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
周嫿跟柳眉一同回幸福胡同，
還隔著劉家老遠的時候，柳眉一轉自行車龍頭就要往隔壁小巷子去，
「等等等，」
周嫿趕緊將自行車攔在柳眉前面，
「你不能總這樣吧，躲得了初一還能躲得了十五？咱媽盼著你回去盼的脖子都長了。」
柳眉深吸了一口氣，
「我對嬸子是沒意見，但，相處起來我總覺得彆扭，你讓我再緩緩。」
周嫿沒讓路，「總會有那一天的，你難道想一輩子躲著我婆婆？」
「那倒是沒有。」
柳眉也沒有說不想認回劉母，但她是真的需要時間消化這件事。
回來這兩個星期，她只要已經過劉家，總是忍不住快走兩步。
怕的就是院子門突然打開，她跟劉母相對而視，又相顧無言。
是三十多年，不是三天，也不是三個月！
就算是親生父母，這麼久不變，硬要說感情，真的很難像從小生活在一起那麼濃烈。
在這之前，柳眉甚至都覺得這輩子能不能找到生母都無所謂。
突然出現，反倒是叫她不知所措，
不知道該怎麼跟人相處。
怕自己讓劉母失望，也怕劉母讓她失望！
所以還不如就這麼躲著。
看到柳眉臉上出現的複雜情緒，周嫿也明白這種離奇的事兒要是放在自己身上，興許還不如柳眉處理得好呢！
嘆了一口氣，把自行車推開，
「走吧，倒也不用繞遠路，從我們家門口過去，你給老太太一個微笑就行，其餘的我幫你說。」
柳眉湊過來，「不愧是上陣姑嫂兵，你這嫂子當得夠義氣，對了，陸寶說的那事兒是不是真的，你要被開除了？」
「你瞧著我像是要被開除的人嗎？」
柳眉癟癟嘴，
「我覺得開除我都不一定會開除你了，上頭不是才下了文件說咱們這次給那邊注入了新鮮血液，疫苗的事兒都被單獨拿出來說了。」
「你可是大功臣。」
周嫿笑笑，「是好消息，不過暫時保密。」
「這就是要高升了！」
柳眉豎起大拇指，「嫂子，我以後就仰仗你多提攜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劉家的四合院裡走過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周嫿明顯感覺柳眉的表情都僵硬了起來，她揶揄道，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可以先走，我一會在進屋。」
「不用，像你說的那樣，遲早要面對的。」
恰逢這個時候，劉母提著一袋子的垃圾走出來，瞧見兩人經過門邊表情一僵。
隨即就趕緊笑著打招呼，
「小柳，小嫿，回家哈，那個回頭見？嬸子還有事兒了！」
說完就嘣的一聲將院子門關上了。
把手還揚在半空的柳眉都給整懵了，看著身邊的周嫿，
「咋，你婆婆這是連你都拒之門外了！」
周嫿好笑，「你瞧瞧，把人挺精神一老太太都整精神崩潰了。」
揮手告別了柳眉，周嫿推門進院子，就看見劉母還蹲在牆角根兒，貼著門縫聽聲響了，
「媽，剛剛在您又不說話，現在人家可走了。」
劉母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前幾天遇到這小柳，她都是避著我走，我這不也是怕她臉上不自在。」
「您以後遇見，就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跟見著熟人一樣。」
劉母點點頭，「媽懂，今天是你讓小柳從咱們門邊過的吧，這幾天我都沒見著她。小嫿，媽謝謝你。」
「嗨！」
周嫿一把攬上劉母的肩膀，「媽，咱倆誰跟誰啊。」
興許是這一日的破冰，
劉母跟柳眉在這之後，漸漸地融洽起來。
瞧見也會打招呼，有時候柳眉也會被強行拉到劉家吃晚飯。
偶爾一家人也會在院子裡喝茶數星星。
數星星這個節目是肥天鵝小橙子特意要求加的，
肥天鵝的原話是，
「媽媽，我身上的肉肉都不想離開我，飯後活動我們還是不要散步了，就改成看星星吧。」
「隔壁小胖說，看星星躺著最舒服，要不讓我奶把涼床搬出來？」
周嫿還沒說話，劉母就已經將擦洗好的涼床搬到了院子裡，
「小橙子，奶奶給你搬出來了，晚上吃飽了沒，奶給你拿了兩塊桃酥。」
小橙子捧著圓滾滾的小肚子，難得搖搖頭，
「奶，我不吃，我要減肥！」
周嫿一想，嘿，肥天鵝總算是有了自己胖這個覺悟了。
驚喜的一把抱起肥天鵝，
「咱們家小橙子不胖，只要以後不吃夜宵就好了。」
也是到最近她才知道，原來劉母怕孩子不喝奶粉後餓著，半夜還給孩子拿點糕點填補。
有時候是熱量甜度都很高的桃酥，有時候是沙琪瑪。
有時候還給她燉一碗瘦肉粥。
當然這些東西也有團結跟毛票的分，但是兩個小子好動，又正是竄個子的時候，吃了也不會長胖。
唯獨只有肥天鵝本人，簡直是懶人界的天花板。
瞧，人家肥天鵝看個星星都要躺著。
憑實力長起來的肉。
「媽媽，我真不胖？」
周嫿看著衣服已經逐漸嘞肚子的小橙子，昧著良心點頭，
「不胖，小孩子肉肉的才可愛。」
小橙子深以為然，「我覺得也是呢，奶奶說這叫福相，那今天晚上這兩塊桃酥我還是可以吃的，明天再開始吧！」
周嫿：……
是她大意了，看著小傢伙美滋滋的抓過劉母手裡的桃酥。
周嫿在心裡不停地勸自己，沒事的，沒事的。
小孩子胖點可愛！
長大了就好。
——
在孩子們放暑假後的第一個星期，
周嫿在辦公室里正辦公呢，陸寶帶著陸天明還有一個男同志就進來了，
「哥，杜科長，麻煩你們幫我把這個桌子往外搬一搬，辦公室里可能容不下我。」
陸天明可受不了小妹受這種欺負，他這段時間，按著小妹說的繼續給報紙寫信表達自己熱愛農村的言論，果然又得到一次升職的機會。
現在他已經升任了科長。
這次來，他就是為了給小妹出氣的，
陸天明站出來，官腔十足道，
「陸同志，你的工作屬於正常調動，不論是誰都沒有這個權利將你趕出去。」
「不然我找報紙記者去批鬥她，讓她在農業系統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