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縣幹部家屬大院門口便多了道剛正不阿的頎長身影。😎🐨 ➅➈s𝓱𝓾𝓧.𝒸O𝓂 ♢🐻
來人氣質不凡,穿著一身整齊的灰藍中山裝,手腕上戴著一塊老舊的表,腳下穿著八成新的皮鞋,一張削瘦精幹的臉上染著冷意,眉宇間還有些煩悶,像是被什麼問題給困擾住了。
遠遠的在廚房裡做涼拌菜的顧母便瞧見了自個的丈夫冷著臉過來了。
「文國。」
顧母微微圓潤的臉上掛著明艷大方的笑,雖已過中年,但歲月似乎格外偏愛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與年輕時相比只平添了風韻,絲毫不顯老態。
顧文國抬眼過去看到妻子時緊繃的麵皮微微鬆緩,一雙銳利狹長的眼眸里藏著深不可測的情緒,只是比起顧母他的眼尾染上了明顯的褶痕,烏髮里藏著銀絲,倒是沒將他顯得老氣沉沉,只是將他襯的越發威嚴駭人,舉手投足間一股上位者的氣勢渾然天成。
在外頭,一般人可不敢抬眼看他。
顧文國看著滿臉高興的妻子,臉色緩了緩,但到底是心裡有事所以僵著,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事操心,他出聲問道:「怎麼了。」
顧母一手端著盤涼菜,一手對顧文國招了招,對自個丈夫那張冷臉已經習慣的顧母絲毫不怕,她笑眯眯的炫耀道:「咱家平安長大了。」
聽到關於自家二兒子的事顧文國立馬皺起了濃眉。
二兒子出生的時候早產,被一家人千寵萬寵,現如今都快十八歲了,渾身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太嬌氣了,跟小白臉似的。ൠ😾 6❾ⓢђ𝔲𝓧.𝓒𝑜ᵐ 👤👮
想到自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兒子,顧文國眉宇間的煩躁更濃了。
今年上半年的糧食交上來之後,縣裡開了幾次大會匯報情況,可匯報表明目前各公社下糧食短缺的情況越發嚴峻,上面也在思考對策,可外頭學習的農業技術沒辦法傳遞下去,農村文盲化十分嚴重長期落後,現在大環境的經濟又不景氣,各地區還出現了自然災害的徵兆......
顧文國臉色黑沉。
照這麼下去,萬一出現了糧食嚴重短缺的問題,民心不穩就會對國家造成致命性的打擊。
顧文國並非是沒有能力的鳳凰男,他從京都過來就是想紮根基層為人民辦好事辦實事,但事實證明,目前可用的力量太過於薄弱了。
上面已經開始準備號召大量知識青年下放到鄉下去做農民,上山下鄉支援群眾。
顧文國目光幽幽的看向客廳的位置,似乎在打什麼主意。
「平安?」顧文國動作十分自然的上前接過自個妻子手裡的那盤涼菜,他看了眼手腕上老舊的表神色淡淡的明知故問道,「哪家的平安。」
顧母佯裝抬手『重重』的拍了丈夫一下,「還能有哪家的,當然是我家的,我們家的顧平安。咱們家的顧老二他長大了。」
想起兒子買瓜回來的模樣,顧母甜的心裡直冒泡,「平安會心疼人了。👤💝 ❻❾รн𝓾ⓧ.¢𝕆𝐦 💀👹」
顧文國表情冷肅不可置否。
他家這個這個小兒子,只要不惹事就萬事大吉了,早晚要送他去基層吃吃苦。
「行了行了,趕緊進屋吧。」顧母沒好氣的看著丈夫,「反正我說了你也不信。你自個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顧母先一步進了客廳,客廳的飯桌上已經擺好了三道菜一葷一素一湯,加上手裡的涼菜,算是湊了四道菜。
倒不是她會過日子,只是她家這個丈夫身體力行的踐行艱苦樸素作風,所以家裡的飯菜從來不敢鋪張浪費,可讓顧母無奈的是自家這個小兒子偏偏喜歡亂花錢。
