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十一二點左右,社員們陸陸續續的都下工了。
老阮家附近的鄉道上。
阮家大房的阮建軍帶著兩個兒子大虎二虎扛著農具下工,一旁的阮建黨也帶著兩個兒子大龍小龍下了工。
兩房的人並肩走著。
阮建軍側過臉,看了眼自個沉默,眉眼卻比從前堅毅踏實了很多的二弟:「老二,你現在家裡還能忙的過來嗎?」
「還行。」阮建黨道:「大龍小龍已經會幫忙做飯洗衣裳了。」雖然大頭依舊是他做。
但比起身體上的疲累,家裡比起從前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時的熱鬧,顯得冷清,沒有人氣。
兩個兒子吃完飯就會去找大哥家的兩個侄兒去玩,至於他則是會坐在院子裡發呆將過去的事在腦海中一遍遍的重複著。
每回憶一次,他看到的過往就更清晰,人也更清醒。
「大嫂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阮建黨出聲詢問著。
阮建軍心裡明鏡似的,自打分了家,自個這個二弟就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犯了錯不重視,大多都是插諢打科的糊弄過去,現在則是將每一件事都放在心上,看起來沉穩太多了。
就連他自己也是,以前過日子壓根不用動腦子,大家有老母親管著,小家有媳婦操持著,除了種地以外,他還真沒為別的事操過什麼心。直到分家之後,阮建軍才真正意識怎麼樣去當丈夫,當父親,甚至當兒子。
「好多了。」阮建軍道:「錦寶跟大隊裡的狼神護衛經常去打肉,你還給送來了不少肉,紅梅現在身子骨比從前好多了。之前紅梅還去織布作坊裡頭上工呢,現在月份大了就沒再讓她去上工。」
「是得這樣。」阮建黨點頭回應著,可一抬頭卻發現從前三弟那屋居然冒起了煙。
「大哥,那是三弟那屋的煙囪嗎?」阮建黨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結巴,甚至難以置信:「他們回來了嗎?」雖然嘴上這麼問,但其實阮建黨心裡清楚,三弟一家不會回來的。
阮建軍搖頭:「不可能的吧……該不會是著火了?!走!快去看看去!」
說話間阮建軍和阮建黨一個健步就沖了過去。
可衝進去一看,便注意到他們自個忽略的細節。
「大姐?!」阮建軍和阮建黨愣神的看著正在棚子裡用吊鍋做飯的中年女人。
阮春花聞聲看過去,面上沒有什麼姐弟重逢的喜悅,只輕輕『嗯』了一聲。
「大姐你啥時候回來的?咋回來了也沒說一聲?」阮建軍表情憨厚的老實發問。
一旁的阮建黨咽下失落、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大姐你這是、你怎麼住在老三這屋裡......」
「昨個來的。」阮春花起身,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兩個弟弟,直到看的他們兩個都有些心虛了才收回視線。
昨天爸媽還有三弟三弟妹幫她一塊收拾的時候大房二房都沒人在,估摸著是上工去了。
後面等他們傍晚下工回來了,那會天色也黑了,因此他們也只顧著回去先吃飯,等到後面天徹底黑了,也注意不到了。
十二月的天,白的晚,黑的早,所以他們凌晨去上工也沒有注意到小院裡多了個小棚子和木板車。💢😝 ❻➈𝓼Ħù𝐱.¢𝐨Ⓜ ♝🍪
不過追根究底也是因為阮春花沒主動去打招呼,畢竟心裡對這兩個弟弟的做法還憋著氣呢。
「大姐,你去見過爸媽他們了嗎……」阮建黨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小了些,他已經猜到了,大姐大概就是知道了家裡的所有事所以才沒跟他們兩個打招呼的。
「見過了。」阮春花說話直率,從不藏著掖著:「就是爸媽和三弟一家給我搬的家。」
她言簡意賅道:「你大姐夫在廠里受傷了,我把城裡的工作賣了回家住了。老三家這屋暫時給我住了。」
之後如果能在清河大隊穩定賺工分,她會考慮跟小妹一樣,蓋個小瓦房住。
不過現在,還是先湊合一陣子再說。
「什麼!?」兩兄弟震驚的看著一臉平靜地說出這話的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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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建軍繃緊了臉,眼神認真:「大姐,有啥我能幫的你一定要開口。」
阮建黨也點頭:「大姐你一定要說。」
小時候媽忙,照顧他們幾個最多的就是大姐。
兩人這話讓阮春花還算滿意,起碼沒有心寒後悔小時候帶過他們。
「成,我曉得的。」阮春花鬆緩了神情:「晌午了,你們也回去吃飯吧,畢竟下午還要上工。」
阮春花已經上工了,在阮老頭子的幫助下去了織布作坊,裡面的人幹活真的是熱火朝天,比棉布還好的麻布一匹匹的送出去被一個叫繡娘的組長帶著給布匹染色晾曬,幹活的氛圍可好了。
不像是在廠子裡,大家勾心鬥角,你乾的好了,其他人私底下說你想在領導面前表現,居心不軌。乾的不好,她們又想法設法的舉報,你給你穿小鞋。
沒辦法,誰不想給自家多爭取點利益呢?
