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個好天氣啊!沒有下雨真是不錯。」望著太陽留里克狠狠伸了一記懶腰。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朝陽下一大片熱鬧景象。
「看來昨夜兄弟們睡得都不錯,真是安穩一夜。」默默感慨中,留里克背著手走向河畔的營地。
他已經注意到平靜的萊茵河上已經出現一些經典的長船,顯然黑狐已經提前做了一些準備,全軍的渡河行動即將開始。
浪花輕輕拍打河畔泥地,有涼風橫掃整個世界,森林為北風吹得沙沙作響,無一不在提醒人們深秋已至。
它還沒有冷到要下霜的程度,倒是這片地域濕度較大,氣溫並非態度,河畔富集的陰冷濕氣可是加劇了身體的糟糕感受。
留里克是一位小巨人,他站在河邊再為一些護衛簇擁著,偉岸的形象很快引起早起黑狐的注意。
「大王!您終於睡醒了。」
「你?」留里克猛回頭,只見那小胖子捂住大腹便便的嘟囔一路小跑而來。
「大王,你瞧。」剛剛站在留里克面前,黑狐旋即指著正在集結的諸長船:「渡河行動可以開始,只要您一聲令下,我的人現在就展開行動。」
「很好。還以為你要再磨蹭一下,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首先,讓你的人沖灘!我的戰士們,也該把所有帳篷整頓一下……」
廣大的羅斯騎兵第一次直面萊茵河,接下來全軍連人帶馬全部渡河,往昔他們只是在大王提供的教科書上獲悉這條歐洲長河的存在,現在所有人都能設身處地去理解它,乃至擁有它。
一條條長船完成沖灘,那些吃過飯的戰士陸續在軍官的指揮下,帶上五花八門輜重在河畔集結。
蘭斯泰因村的碼頭太小,好在本地到處是可供長船沖灘半擱淺的泊位。
渡河行動對於來自北方的戰士從來不是難事,這恰恰是他們軍事優勢的體現,以至於羅斯騎兵可在中午前全部完成渡河。
一條長船往往安置二十人與兩匹馬,另有長船完全被拖曳著充當運馬船,僅需個別戰士看管著,溫順而勇敢的戰馬跪臥在船艙里以降低重心,雙船串聯即可快速橫穿萊茵河。
處於枯水期的萊茵河之寬度已經低於羅斯軍扭力彈弓的最怕拋射射程,在科布倫茨段它的寬度不足二百五十米。
一路之上羅斯軍遇到窄水道就搭建浮橋,遇到寬水道就是長船流水線式運輸人員物資。萊茵河根本不算寬闊。若論寬闊,道加瓦河、維斯瓦河、奧德河……通過這些河道,哪一個不比萊茵河科布倫茨斷水道更寬闊?
羅斯戰士們很懂得配合,登船的他們本身也要充當划槳手,戰士們精湛的渡河手藝使得他們可以反過來指揮拿騷軍戰士,本來黑狐很擔心渡河行動出現狀況,他的任何顧慮都顯得多餘。
一上午時間羅斯軍連人帶馬完全抵達科布倫茨,一大片開闊地呈現在軍隊面前,在不遠處的山坡上一片石頭堡壘清晰可辨。
留里克的皮靴踏在泥地,他已經登陸傳說中的德意志之角。
這個時代德意志的概念是存在的,曾經條頓部族擊敗了不可一世的羅馬軍團,諸多日耳曼部落深深記住那些英雄。雖然這不是擺在明面上的是,在龐大的阿勒曼尼地區,諸多貴族願意拜條頓為英雄始祖,也願意自稱自己是條頓後裔。因發音的變化,條頓就念成了德意志。
科布倫茨三角洲地帶交通地位極為關鍵,留里克早就通過書信獲悉藍狐、黑狐兄弟在此痛擊了效忠洛泰爾的法蘭克軍隊。他也相信對方吃了一次虧後不會善罷甘休,因為此三角洲地帶幾經易手,現在落在羅斯勢力的控制下,羅斯能否守住它實在是一大考驗。