於是父子倆相看兩相厭,回回見面都要互相刺上幾句,彼此看彼此不順眼,只不過自家兒子沒他老子嘴毒所以屢戰屢敗。
顧文國跟了上去,剛走進客廳就瞧見了自家那個二兒子渾身像是沒了骨頭似的癱在椅子上 ,他臉一冷,眉頭夾緊,抬高音量斥道:「顧平安,你要是坐不好就滾出去。」
顧平安聞言抬起了眼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懶洋洋的站起了身,站的歪歪斜斜,他不情不願的喊了聲『爸』就不說話了。
「好了,你今個別凶平安。」顧母指著那角落裡二十來斤的大西瓜,「我家平安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買回來這麼大的西瓜,就為了咱們呢。」
顧文國正欲指責兒子亂花錢,可看到那角落裡碩大水靈的西瓜,他眼裡的怒氣漸散,「哪來的?」
顧平安小聲嘀咕,「反正不是偷的搶的。」
砰——
顧文國猛地拍了下飯桌。
顧平安立馬老實了,他扯著嗓子道:「買的買的!在百貨大樓買的!」
這話一出,顧文國的臉色更奇怪了。
今年糧食的產量都減少了,長勢這麼好的西瓜是從哪弄來的,如今資源有限,物管局供貨的人是不可能費時間精力送水果過來的。
「百貨大樓?」顧文國沉思,「鄧國慶...」
「就是鄧國慶。」顧平安努了努嘴,想打哈欠看到自個老子那烏漆嘛黑的臉色便立刻打住了,「我親眼看他們用小貨車拉過來的,我還跟著跑了幾里路呢。」
多虧了他慧眼識瓜,不然這樣的好東西可就要錯過了。
顧文國沒搭理自個兒子想要邀功的情緒,他抬步走到地上個的西瓜跟前,瓜秧還在,青綠依舊,這西瓜是現摘的。
顧文國眸光一緊,心跳快了一拍。
在這樣嚴苛的情況下,還有大隊能種出來這樣好的西瓜?那糧食呢?
想到這,他因為開會帶回來的鬱氣漸漸消散轉而開始思慮。
「這瓜是好看,但飯再不吃怕是要冷了。」顧母盛了三碗飯放桌上,餘光望著大門生氣道,「你大哥真是個愣頭青,你爸都知道下班回來吃飯,他還在外頭死命的干,人是鐵飯是鋼,他又不是鐵打的!」
顧文國起身,坐在了飯桌上,目光若有似無的審視著自個小兒子。
「爸...」顧平安捏著筷子,被看的頭皮發麻都快吃不下飯了,「你老看我幹嘛。」影響我食慾。
只是後半句話他不敢說,怕被吊起來打。
顧文國夾起一塊黃瓜放到碗裡的糙米飯上,一言不發的吃著飯。
正當顧平安以為自個安全了之後,就聽——
「你吃完飯去百貨大樓找鄧國慶問問西瓜的來源。」沒等顧平安回話,顧文國又道,「如果做不到,就邀鄧國慶明個晌午來家裡吃頓便飯。」
顧文國隱隱的有種預感,解決當前困境的突破口說不準就在那那個地方。
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啊?」顧平安還沉浸在自己被老子安排了任務的驚恐中,要知道,他已經被放養兩年了,自個老子怎麼突然又開始犯病管他了。
「啊什麼?」顧文國咽下飯才出聲,「幹不成,零花錢減半。你哄來的那些錢也到不了你手裡。」
妻子的娘家家世顯赫,到了這一代隔代親十分嚴重,尤其是對自己這個厚臉皮的小兒子,月月寄錢寄吃的,就連這冰箱都從外頭弄來了。
不過也因為這個冰箱,顧平安小同志生平第一次被自個爸吊起來打。
顧平安眼神幽怨的盯著自個老子,筷子狠狠地戳進糙米飯里,「知!道!了!」
戳戳戳!
他想把自個老子塞到碗裡戳戳戳!
他想大逆不道!
他想造反!
但他怕疼,皮帶抽人真的太疼了,他受不了那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