成縣窩一輩子，我父母回去的話，我就會跟著走。」
楊三江知道沒戲了，掐斷手裡的煙，隨即啟動車子往前開。他的速度很快，秦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甩的差點撞到頭。
楊三江當做沒看見，一個勁兒地催油門，車子開的像是要飛起。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秦楊不會答應嫁給他的，他還痴心妄想什麼？
在人眼裡，他就是個混混，什麼都不是。人家是正兒八經醫科大學畢業的兒科醫生，在公社的衛生所小有名氣。
這樣的她就像是天上的白天鵝，而他就是那淤泥里鑽出來的髒兮兮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就算是蹦躂一輩子都不可能。
他就不該把話說出口，該爛在肚子裡，一輩子不說出來，或許還有個念想支撐著他，一旦說破，他就什麼都沒了。
秦楊見楊三江開車開的很兇，搖搖晃晃的，很是惱火。以前他開車根本不這樣，就一句話的事，這就瘋了？麻蛋！要是出點啥事故，這個年還過不過了。
「楊三江！停車！停車！」秦楊拍了拍楊三江的手臂，大聲呼叫，「我害怕！」
「吱」地一聲，楊三江踩下剎車，車子因為慣性，往前滑行，他雙手死死地握住方向盤，臉色鐵青，手指骨節白到極致。
「你瘋了？」秦楊沒好氣給給了他一拳，「做什麼開那麼快？你想嚇死誰？也不聽我把話說完，好好地瘋什麼。」
「你說！」
楊三江也不狡辯，回頭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女人，似乎想把她的容貌收錄在自己的記憶里。
「我不嫁給你，我要娶你，合適你就來，不合適就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