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有著北歐世界最強軍力,能支撐它的則是北歐世界的最強經濟。
羅斯除了大肆徙民拓荒的同時,也在高附加值物資的生產上深耕。尤其是皮革製品和金屬製成品,此兩者是羅斯出口的拳頭產品,其中又以鐵器為甚。大量鐵器在羅斯境內的價值隨著產量的提高愈發貶值,在其他地域卻炙手可熱。
其餘地域往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糧食和少量珍惜皮毛。糧食這東西是多多益善的,對於羅斯軍的遠征,軍隊也很希望能在沿路儘量得到補給,船隊化身移動的船艙,如此抵達法蘭克正可謂手裡有糧心不慌。
他再想想巧遇的斯溫德。「博恩霍爾姆人為了發財一定是在自行布置自己在格但斯克的商業,斯溫德那傢伙的野心我還看不出來?也罷,現在我來到了這裡,被他們拓荒過的商業成果現在由我來接受!格但斯克,卡舒本族人。你們真的有數萬人嗎?你們的地盤真的擴展到了比得哥煦?果真如此,你們真的不是一個小勢力呢。」
留里克越想越覺得有意思,考慮到對方也處於部族時代,理論上他們也是全民皆兵狀態,倘若羅斯和他們爆發衝突,卡舒本族人怕是可以集中力量與羅斯戰鬥。
真的和他們拼殺有意義嗎?
這地方就是傳說中的但澤走廊,羅斯拼了老命滅了卡舒本的有生力量再燒毀格但斯克,結果怕是波美拉尼亞人和丹麥人趁虛而入,到頭來羅斯還是便宜了那些人。
「虧本的買賣我可不做。真是不遇到斯溫德這個老傢伙,我都不知道格但斯克當地其實被一個比較強大的勢力控制著,真的打起來我軍非得是和他們死磕並必須獲勝,否則都難以從容脫身呢。幸虧我的戰士得了命令就不會主動惹事。應該……是這樣吧。」再想到這些留里克還有些後怕。
終於留里克站在了維斯瓦河左岸的營地。
皮靴踩著堅實的泥土地,留里克在眾部將的簇擁下雙目炯炯有神望向西方:「還差一個奧德河。過了它我們就到了漢堡。接著就是我們要大放拳腳的法蘭克。」
眾將士聽完皆樂呵呵的怒吼一聲。
如果羅斯營地維持這般和諧平靜,按照計劃羅斯軍在此過夜後就繼續西行了。
顯然本地勢力不聾不瞎,一支龐大的力量如狼群一般盤踞在格但斯克附近,本地人豈能坐視不管。
大首領博格斯瓦夫突擊招攬了臨近幾個村子的頭人,頭人再去召喚各家族出人。
正所謂本地人的生活狀態是一個大家族共住一個大長屋,各家各戶能瞬間動員少則三五多則十多人的民兵。卡舒本族人平日裡要提防闖入村子的野獸,也要小心東部普魯士部族的偷襲,甚至是西部鄰居柳蒂奇人流寇的襲擾。
當大首領因安全問題而發出動員命令,格但斯克就能迅速出動至少兩千民兵。
有兩千餘人聚集起來,風聲掩蓋住了大定居點的聒噪,雖當他們逐漸聚集成一支龐然大物之際已經消耗了一些時間。他們的動員速度已非常驚人,與此同時留里克本人也完成了登陸。
現在,留里克已經知道面前的這片林地只是薄薄一層,通過它便是一片開闊地,那裡就是格但斯克本城了。
「你剛剛說過的,你可以要求本地首領來覲見我。斯溫德,我現在想明白了。現在本王授權你這項任務,你去告訴他們的首領立即來河畔見我!告訴那個男人,羅斯無意與格但斯克為敵,作為北方世界最偉大的統治者,他要向我臣服。否則就是殺戮。」留里克幸甚至哉,隨心所欲得給博恩霍爾姆伯爵安排了這項任務。
這可令伯爵斯溫德犯了難,他心裡嘀咕著:「讓那個博格斯瓦夫立即無條件臣服羅斯?難道連談判都不做了嗎?只怕有些困難吶。你們兩位都是倔強的男人,要讓一個倔強的老傢伙臣服一個年輕的英雄?現在真是給我一個苦差事。」
斯溫德無可奈何得只能硬著頭皮去做事,他收攏自己的隨從變向著林地走出,很快淹沒在這片濱海樹林中。
不過他才剛剛走出林地,就看到不遠處令人錯愕的一幕。
只見本該是和平時期積極搶收的麥地,現在麥穗在陰霾天空下隨風晃動,在田壟土路處一支又一支的農民隊伍在前進。
「大人,那是收麥子的農民嗎?」隨從深感意外,又察覺到一絲不祥。
