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說完，又對著毛票同情的搖搖頭，
「還有可憐的孩子們，要是你們爸爸打人，千萬要趴在牆頭呼喚我，姨姨我肯定會來拯救你們的。」
毛票看著姑姑對著廚房的方向，忍不住嘴角抽抽兩下，拉了拉姑姑的衣袖，
「你誤會爸爸了，他從來不打我們的，爸爸很好的…」
柳眉不信，「姨懂，以後不用怕了，你們媽媽不在家的時候還有我呢！」
就剛剛那脆生生的響聲就知道劉團長那力氣。
不打媳婦，她相信。
畢竟周嫿也不是吃素的。
但不打孩子，這一點她是怎麼都不可能相信的。
這世界上還有不打孩子的家庭嗎？
就算是在柳家，脾氣好的如柳母一樣的媽媽，不也打過他們。
弟弟妹妹打的次數不多。
她被打的可不在少數。
有一段時間，她特反感自己的身世，不想回到家看柳家那一大家子和和美美，故意晚上溜達到很晚。
柳媽媽知道後，可是打斷了兩根木棍。
不過也是她當時脾氣太犟了，受不得妹妹跟弟弟沒完沒了的挑釁。
當時弟弟說啥來著，
對，好像實在說她寄人籬下，還沒有一個寄人籬下的覺悟，老想著爭寵！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也想開了。
誰家孩子沒被打過，就大院裡那些親生子女，哪一個不是被父母打大的。
只是小時候這種被打的記憶太深刻，
她想著要是自己做了父母，鐵定不能讓孩子被打。
小毛票這麼可愛正直一孩子，該被保護。
柳眉從自己兜里掏出幾個大白兔，「來，給你糖吃，以後你爹要是揍你，你就跟他說，山水有相逢，以後有的是機會。」
小毛票聽不懂，但看到糖果，高興地點點頭，
「姨，你以後就是我姨。」
「說什麼這麼開心呢！」
劉母從房間裡抱出個釀酒的罈子，樂滋滋地招呼大家一起吃飯，
「來，這甜酒剛來味兒，今天喝著正好，早上出門我就打了一盆子的井水涼著了，冰冰涼涼解渴得很。」
給桌子上沒人都倒了一碗甜滋滋的甜酒，柳眉的那一晚，她又給特意舀了一掃白糯糯的醪糟。
「小柳，你嘗嘗嬸子的手藝，這還是你，是大毛小時候最喜歡喝的。」
柳眉顯然沒注意到劉母的口誤，端起海碗就往嘴邊送。
甜酒罈子在井水裡泡過，
入口冰涼，沁人心扉。
醪糟更是酒香味更濃，含在嘴裡，芬香四溢。
柳眉記得自己記事開始，就沒有吃過這個，可是香氣在唇齒前散開，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一下子就回來了。
她覺得自己好吃過，太熟悉了。
就好像有前輩子似的。
眼眶濕潤的看了看碗裡，又看了看劉母。
最後端起碗，頓頓的全灌入了嘴裡。
「嬸子，這太好喝了，您手藝真好，我喜歡這個，就跟我之前喝過似的。」
小毛票也喜得了一碗，他嘗了一小口，
有點酒味，更多的是甜味，
「奶，你偏心姨，我跟哥哥怎麼都沒有醪糟？」
劉母笑呵呵的揉了一把小傢伙的腦袋，隨口就道，「你們姨從小就喜歡，你們要喜歡自己去舀，吃多少舀多少！」
小毛票嘟嘟囔囔的端著小碗去了廚房。
而桌子上，劉母招呼大傢伙吃飯，
周嫿跟大毛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出了，老母親怕是要憋不住了。
果然，
柳眉端著碗站起來，看向劉母，
「嬸子，您剛剛說什麼？」
劉母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剛隨口說出來的話。
大毛讓自己憋著，
可失散多年的親生骨肉就在眼前，
試問，能有哪個母親能忍得住？
劉母看了大毛一眼，見他沒有再反對，眼淚順勢就滴了下來，
洶湧澎湃的情緒一旦找到突破口，就再也抑制不住。
劉母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多少年的執念！
二妞走丟的時候只有兩歲。
如今小半輩子過去，孩子已經長大成人，還出落得這麼好。
比她想像的好太多。
看見劉母失控的痛苦，大毛站出來輕拍老母親的肩膀，試圖安撫劉母的情緒。
但是劉母哭的幾乎說不出呼倫話來。
情緒壓抑的太久了！
小毛票端著海碗出來，就看見奶奶擱那兒哭，爸爸摟著奶奶哄，
他也跑過來，將碗放好後，去哄奶奶，
「奶，別哭別哭，眼淚珠子是珍珠，我告訴您，我的私房錢藏在床腳跟就是了。」
劉團結一把將不著四六的弟弟拎開，瞪了他一眼，
「別說話！」
毛票乖乖的閉嘴。
這是咋滴啦？
剛不還挺和諧的。
不讓他說話，可他憋不住啊，捂著嘴小聲嘀咕，
「哎，女人心，海底針，我奶這顆心就是海底棒槌，可真難懂。」
他的話音剛落，就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白眼。
周嫿沖劉團結使了個眼神，趕緊讓團結帶著這個倒霉孩子離開了煽情的現場，把這場面留給了他們母子女三人。
**
屋內窗戶邊，
三個大腦袋，
儘管小毛票不能親臨現場，但誰都有一顆八卦的心，
「媽媽，你說姑姑真是奶的親閨女？」
周嫿點頭嗯了一聲。
毛票嘖嘖感嘆，
「沒想到奶奶還有這柔情似水的一面，她找我私房錢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不管是他藏在哪裡的私房錢，都能被奶發現，
找到就跟老鼠偷油了一樣，笑得滿臉荷包折。
記憶里奶都是樂呵呵的。
沒想到還會哭。
毛票噘著嘴還在回憶奶的各種嘴臉，忽地腦瓜子就被拍了一下，他腦子沒有嘴快的立馬呵斥道，
「是誰，誰動我票爺的腦袋瓜子」
扭頭，就看見大哥那張兇巴巴的臉，
毛票立馬黏答答的，差點忘了這不是在學校看八卦了！
「哥，你能不能不要總拍我腦袋，萬一打傻了怎麼辦？」
劉團結輕咳了一聲，「你放心，就你這智商已經到底了。」
「哥，不帶這麼膈應人的，我還是不是你親弟弟！」
團結懶得廢話，直接拎著毛票的脖子，就往後面一丟。
「你廢話太多！」
毛票心裡苦啊，
大哥到底啥時候能去參軍啊，
爸不是說指標都下來了嗎？
這個家咋還沒輪上他這個猴子當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