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我拿到通知書,就請大傢伙吃席。」
說是要去上大學,
但時間還算充裕,大概顧忌著這一批新入學的學子很多都是拖家帶口的,
所以五月名額遞交上去,
還要層層審批,領導批覆,學校覆審。
錄取通知書下來怎麼著也到了六月下旬。
周嫿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差,將家裡都安頓好,其實主要是安頓小橙子。
六月小橙子就八個多月了,斷奶可以提上日程。
至於毛票,就是上小學,團結今年11歲,已經能很好地安排自己。
周嫿心裡也放心。
聽金團長說了,第一批的工農兵大學試點學校在清北大學,學制是兩年到三年。
時間雖然不長,但對於周嫿來說機會難得。
要真是讓她真刀真槍地參加高考,她還真沒有把握能直接入讀華夏的最高學府。
這下免試入學,直接就能進去了。
即使含金量要比以後77年恢復高考的差一些,可是時間不等人啊,她能快走7年何嘗不是一種挑戰。
若真是等到7年後,自己的小命嗝屁了,那還讀去幹什麼?
周主任這一波要讀大學的風肆意飄揚,把這一塊黑土地都給震驚了。
營地里,
李豐收趁著下訓的機會,跑到二營這邊,
「十八團,二營長!」
劉晟立馬小跑過啦,敬禮立正,
「到!」
將訓練的士兵遣散後,李豐收才笑嘻嘻地攬著劉晟往單雙槓那邊走,
「那事兒是不是真的?」
劉晟側頭,立正,「副團請指示。」
兩人是多少年的戰友,李豐收見不得他這副陰陽怪氣的樣子,一腳踹了過去,結果還落了個空,
「我問你弟妹要去上大學的事兒!」
劉晟垂頭,輕輕一跳,就上了雙槓,「對,下半年要去京市讀大學。」
李豐收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你同意了?」
老劉剛喜得千金,正常情況下,家裡老娘們怎麼可能撒手不管了。
孩子滿打滿算也才8個月,去上學又不是去出差幾天。
這一走可就是一年半載的。
別說孩子需要媽媽,就老劉這一臉便秘的樣子,怕是在心裡也捨不得媳婦的緊吧。
見劉晟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在掄著手臂雙槓上面翻圈圈。
李豐收輕聲咳嗽了一聲,
「你別怪我多事哈,你們家小橙子還小,又在吃奶,你媳婦這就拋下孩子要去上學,我覺得不切實際,再說今年開了這個口子,明年還是有機會的,你要不給你媳婦商量一下,等到孩子大一點再去?」
李豐收在一邊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那邊沒有半點回應,他也惱了,
「行,就當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你自己的媳婦自己都不緊張,我替你緊張個啥勁兒!」
李豐收心道,要他家媳婦長成弟妹那樣,那他估計得天天拴在褲腰帶上。
大學裡又不光光只有女同學,這還有男同學了。
人生三大鐵,
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皮襖過啥!
排名第一的就是同窗情,男同學跟女同學朝夕相處,古時候不就有過祝英台跟梁山伯的例子。
只不過現在換成了已婚版本。
難保被離婚的不是他這轉圈圈的兄弟。
李豐收作為第二鐵,為劉晟是操碎了心。
「喂,我跟你說話呢!二營長!我命令你立刻停下來!」
聽到簡短有力的命令聲,劉晟總算是停止了他瘋狂的轉動模式,不過腦子裡的渾水倒是被甩得一乾二淨了,
他看向李豐收,「老李,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這事兒吧,決定權不是在我,我尊重我媳婦的一切決定。」
不就是三年嘛!
王寶釧十八年都等過來了,他怎麼就熬不住了。
再說還有一個小橙子在了,媳婦就算不在乎他,也放不下小橙子的。
說完,他便大跨步地往家屬院走,
「李副團長,謝了,回頭請你喝酒。」
李豐收看著瀟灑遠走的背影,嘆了一口老氣,
嗨,這老小子怎麼還跟愣頭青一樣。
真當他們家的娘們跟他媳婦一樣。
這要是真放出去了,以後還指不定怎麼樣呢,有孩子又怎麼樣?
女人狠起來,那可就沒男人什麼事兒了。
李豐收狠狠替兄弟捏了一把老汗。
劉晟步伐輕快地推開家屬院的大門,
小毛票在院子裡拔草,澆水,表舅媽在廚房裡摘菜。
陽光灑在院子裡,還能聽見屋內小同志跟小橙子丫丫學語的聲音。
他緩步進了房間,就見小同志跪在炕便,那他新做的撥浪鼓在逗弄愛笑的小橙子。
「媽媽,小橙子叫媽媽!」
周嫿耐心的引導小橙子叫人。
八個月的嬰兒其實可以發出重疊的音節,比如小橙子想喝奶奶的時候,都會指著她喊奶奶。
聽著有些彆扭,所以周嫿想在離開之前讓小糰子學會喊媽媽。
可炕上的小丫頭並不買張,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揚起藕節般的小手臂,奶呼呼的張嘴,
「叭叭,抱抱!」
周嫿側頭,就看見了一臉傲嬌姨母笑的大毛也嬸出了手。
又是一陣父女情深的戲碼。
活脫脫襯得她就像是個後媽一樣。
周嫿癟癟嘴,心道,這幾個月的奶是白餵了……
叭叭……
爸爸能有奶?
那邊哄完閨女的劉晟發現媳婦也生氣了,好笑地來摟小同志,
「爸爸這個詞好發音,小橙子跟我最愛的只有媽媽。」
周嫿噗嗤一笑,
「你嘴倒是挺甜!」
將小丫頭跟小同志都摟在懷裡,劉晟心裡暖烘烘的,大概這就是有家庭的意義,
一家三口膩乎了一小會,
劉晟才試探著說到,「聽說金團長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給你了?」
小同志的能幹她是知道的,才短短兩年多,
過去的北大荒早就不復存在。
現在牛羊遍地,魚米飄香。
今年更是用小同志的辦法,試著種植了水稻。
他知道小同志肯定不會止步於此,但沒想到會這麼快,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沒做好準備。
周嫿也明白兩人遲早要面臨談分離這件事兒,
一去少說半年,多則幾年。
孩子託付給大毛,確實不仗義,
雖然有表舅媽幫忙,但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事事仔細。
她也想過這個問題,要是大毛不同意她去,那自己就帶著孩子一起去上學。
至於大毛,要是真不願意等,她就算再喜歡也只能忍痛放手。
她必須先是自己,才是軍嫂。
想通關鍵,周嫿坦然,「我很珍惜這次的機會,並不想放棄,如果你覺得不能接受我離開,我們可以先去領離婚證!」
聽到離婚兩個字,劉晟只覺得心臟某個地方像是被針扎了一樣難受。
看著小同志一張紅唇張張合合,
他恨不得將那張得罪人的嘴給摁住。
—別說話!
他以為兩人有了小橙子,小同志對自己已經有了情誼,
可原來在機會面前,他們的感情不值一提。
小同志不想放棄機會,卻可以放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