斯溫德的身子在顫抖,作為老江湖的他看得出那些傢伙可不是來收麥子的。
「矛、倒裝的大鐮、魚叉。他們不是農民,是民兵!真是莫名其妙,博格斯瓦夫你在幹什麼?!」斯溫德大吃一驚得慨嘆一番,接著斷然決定:「我們趕緊撤回去!此事必須告訴羅斯王,格但斯克人居然誤會我們了。」
因為斯溫德看到了格但斯克民兵的大規模集結,這番場面他在半年前是見過的。
彼時,當多艘打著羅斯旗號的博恩霍爾姆伯國長船抵達格但斯克港,當即引起當地人的警覺,就仿佛一支丹麥軍隊打算對本地發起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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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帶了七條長船,隨行者僅有一百三十餘人,船上的很多空間為貨物裝滿。
僅憑七條船就足以令大首領估測登陸的「丹麥軍隊」有二百人。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維京商人了!一定是敵襲,必須重拳出擊!
於是當地人神經緊張得大規模組織出一支難以統計的民兵,縱使他們的防具很糟糕、民兵武器也簡陋,勝在他們人數極多,以長矛構成的萬槍叢林也能把組織起盾牆的「丹麥軍隊」叉進大海。
現在的大首領博格斯瓦夫正是這麼做的。
卡舒本族人總是要進入東部森林伐木、狩獵、采蘑菇、挖陶泥等等,也就容易與林子裡的花豹、熊、野豬、狼遭遇。人們總是結伴而行,以兩米到三米不等的矛做殺死大獸的武器。一個家庭往往是全家族出動做某件事,在進入森林作業一事,一支隊伍就可以湊夠至少十人,多個家庭湊在一起,一支三十人的持矛隊伍也不稀奇。
卡舒本人基於他們的傳統,現在又是人均扛著一把長柄武器跟著大首領採取斷然措施。
博格斯瓦夫首領已經想好了,如果那些傢伙態度強硬,兄弟們就長矛一致向前插死他們。
當然,帶著兄弟們進軍的他還無法想像羅斯軍的強大。
另一方面,斯溫德很不體面得從森林裡逃出來,氣喘吁吁得跑到正監督部下搭建帳篷的留里克。
「怎麼回事?你不是剛剛離開?」
「他們!他們來了!」斯溫德驚恐得指向西方。
「他們?是誰?」
「格但斯克人。」
「他們?」一直心情很不錯的留里克頓時又流露笑意,「來得好啊。他們親自來覲見我,看來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呢。他們來了多少人?」
「這正是我要匯報的。大王!他們人很多,非常多!而且……」
聽到這,留里克的笑容瞬間消失。「且慢!你不會是告訴我他們組織了一支民兵來打我了?」
「不好說。可我看到了他們扛在肩上的長矛。到處都是長矛!非常多的矛。還請大王做出決策。」
「這是找死啊!我又沒打算襲擊他們。」留里克氣得直跺腳,繼而是警覺地下令部下吹響集結號。
本來羅斯軍的過河行動還在緊張進行著,這番河畔的營地突然鼓角爭鳴,訓練有素的戰士們停下手頭的一切勞作。現在的他們互相幫助突擊將板甲衣穿上,板甲裙捆好,再突擊套上白底藍紋羅斯戰袍,皮帶兇猛一拽,這樣左手拿著圓盾右手拎著劍就開始集合了。
而扛著木臂十字弓的戰士,他們多帶上這樣的裝備與同伴集合一起,在旗隊長的指揮下於營地排成隊列。
四支步兵旗隊到現在各有減員,其中自然是第十旗隊減員最多。
他們仍有著強大兵力,加上輕傷可戰鬥的戰士,依舊有著一千九百人的戰鬥兵員。
「做得很好。」留里克撇看他們一眼,暗嘆:「我的步兵訓練有素,我的騎兵更是百里挑一。格但斯克人,我不想和你們打仗,既然沒辦法了,那就干吧。」
以這一路走來的經驗,羅斯軍當然會選擇先下手為強。
不過留里克也有一絲懷疑,自己有沒有真的傷害他們的利益,如何引得當地人以卵擊石?真正的蠢貨可是活不到這個時代的。
除非這裡面存在某些誤會……
