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阮家老兩口收拾好和平常一樣的時間出了堂屋大門的時候,才發現小院裡已經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忙碌了。
繡娘母女早早就醒了,她正和小雪在灶房裡按照主人的要求做飯,這件事昨個白天是得到蘇妹子的允許了的,不然她們兩個『外人』也不敢動糧食這樣精貴的東西。
雖然繡娘母女此時的形象看起來依舊是面黃肌瘦,但身上穿的衣裳比來的時候乾淨、周正。所謂人靠衣裝,這乾淨的衣裳襯的繡娘母女倆精神頭都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
其實繡娘和小雪在靈海空間裡待了那麼久,體質早就不一樣了。
她們倆不僅每天都待在有靈氣的空間裡,吃喝也都是帶靈氣的東西,後面還被毛球大人帶著專門體能訓練過,還吃過雲兮仙子送來的能提升體質的低階丹藥。
因而哪怕是眼前個頭小了點的小雪,如今單挑打倒壯漢也是沒問題的。
哪怕繡娘母女倆受易容丹的影響看起來依舊是風一吹就能倒弱女子模樣,但實際上她們身體很結實,睡眠也很好,需要睡眠的時間少,力氣也比從前大,腦子也靈活。
「阮叔早,阮嬸早。」繡娘主動打了招呼,態度很端正,語氣也是。
「阮爺爺、阮奶奶早上好。」小雪也跟著老實喊人,聲音小小的,一聽就是很溫順的性子。
至於稱呼,是昨個阮家人讓改的。畢竟現在人都住在家裡頭了,要是還每天喊大隊長啥的那也太怪了。
「你倆咋起那麼早?」阮老婆子看著灶房上房徐徐冒煙的煙囪,鼻尖隱約能聞到米粥的香味,立刻就明白繡娘母女倆是起來幹啥的了。
繡娘捏了捏衣裳,面色一窘後立馬老實道:「阮嬸子,我們母女倆有力氣、能幹活。這年月誰家的口糧都珍貴,我們母女倆絕不能當那種吃白食的人!」
這年頭這麼說絕對沒人懷疑,但凡是吃過苦的鄉下人都知道口糧意味著什麼。像繡娘母女她們倆如今的人設可以說比苦瓜大隊還苦,根本就不可能是那種閒得住安心吃白食的性子。
所以繡娘母女這麼說,阮家老兩口聽了後也只是嘆了口氣並沒有懷疑。♧✌ 6➈SĤ𝐮x.℃σΜ 🎃♚
「你們的戶籍暫時還沒下來,大隊的村支書已經開始辦你們母女倆的事了。」阮老頭子道:「在外人跟前你們倆就是來投奔阮家的遠親,往後織布作坊開了,你們母女倆一塊掙工分不會餓著的。」
「謝謝阮叔!」繡娘表情激動了瞬間又壓下去,時時刻刻不忘記自己的角色。
小雪也悄悄捏緊了自個娘的衣裳,心裡開心的很,就像是從金絲籠里飛出來的小麻雀,雀躍的享受著新的世界。
能出來真好啊。
不僅每天可以看到可愛版的主人,還能看到各種人和不一樣的景色。
不像是在空間裡的時候,在空間雖然吃喝不愁,但每天除了織布就是學習。
毛球大人雖然有時候話多但它有網癮。主人不在的時候,毛球大人其實更喜歡上星際網衝浪。
所以就連繡娘母女倆這種不怎麼愛說話的後宅女子,在學習接受新思想之後都開始有些閒不住了。
因而能出來給主人辦事,她們兩個心裡是十分興奮和激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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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繡娘母女還在灶房裡做飯的時,阮老頭子好奇的溜達到了小院裡的幾個大木盆邊上。
那大木盆里用水泡著的就是大隊裡長的新大麻?
阮老頭子走過去細緻的觀察,因為那盆里泡好的麻和他曾經見過的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以往大隊裡不是沒織過麻布。
畢竟種苧麻,麻種能炒著吃,根莖還能製成麻布,但麻雖然廉價,可製作過程耗時耗力,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麻布過於輕薄,夏天穿還行,冬天穿可就不保暖了。
阮老頭子回想起那時。
大隊裡的苧麻一長好,就得組織社員去打掉葉子,剝取苧麻根莖上的麻皮,刮掉青皮保留韌皮扎捆成一束束的麻條然後懸掛在竹竿上。
每天還要噴灑幾遍清水,曬在頂好的陽光底下漂麻。
這還不是全部。
漂好的麻條還得用清水浸泡,一點點撕成小片,再將過粗的麻條一點點分成絲線般的麻紗,用純手工將麻紗捻成一股,這一步也叫績接。♔💋 ➅9𝐒ĤǗ𝐱.ᑕ𝐨м 💘💥
麻紗捻好了,還得纏成麻團,最後放在木架也是整經架子上按順序來回的繞。
整經架子上來迴繞出的長度大概就是布匹最終的長度了。
但因為苧麻裡頭的纖維韌勁不夠,麻線也不夠光滑,所以往往還需要刷上一層米漿增加彈性,待麻線粗糙的表面變的光滑之後才能上織布家織成麻布。
到了織麻布這個環節也不容易,環境太乾燥麻紗就會斷裂。
並且一般麻布厚度輕薄,只適合當夏布,保暖性遠遠不如棉布。
這就是阮老頭子對織造麻布的所有印象了。
因為麻布費事的製造方法以及只適合夏天穿的缺點,所以但凡手裡有錢有布票的社員都不會輕易去織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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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麻布耗時耗力的還不如去上工幹活。反正衣裳省著點穿,湊合湊合,也還能將就。
阮老頭子緩緩蹲下,略微粗糙的大手在大木盆里挑了挑。
眼前的麻不僅形態和尋常的麻不一樣,好像處理麻的方法也不一樣,就像是被簡化了一樣?至於簡化到什麼程度,阮老頭子也沒處理過,所以不清楚。
眼前,整株麻也是葉子被打掉後留下了處理後的根莖,可眼前的麻根莖看起來很粗,剝皮之後,裡頭卻沒有需要『抽絲剝』的青皮麻條,而是純白的一條條的像是線一樣的半成品。
像棉線又像是絲線?
