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紅點點頭，去了灶間。
老頭就剩下他們了，自然是要跟著他們一起吃住。蘇衛良沒進去的時候，老頭是跟他一起吃的。
他被抓了，老頭一個人，估計是不會開煙灶了。
家裡也沒啥好東西，就還有點小黃米，抓了一把，切了點地瓜下去，煮了一碗稀粥，送到了蘇老頭的房裡。
蘇老頭厭煩地盯著文月紅看了一會兒，也沒說話，可那毒蛇一般的眼光讓人心中發寒。感覺這老公公有點不正常了，看人的眼神很冷，冷的人毛骨悚然。
晚上她就把這事告訴了蘇老三，男人讓她沒事少往老頭跟前湊。文月紅記住了，發誓以後要再有啥事，她都不上老頭的屋裡去了。
太嚇人了，好像他分分鐘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了一般，可怕極了。
劉老憨的娘帶著劉老憨來公社衛生所找蘇如，手裡還提著一隻雞，二十多個雞蛋。
見了蘇如，母子倆很是拘謹，到底有外人在。剛好今天沒什麼病人，蘇如請了個假，帶著他們回了家。 ❃✾
家裡顧海洋在逗兒子，小傢伙被爸爸舉高高，笑的口水不停地落下，兩顆白色的小米牙若隱若現。
劉老憨見了顧海洋，百感交集，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他老娘嘴巴利索，跟顧海洋打招呼。
「海洋！謝謝你給我們家老憨弄到了福利待遇，真的太謝謝了！」說著，老人家就紅了眼眶，「我做夢都沒想到你這孩子能為我家老憨做到這一步，給我們申請了每個月十五塊錢的補貼，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票據。太感謝了！真的！」
劉老憨也跟顧海洋道謝：「謝謝你！海洋！從小到大你很少在家，叔對你也沒啥照顧，反倒是你在叔最艱難的時候幫扶了一把。」
被人感謝，顧海洋一頭霧水，馬上想到這有可能是楊三江那小子乾的，卻把功勞記在了他頭上。
這是想讓他欠他一個人情？還是感謝他為他解決了一樁大難題？要不是謝謝他介紹了吳德華給他認識？
不管怎麼樣，他把這個功勞給了自己，想不接著都不可能。沒關係，接著就接著吧！
「我沒做什麼的，就跟委員會主任說了一聲，讓他要好好做個人。」被人一直感謝，顧海洋覺得很不自在，解釋著。
劉老憨的娘嗔怪地瞅著他：「孩子！你那一句話就頂的上我們一千一萬句呀！要不是你，那主任哪裡會幫我們這麼大一個忙？這聲『謝謝』你該得的，別不好意思。」
說完就跟王雪嬌聊天去了，一直誇讚她有眼光，找了個這麼好的女婿。還夸顧海洋出息了不忘記幫助村里人，是個值得大家學習的好孩子。
蘇如要留他們母子吃頓中午飯，兩人死活不干，聊了幾句，放下東西就要走。王雪嬌死死拉住了劉老憨的娘，蘇如才給了一斤掛麵，一斤紅糖做回禮。
白糖有，不敢拿出來，怕母子兩人嫌太貴重不收，給了供銷社買來的紅糖。母子倆還是不收，結果被王雪嬌硬塞著收下了。
顧老爺子覺得農村人可真客氣，回點禮數跟打架似的，按住了一遍又一遍，不按住人家死活不肯把東西拿回去。
城裡人客氣是客氣，從沒有這樣子的場面，會嚇哭孩子。好在家裡的娃娃就沒一個是膽小的，似乎見慣了，習以為常。
特別是他家顧一鳴小朋友，還以為外婆在跟人玩，開心地撲騰著雙手雙腳，也想上去摻和一把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劉老憨母子倆無比感慨，都覺得蘇家人真是挺好的，為什麼蘇老頭就是瞧不上呢。
看蘇如那小姑娘多有出息，書讀出來了，自己有工作還不忘拉扯家裡幾個哥哥。八個娃娃都跟著她一起生活，個個養的白白胖胖，斯斯文文。
看到姑姑泡茶拿出來的餅乾糖果，根本不會跟村裡的孩子那樣跑過來偷偷摸摸地拿走一把，吃完了又偷偷摸摸地回來拿。
一個個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玩，門沒關，看見娃娃們都在練習寫字呢。讀書人真會教，那麼點大的娃娃，竟然學會了拿筆。
「老憨！以後大強家裡有啥事，咱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海洋是他女婿，人家幫了咱這麼大的忙，咱別的沒有，力氣還是有一把的。」
「誒！我知道了娘！」劉老憨傻呵呵地笑著，看了眼自己的斷臂，「咱是得好好感激海洋，要不是他，我這手臂就白斷了。」
「知道就好，回村里別四處嚷嚷，人孩子幫助咱們是好心，沒的招惹些女人說三道四。」劉老憨的娘滿足地笑了，望著兒子，「咱家算是遇上了貴人，你也算是因禍得福。一個月十五塊可不少了，比你在生產隊累死累活強。
還不用天天去點卯，就在家裡輕輕鬆鬆地坐著，一天也給你五毛錢。有本事的人動動嘴皮子，都夠咱們這樣的人吃用一輩子。」
「嘿嘿嘿！嘿嘿嘿！」劉老憨笑的一臉傻氣，「我也這麼覺得，往後我幹不了重活，掙不來滿工分也不要緊，家裡的日子不會比以往差。」
「這話你跟娘說說就行了，可別出去亂說。我都問過了，工廠里的工人一個月工資才十二塊，你比他們還多三塊錢，那應該是給你的營養費。那位委員會主任可真的是個菩薩心腸，咱也得好好謝謝他，可惜人家不領情。」
劉老憨的娘越想越覺得楊三江是個很好的人，顧海洋也好，知道給他們家老大謀取補助，換做他們這些大老粗，根本想不到這回事。
母子二人說著話就到了村里，早上去的早，沒誰知道他們去幹什麼，有人問起，隨口就扯了個謊。
「帶我家老大去公社衛生所換藥，順便買點掛麵紅糖回來給他補補。」
怕說的多了扯來扯去的是非多，乾脆扯謊來杜絕大家的盤問。要是讓人知道他們拿了東西去感謝顧海洋，不知道又得說出什麼閒話來。
農村人沒啥事，就愛東家長西家短地閒聊，老太太年紀大了，不愛扯這些。
誰好誰不好的心裡有數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