留里克已顧不得是否是誤會,他即刻招呼部下上馬,很快在這陰霾之下昏暗而比較單薄的林地,羅斯軍步騎精銳三千餘人,他們已經擺出戰鬥隊形躲著樹幹開始推進。
很快,一群藍白色的存在突然脫離墨綠色林地之掩護,龐大的羅斯軍直面格但斯克人的麥田,以及已經有所準備的當地民兵。
因為博格斯瓦夫首領越是前進越覺得不對勁,當他聽到震耳欲聾的號角聲和鼓聲,那聲響的轟鳴程度使得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民兵們已經離開他們寶貴的麥田區域,一個個站在荒草地上,那些蒿草淹沒民兵的膝蓋,男人女人們弓著身子齊刷刷端著長矛一致指向林地,緊張得觀摩防風林的一舉一動,始終沒有人敢越開大首領的命令私自進入林地探查。
他們震驚於大量持圓盾的戰士走出森林,在其身邊更是難以計數的騎兵。
現在留里克終於看明白了格但斯克人的武裝力量,「嘁,和幾天前的普魯士人比也沒什麼高明的。我看見還有一群女人也要打仗,是沒兵了嗎?」
至少對方都穿著規整的布袍,其上還有很多漂亮的花紋,這一切的確是斯拉夫人的特色裝束。
留里克還注意到當地人的布袍兩側的確縫著很巨大的布兜,瞧瞧那衣兜足可放下很多箭矢。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這麼做,留里克看到了有的持弓民兵的衣兜里有著明顯的箭羽。
「聽好了!我再重申,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進攻!」留里克攥緊韁繩四下觀望並吶喊著。
各隊斷不敢不聽命令就亂沖,戰士們按照規定排成盾牆,所有持十字弓的戰士當即奮力踏上鐵環雙手用力上弦,再將短粗的箭矢安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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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兩軍距離較近,恰恰需要短矢重箭展現威力。
同樣沒有留里克的命令所有弓弩手不可射擊,但大家都搭弓待命。
只要留里克一聲令下,弓騎兵與十字弓手的一輪射擊即可打出近兩千支劍,足夠給這些持矛的、看似沒有明顯甲冑的格但斯克人以重大打擊——這一招對於一路走來的羅斯軍就是一招鮮吃遍天。
格但斯克人只是聚成一團保持緊張的鎮定,事實是大家慌了神,多虧了所有人都相親互相認識才沒有自亂陣腳。
博格斯瓦夫從沒見過這場面,墨綠森林與陰霾的天空下,一支行伍整齊的白色隊伍近在眼前,他們的盾上有著羅斯的紋章,飄揚的也都是羅斯旗幟。
「這真的也是羅斯人?他們全都有鐵皮盔,難道還強大到人人披鎖子甲?我要和這種強者戰鬥嗎?我現在非常吃虧!」
博格斯瓦夫只是來討個說法的,自然他也有炫耀的心理,就像半年前以強大武力嚇得博恩霍爾姆人老實合作,現在也妄圖故技重施,結果……
陰鬱天空隨時都會下雨,這樣糟糕的天氣本該把剩下的麥子搶收殆盡,不過比起這個,格但斯克人更擔心自己的安慰。
天氣是陰冷的,防風林下麥田旁,兩軍齊聚五六千人,整個場面簡直有著徹骨之寒。
雙方都奇異得保持克制,實則均已劍拔弩張。
現在急需一個調停人終止這其實毫無意義的武裝對峙。
留里克歪著頭等著有些不耐煩,此刻斯溫德一直緊張得如馬童般站在留里克的坐騎旁。
「餵。斯溫德,你敢不敢走出去和他們的首領聊聊?」
「這……大王,這真不是我的錯,我也沒想到他們會如此緊張得組織軍隊。弄得我好像被他們騙了……」
「你閉嘴吧。」留里克勒令道:「你現在快去!說不定這就是一場誤會,趁我現在心情好,你現在終止它還來得及。」
「好!我去!我去……」斯溫德只能硬著頭皮,他突擊卸下自己的一切武裝,帶著自己同樣雙手空空的部下走出羅斯軍陣。