身後是陸續登陸的戰士們,留里克申請回眸,須臾他的眼神又望向不遠處的山丘,還有那據稱曾屬於法蘭克軍隊的城堡與軍營。
「那就你送給我的城堡嗎?」留里克饒有興致指著山坡的一片石頭建築。
黑狐無比高興得恭維道:「早就知道您要發起全面進攻,從去年開始我就開始翻修城堡了,我敢說它完全可以滿足大王的需求。」
「真是謝謝你的用心。」
「大王何必言謝呢?而且……」黑狐想趁機陳述自己的冒險主張,想想看還是等一切穩定了再說。
「而且什麼?該不會你聰明得將戰士們的營房也建設完畢了?」
「是。敵人遺留的舊房舍,我翻修、復建了一些,考慮到您帶來的大軍兵力絕對很多,我就再修造了一些木屋。對不起……我還是低估了您軍隊的規模。」黑狐故作遺憾得搖搖頭:「若是大家願意在今冬擠著睡覺,現有的房屋住上兩千人是可以的。我想戰士們並不願意宿舍侷促。」
「這是當然的。」
「那麼我可以說服村民讓出一些房屋作為您軍隊的營地。這並沒什麼問題。」
「打擾那麼村民麼?」留里克又看一眼三角洲區域的那一片鱗次櫛比的木屋,又望一眼太陽:「那是你控制的民眾,也就是我的民眾。我不想打擾他們的和平生活,但我的大軍的確需要大量房屋駐紮。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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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請講。」
「本來,我在萊茵河入海口就駐紮著至少一千名戰士,再加上一些自帶武器的丹麥海盜,就可能有兩千人。我的龐大艦隊現在可能已經抵達,可能又有三千到四千名戰士抵達。有很大可能將有六千名戰士在你的科布倫茨集結!我根本沒有計算你手裡的拿騷軍!你擁有的這個科布倫茨,真的可以容得下六千軍隊?」
「這麼多?」小胖子嚇了一跳,他咬咬牙:「能行!可以容許六千戰士駐紮。」
「既然如此,我的軍隊一般按照十人一小隊進行編組,十人可共住一間房,我至少需要六百座可以過冬的房屋,依我看……現在的你無法滿足我的要求。你說的對。」留里克嘆一口氣:「讓科布倫茨本地人讓出房屋給我的人,自然可以短時間解決住房問題,但是那樣的話我又將落得暴君的罵名。我的敵人罵我是暴君,這是讚譽,你的人背後說我是暴君,我並不喜歡。」
「大王您仁慈。那麼我當怎麼做?」
留里克實則已經想到了辦法,他也不急著說,這便繼續指著山坡上的石頭城堡:「先去看看城堡,我還要一路走上山頂觀看整個科布倫茨,之後……我們可以計劃建造新一批可以過冬的房屋。」
山丘本無名字,科布倫茨定居點毗鄰的山丘被當地人命名為Kiupkopf,所謂「牛頭山」。此絕非它長得像是牛頭,而是根據科布倫茨三角洲的地理位置,處於三角洲地帶的第一座山被冠以「牛頭」的說法,當黑狐帶兵控制這裡後,牛頭山的名字也被這些新來的諾曼征服者沿用。
這個牛指的其實是母牛,畢竟依山傍水的科布倫茨有著最大縱深接近四公里的三角洲平坦區域,它極其適合農耕,被河水浸潤的地帶糧食總是高產(以當地人的認知),就如同母牛源源不斷生產牛奶。
這樣的環境牧草長勢也很旺盛,科布倫茨三角洲的確也是飼養牛羊的好地方。
糟糕的事本地本可發展一下養馬產業,自從838年開始它就頻頻遭遇戰爭破壞,畜牧業一度凋零,連民眾的生存都一度遭遇重大打擊。
牛羊產業現在才開始恢復,至於養馬業早已崩潰消散。