可在這裡,大家雖然都比著幹活,雖然都想爭先進,但還是會真心的互幫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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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大伙兒的日子過的已經比以前幸福舒坦了,很多人都已經滿足了。也因此大家爭先進時跟小孩鬧著玩似的,雖然在競爭但根本不會影響到彼此的關係。
每個人心思都簡單,大隊的評分也公平。
對於自己人,她們根本不需要動什麼齷齪的念頭。因為在清河大隊只要是堂堂正正的靠著自己的雙手,靠自己的實力去努力付出的人,就能被看到、表揚。
本就都是土生土長的鄉下人,大多說話辦事都簡單直爽,沒啥彎彎繞繞,更不會勾心鬥角。
而本性淳樸的人在看到別人的成功也只會艷羨並不會嫉妒。
因為有小神仙在,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所以何必嫉妒呢?能當好人的話,誰也不想當惹人嫌的壞人。
不過阮春花自然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她只是覺得在這種氛圍下工作,一點都不累,反而也被他們的情緒感染,內心充滿的希望,想要多幹活,想要爭先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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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寧縣的邊緣,新華電廠。
忙了一上午準備去外頭買兩個包子墊墊肚子的阮建國一出門就碰到了熟悉的身影。
「夏哥?」
夏國安整個人穿的簡陋卻嚴實,他的臉上灰撲撲的,眼底青黑,眉眼有倦意,完全看不出他曾經那張堅毅冷峻的臉。
「嗯。」夏國安關上了門,拉著阮建國往裡面走,往最深處走,甚至為了安全以前,他推開了辦公室的書櫃,帶著阮建國進了裡面被挖出來的小房間。
直到周圍都靜悄悄的,夏國安才蠕動著乾澀起皮的唇道:「東西成功送到了。」
夏國安將自己在五九六基地里的所見所聞,除了那幾層需要保密的機關,其餘的談話內容都告訴了阮建國。
「那位鄧同志交代我一定要向你感謝,表示敬意。」夏國安道:「如果不是你的圖,他們大約得遲兩年才能研究出那樣東西。」
夏國安在阮建國嚴肅的神情中繼續分享著自己這一趟帶回來的消息:「外頭不平靜,蘇\\維\\埃\\撕毀協議之後立馬向\\中\\央\\施壓,讓華國還債。總理考慮到全國的生產情況提議十年還清,但......」但對方很明顯就是知道華國的情況還特意來施壓的,本意不是要錢,而是打壓屈辱。
蘇\\維\\埃在華國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一把,卻也在最艱難的時候踩了華國一腳。
不過在外人來看只是屈辱,但對於\\中\\央\\軍\\方\\來說,很明顯\\蘇\\維\\埃是知道華國不會放棄研究\\原\\子\\彈所以才會在經濟上進行打壓。
「最後還債的期限被壓成了五年。」夏國安抿了抿唇:「中央拿不出錢,估計......」
阮建國看出了夏國安的欲言又止,於是便明白了。
國家沒有錢,所以要籌錢。
向誰籌?
只有向老百姓籌。
但現在不同了。
他們有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