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寶柱努力適應著自己的新名字——龍玉麟,張大花每天都緊緊跟在他身邊,提心弔膽,一怕自己這大字不識的村婦身份被龍家人嫌棄,二怕她男人會拋棄她。
戲文里都是這麼唱的,男人一旦攀了高枝兒,就會拋下鄉下無權無勢的貧窮的糟糠之妻,不過她家寶柱應該不是這麼沒良心的人吧?她好歹也給他生了三個娃呢!
大年初一這一天,龍家住在外頭的後輩都拖家帶口的回來了。
龍老爺子的主樓會客大廳里,小三十口人齊聚一堂,加上僕從們,足有五十多口,哪怕每個人都儘量不大聲喧譁,也是鬧哄哄的,看得童溪都覺得像是在演電視劇。 ✱✬✫
後世獨生子女政策,導致家家戶戶要麼丁克,要麼只生一個,她可從沒見過這樣的大家族。
「咳咳!少主子、小主子們都請安靜,大家一起給老太爺拜年!一、二、三,磕頭!」管家泰安清了清嗓子大聲道。
霎時間,大廳里變得安靜起來,龍家所有人都一起跪下,龍家主跪在最前頭,所有人都跟著跪下,口裡齊聲喊著:「老太爺過年好!」,同時一起磕頭,磕得還都挺認真。
直到這一刻,童溪才深刻體會到了大家族的凝聚力,她原本是根本不想跪,也不想磕頭的,但大家都跪,她也只好隨大流了。 (謁演 )
與她不同,龍玉麟和張大花跪的很心甘情願,從前童牛娃沒跟他們斷絕關係時,每年的年大年初一也是要過去磕頭拜年的,現在認回了親爹娘,對他們又是百般的好,這頭磕的是心甘情願。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起來吧!小傢伙們過來,發紅包嘍!」龍老爺子笑容可掬衝著曾孫們招手道。
孫子們都已經成年多年了,非但沒有紅包可拿,還得相互間給堂兄弟家的小子們發紅包,不過他們臉上都笑著,看起來發紅包發的也是心甘情願的。
這會兒,老太爺的孫媳婦們都湊在一起小聲議論著。
「你們有沒有發現,今天老爺子笑得格外開懷?」
「可不是嗎?聽說是咱們龍家添了女娃!」
「什麼?女娃?不可能吧?打從我嫁進龍家,就沒聽說過有人生女娃的,從我公婆那一輩兒開始就沒生過一個堂姐妹。」
「嘿嘿,你們沒看到那新來的漂亮女孩子嗎?」
「難道那不是六弟帶回來的對象嗎?」
「噗!六弟的對象?你沒見那女孩才十五、六,比六弟足足小了十歲好嗎?」
……
與此同時,曾孫輩兒的也都在議論。,-*' ^ '~*-.,_,.-*~ ➅➈sⒽ𝐔ˣ.ςσ𝓂 ~*-.,_,.-*~' ^ '*-,
「你們有沒有發現,曾祖父手裡捏著兩個大紅包?看起來很厚實的樣子?」
「誰這麼好運?竟能得到曾祖父的青睞?」
「快看,快看!曾祖父在給六叔的對象發紅包呢,就是那個最厚實的大紅包!」
「唉!咱們龍家男人沒地位啊!」
「可不是嗎?連外姓人都這麼優待!」
「我媽說她當年第一次進龍家給曾祖父拜年時,拿的紅包就特別厚,可惜後來生下了我,就沒紅包可拿了,一提起這個,我媽就沒好氣,不是拿眼睛瞪我,就是拿腳踹我!」
……
童溪拿到紅包時,捏了下厚度,又看了眼大小,斷定裡面塞的應該都是十元面值的,這是這時代最大面值的貨幣,看樣子應該有至少五百塊以上。
再看看堂弟們手裡的,大概就只有幾十塊,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這明顯在給她拉仇恨好嗎?
不過看看堂弟們那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她又覺得有點兒納悶兒,如此不公平,換成她是堂弟們,早就義憤填膺了吧?
老爺子手裡還剩最後一個紅包了,看起來跟她的紅包一樣大,不過紅包外頭,還綁著金色的繩子,細看時,竟不是繩子,而是一條鏤空金鍊子,末尾綴著個鏤空小金鎖。
老爺子衝著張大花招招手道:「大孫媳婦,抱著阿霏小乖乖過來領紅包啊!」
張大花有點兒懵,她還不大習慣她家童小四的新名字,所以就沒反應過來,老爺子口中的阿霏小乖乖指的是她閨女。
她爹娘重男輕女,從小到大過年的壓歲錢只有她哥和她弟才有份兒,她從沒見過壓歲錢長啥樣兒,村里其他人家,也大多是不給女娃發紅包的,鄉下人眼裡,女娃就是賠錢貨,能給口吃的就不錯了,壓歲錢根本沒她們的份兒!
在張大花想來,龍老爺子發壓歲錢,肯定也沒她閨女和童溪的份兒,結果……
童溪領到了紅包,她又想著,老爺子大概是可憐她死了親娘,加上她好歹也是京都大學的高材生,所以才破例給了壓歲錢,沒想到……
她家童小四兒也有資格領紅包!
張大花眼眶紅紅的,抱著閨女走到老爺子面前,結果就看到一個碩大無比的紅包,外加一條金鍊子綴著的小金鎖。
「大孫媳婦兒,這是我特意讓人趕製的小金鎖,戴著圖個吉利,金鎖和鏈子都是鏤空的,不重,不會壓到她脖子。
金鎖裡面我還加了道高僧開過光的平安符,咱家阿霏小乖乖戴著,能保她平安健康。」
老爺子說著,就親手解開金鎖鏈子,替龍霏戴在了脖子上,還順手將她抱過來。
小奶包忙著玩兒綴在胸前的小金鎖,就忘了抱她的是陌生人,咧嘴笑著,口水眼看要滴落,老爺子趕緊掏出乾淨柔軟的棉質手帕替她小心擦拭。
曾孫們:這個太爺爺是假的吧?家裡小的看得順眼的他會多看兩眼,看不順眼的,眼皮兒都懶得抬一下,他們小時候就算是摔倒在太爺爺面前,他也只會吩咐管家去扶起來,連拉一下都沒可能。
可現在,他竟然親手抱著一個小奶包,還替她擦口水!
不過,他們其實也很想親手抱一抱小妹妹,又軟又漂亮的小包子,要是能親一口,嘖嘖!就算給她擦屁屁也能忍了吧?
看到叔叔們和堂弟們也都一個個圍著老太爺轉,一臉稀罕,恨不能搶著抱一抱小四兒,張大花終於明白,原來她活了快三十年,認知中的女人卑賤,竟然是假的!
在龍家,女娃娃才是最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