留里克給予菲斯克、布羅迪等人工作事宜,兩位將領負責指揮登陸部隊的臨時營地。他決定自己親自探查山坡軍營後,再就當前的羅斯軍紮營問題做出最高指示。
在黑狐與索菲婭的陪同下,留里克牽著貝雅希爾的手高高興興向山坡走去。
黑狐看來那個黑頭髮的女人現在的地位如同皇后一般!她誰自己其實清楚——羅斯罕有的一員女將之一、著名的佩切涅格小公主。
黑狐可不希望自己的索菲婭成長為那樣的女將,因為索菲婭就是拿騷-科布倫茨伯國的法理所在,她在未來生育男性繼承人之前若有任何的閃失,對所有的既得利益者都是巨大的打擊,足矣動搖待在拿騷的這數百個兄弟的合法性。
四百名來自北方的戰士會拼命保護索菲婭,最好的保護方法正是保證她不會亂跑,去遠一些的地方必須有一批戰士陪同。
索菲婭是一個有一定野望的女貴族,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未婚夫以及廣大戰士們的野心非常瘋狂。
「那個女人,不會是羅斯的王后吧?」為了避免尷尬,索菲婭向著黑狐好奇低語。
「她是貝雅希爾,遙遠東方世界另一個強大王國的公主。羅斯王不信仰天主,他就可以迎娶很多女人為妻、羅斯的王后只有一個,他侍妾可以有很多。就像……查理曼那樣。」
如此解釋索菲婭深深點頭,她估計到了留里克與貝雅希爾的正確關係,不再聞訊。
因為查理曼一生有著五位正妻和五位侍妾,通過離婚再結婚的方式,查理曼得以合法得與多位女子維持親密關係,對此教會就算有怨言也只能忍耐。自然而然查理曼也是擁有很多兒子、女兒,其中第三任妻子生育了虔誠者路易,現在發展成內戰的大貴族們都來自這一世系。
「傳說中的查理曼有很多女人,而你只會愛我一個女人,永遠如此,對吧?」索菲婭冷不丁問道。
黑猛地一怔,他也沒有再猶豫:「當然,我唯有你一個妻子。」
「好啊,再過幾年就是我們的正式大婚,到了那個時候也不知我的伯國將變得多麼強大。」
「你為何這麼問?」黑狐又吃驚得反問:「我還以為這些男人最該關注的事情,你應該它忽略。」
「怎麼可能漠不關心,這是我的伯國,你們……都是我的封臣。我知道這一次羅斯王帶兵來有他的打算,我相信他不會侵害我的利益。羅斯王是強大的男人,他不騷擾我在科布倫茨的領民,他也絕對是個仁慈的人。如果……我是一個男人,我也會如你這般追隨他吧?」
「這倒也是,他有著強大的人格魅力。和他一起做事的人都能得到豐厚利益,我們需要依傍他,幾年後我們會變得非常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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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狐隱隱感覺自己的未婚妻有著強烈的擴張欲,或礙於其女流之輩不便於直說罷。
她不說,自己可是要面對留里克把昨夜的那些謀劃說清楚。
當務之急是一行人已經開始登上石頭階梯進入石堡,黑狐有義務向羅斯王介紹這座羅斯行宮。
於是,科布倫茨城堡成為羅斯王宮。
羅斯王住在哪裡,哪裡即為行宮,山坡上旋即立下一根高聳木柱,其上掛起羅斯旗幟,科布倫茨城堡不僅是留里克的行宮,更重要的是他也是未來羅斯軍的指揮中樞。
幾年來的布局終於開花結果,固然這座石頭城堡的陳設遠不如老家那般令人習慣,它有著堅硬石牆和木地板,透過石窗可以鳥瞰科布倫茨三角洲的一切!