阮老頭子上手摸的時候,那種手感,雖然還沒經過處理,但完全不像是粗糙的麻,輕輕一扯沒有斷裂,具有較好韌性和彈力。
所以,這新麻不僅是外形長得比一般的麻粗壯些,內里的構造跟麻一點也不搭邊。
阮老頭子指尖勾著麻里的纖維,他覺著這樣的『麻』紡織出來的麻布一定不會比外頭賣的棉布差。畢竟老神仙就沒從給過差的東西。
忽然,蹲在木盆跟前的阮老頭子像是陷入了思考,他手上還繞著手裡未經處理的『麻線』。
阮老頭子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明白老神仙為什麼要送兩個『外人』來清河大隊幫忙了。
這樣的麻,清河大隊沒有人知道如何詳細處理、如何紡織成布,如何儲存。
現如今阮家裡他自個會種地,老婆子會養豬,說大點會就是會養殖,老三會機械,老三媳婦會做美食。
老一輩的人都說做事不能三心二意,要專心。
老三也常說,術業有專攻。
老神仙大概是覺得他們每人干一樣就已經很操心了,奈何清河大隊裡頭沒有其他可以用的趁手的人,所以老神仙就隨手救了兩個願意死心塌地待在清河大隊。
就比如眼下已經像是把清河大隊當成家一樣的繡娘母女?
阮老頭子越想越覺得應該是這樣。
至於阮家的大房和二房,分家幾個月他們還沒想清楚如何跟他們老兩口相處,也難怪老神仙不肯重用他們。
反正以清河大隊現在的集體分紅他們勤快點根本餓不著苦不著,因而阮老頭子對老神仙的決定根本沒有任何意見。
不管是哪個孩子,那都是他的孩子。
阮老頭子心裡很清楚,大房一窩子老實人根本藏不住話和秘密,跟他們說出這樣天大的秘密,不僅不會讓他們高興反而會壓垮他們,這並不是對他們好,他們承受不住這樣的秘密。
而二房,識人不清是其次。他最大的錯是沒把三房的事放心上,放縱孫金鳳就等於是助紂為虐。
老三夫妻倆有多重視錦寶老二不是不清楚,可就拿孫金鳳當著他面說了錦寶幾回賠錢貨老二也沒什麼表示,就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老阮家從來沒有重男輕女的傳統,但老二跟一個受到重男輕女教育的孫金鳳一個被窩裡睡那麼多年,已經被潛移默化的改變了。
他的性子不夠堅定,容易受人影響。
這種情況,老神仙怎麼可能信任他?
但繡娘母女不同。
阮老頭子向來是個護短的人,但繡娘母女二人,他只相處短短一天半就知道老神仙選人是不會錯的。
一個人的言行舉止可以假裝,但偶然間的眼神就跟人想放屁拉屎一樣,那是憋不住的。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繡娘母女看小孫女的眼神真的就和大花那頭聰明的狼差不多,就是忠心,光看偶爾一閃而過的眼神就像是那種會言聽計從的表現?
對於這一點阮老頭子也驚訝過。
而且不僅是繡娘母女,自家小孫女好像從始至終也沒對繡娘母女露出像是對待陌生人的疏離、牴觸或者不喜。
偶爾阮老頭子也會恍惚覺得小孫女和繡娘母女好像早就認識了一樣。
倒不是她們有什麼奇怪的表現,就是人和人相處的氛圍熟與不熟是不一樣的,看起來莫名的不同。
那不是演戲可以遮住的。
討厭一個人你會潛意識的排斥遠離。
而熟悉或者喜歡一個人就像是想打噴嚏也是藏不住的。
有時候身體會代替嘴巴表現出最真實的情感。
因而阮老頭子才會對繡娘母女逐漸信任。
「看啥呢?」阮老婆子已經擺好桌子,端早飯出來了,可眼神隨意一瞟就瞅見老頭子蹲在木盆邊上『玩水』,「趕緊過來吃早飯,你還要去縣城領獎,可別給耽誤嘍。」
阮老頭子起了身,布滿歲月痕跡的黃臉上掛著和藹的笑,他邊走邊應聲道:「來了來了,老婆子你別緊張。我心裡有數嘚,遲不了。」雖說縣裡是早上給他開表彰大隊,但那都是十點多了。坐牛車去都遲不了。
「老三說騎車送你去。」阮老婆子笑著揚起眉,能看的出來,身邊有個有眼力見會來事的兒子,她心情是好的。
「那感情好。」阮老頭子順著話誇了句:「有老三在,省得我找老劉趕牛車去了。」
另一邊三房,阮建國抱著小閨女一邊說笑一邊看著自個父母。
這樣的日子,就是他想過的日子。
平靜卻不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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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3400+字數~
因為前文看到有寶子好奇麻的形態和製作過程,所以索性就多花了點時間查了點資料給大家作為參考。
內容超過2000字,所以科普「麻」的處理和製作方法不算水字,不許罵桃子唷~麼麼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