石堡依山勢而建,通向石堡的還有多條像是新開鑿的土路,一條撒著撒量石子的大路直通山下的戰士營區。
站在石牆的牆垛後,留里克的頭髮都隨風劇烈飄逸。
他走了一段路正感覺渾身發熱,直面來自的北方的風,他先是感受到清涼,接著就開始覺得冷了。
「站得高所以看得遠,今日天氣還不錯,我看到了北方的那些山,如果我視力再好一些說不定還能看到遠方的科隆呢。」留里克遠眺慨嘆道。
此刻黑狐已被北風吹得下意識眯起眼:「大王,這裡並非牛頭山的最高處,如果您願意……」
「繼續攀登?可以。本王對你準備的城堡很滿意,就是真的要在冬季住在這裡,怕是寒風輕易灌入每一間屋子。夏天住在這裡絕對是宜人的。我改主意了!等我在山頂欣賞完風景就在山腳下住。」
「好吧。」
「看起來你似乎有些沮喪?」留里克注意到黑狐不經意間撅起的嘴巴。
「我不敢。」
「無妨。高處適合建設觀察哨,我還要在山頂建設崗哨,這樣萬一有敵人意欲攻擊科布倫茨我們將能早早知曉做出應對。」
這話說得,仿佛還有強敵真敢對科布倫茨下黑手使得。黑狐微微撇起嘴角又引起留里克的察覺:「小子,你笑什麼?覺得本王說的不對?」
「我真的不敢。不過……以我對這片地域的了解,恐怕真的沒有強敵敢騷擾我們。從來只有我軍主動發動戰爭,敢有蠢材入寇那就是自尋死路,罷了還給我們送糧食、送武器、送戰俘呢。」黑狐故意這麼說,就等著留里克回答之後,自己再把話題正式引到主動出擊打草谷。
「的確,我有數千大軍在此,每個戰士都披鐵甲,我軍武器精良,膽敢入寇就是找死。」
黑狐大喜:「那麼,大王如此大軍一定需要大量的糧食。」
「我早就教育過你小子,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這樣任何時候我軍都能保證妥善的後勤。戰士任何時候都飯吃就不存在勾股只有,兄弟們體力充沛就能永遠揮舞戰俘,來多少敵人都是頭蓋骨被我們砍成酒碗,哈哈!」
留里克迎著愈發呼嘯的北風仰天大笑,待他舒坦了,黑狐高高興興得繼續問道:「那麼,多少糧食算合適呢?」
「這個你不用擔心,為了此次遠征我準備了半年的糧食,一路行軍我也在搜刮糧食、購買糧食。我軍在科布倫茨集結後,糧食足夠吃到明年夏季,倘若戰爭不能在明年解決,我軍還能繼續等到法蘭克人的秋收。那些村民收穫了糧食,我正好帶兵去搶。」
聽得這些話,黑狐就差直拍大腿了。他大喜:「大王明智!現在法蘭克人完成了麥收,我的科布倫茨的倉庫里就有很多糧食,不過……我想大王對於劫掠敵人的糧倉更有興趣。我想您絕對不會抱怨自己手裡的糧食太多,更多的糧食正好用於釀酒,哈哈。」
「哦?你小子……」留里克眯起了雙眼:「見我強大騎兵來了,打算借我的兵去發一筆橫財?你是個狡猾的小狐狸,但騙不過我。」
「是如此。」黑狐的雙眼眯成縫真如狐狸一般,他一陣奸邪的笑聲後再說道:「現在正有一個機會擺在我們面前。上次我軍實力太弱無法攻破梅茨城,也就無法搶掠真正的財富。那個時候當地人還沒有麥收,現在……哈哈,只要大王下令干,我現在就領命!我們願意去梅茨幫大王搶掠一大批糧食。」
「你啊?!」留里克內心劫掠的欲望已經被喚醒,他使勁拍打黑狐的雙肩再拼命搖搖頭:「我獲悉梅茨伯爵死了!他不死,你也不能在夏季去那邊發財。這種搶劫糧食的好事豈能少得了我?再說,你打不下梅茨城就是你實力不濟,這一次……你小子的主張本王非常感興趣。我的大軍有著六千名驍勇的戰士,他們只能短暫休整,時間一長他們就會隔三差五找我請戰。我軍千里迢迢就是來打仗發財的!所以……」
黑狐眯起的雙眼猛然睜開:「啊?!大王您該不會是想直接攻破梅茨城?」
「如何?這有問題嗎?」
「沒問題。」黑狐已經激動得肥肉亂顫了。
「我看此事很有前景。只要我的大軍從萊茵河入海口漂過來,就可以發動全面進攻了!到時候整個摩澤爾河到處是我軍的長船,屆時你二哥藍狐的軍隊一同加入,我們合夥徹底洗劫梅茨。糧食、金錢、還有當地人的戰馬,我們全部搬過來再去迎接十一月末開始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