事態終於出現轉機,大首領博格斯瓦夫一眼看出那個男人的臉。
「喂!」他猛地鑽出萬槍叢林,站在對前吼道:「斯溫德!這些都是你們羅斯的兵?你到底要幹什麼?!我現在感覺我們被戲耍了!」
「沒有!大首領,一切都是誤會。」斯溫德能猜出博格斯瓦夫的意思,所謂自己帶著兄弟們先到是哄騙格但斯克人放鬆戒備,為半年後龐大軍隊的侵入做準備。
「還說是誤會!真不是你把你們的大軍帶過來的?」
「是誤會。大首領啊!奇蹟發生了。現在是偉大的羅斯王站在你面前,北方世界最偉大的統治者就在這裡,你看到的都是羅斯王的軍隊呀。」斯溫德一邊走一邊說,這下一直走到了博格斯瓦夫的面前。
「看著我的眼睛,不要試圖騙我。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博格斯瓦夫猛地掐住老傢伙斯溫德的脖子粗魯質問。
「你鬆手吧朋友,如果你掐死我,戰爭就真的爆發了。你是打不過羅斯王的……」
「羅斯王來了?也罷。」首領鬆開手,不禁瞟一眼對面的強大戰士,特意注意到一位故意擺弄金色王冠的金髮男人,那個男人恐怕就是羅斯王。雖然難以置信,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就必須面對了。「所以,你們的王打算對我們幹什麼?」
「是這樣。」斯溫德趕緊擺出一副狡猾狐狸模樣:「羅斯王托我給你帶上一些話。」
「快說。」
「他說了,你只要宣布臣服羅斯,這場戰爭就不會發生。羅斯軍隊的目標根本不是你,他們要過境去西方,你只要退兵,他們很快就離開了。不過你現在用矛頭對著他,事情可就難辦咯。」
「你?!你看我像懦夫嗎?」博格斯瓦夫可不是三言兩語就會認慫的人。
「你是勇敢者,可你的勇氣洞穿不了他們的鐵甲。告訴你一件事,瀉湖東方的那些普魯士人,他們都被羅斯人殺了,只因他們不願意臣服。」
「什麼?!莫非是桑巴人?我沒征服他們,反被你們羅斯輕易滅亡。」
「應該是吧。我也是剛剛獲悉我王的作為,而且這件事就發生在幾天前,現在他們士氣正盛還請大首領三四啊!你的軍隊打不過他們的盾陣和鐵甲,再看看這些騎兵,他們其實人人都是弓手。」
博格斯瓦夫的腦子一團亂麻,他恍惚中問道:「果真如此,我現在的確不能趕走他們。我如果宣布臣服,會怎樣?我的族人會成為奴隸,我的財富會被掠奪。」
「不會的。你瞧瞧我!」斯溫德趕緊敲打胸膛以證所言不虛:「我可不是羅斯人,只是投降他早。我是羅斯的封臣,這些年一直吃香喝辣。我甚至不需要向羅斯王進貢,只是羅斯王有戰事召喚我,我就帶兵參加。朋友,這半年來你覺得我如何?你信得過我,你也可以信得過羅斯王。投降不失為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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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博格斯瓦夫愈發覺得這裡面有著巨大陰謀,不過這只是他單純的格局太小罷了。
他看到自己的族人一雙雙左右搖擺的眼睛,還有那顫動的雙腿,儘是自己一方的士氣就遠遜於對手。
「你必須做出決斷,羅斯王不會等待太久。」斯溫德催促道。
「可惡!我還能怎麼做?!」
固然放下武器就是在族人面前出醜,可現在有誰能站出來力挽狂瀾呢?
博格斯瓦夫再問:「所以,羅斯王其實聽得懂我們的語言?」
「如果你說諾斯語就更好了。」
「算了吧。我投降!投降……」
於是,博格斯瓦夫在斯溫德的陪同下拎著劍鞘離開軍陣,向著那位最尊貴的騎馬者走去。
留里克自然注意到了這個異常的男人,只見那人像是戴著鍍金或是黃銅的金屬頭箍以箍住自己散亂的捲髮,其人也披著一套鎖子甲,握著的像是一把法蘭克風格寬刃劍。
「是他們的首領嗎?這就是格但斯克的首領?」留里克默默嘀咕。
終於,只見那人突然雙手托舉起自己的劍,以斯拉夫語卡舒本方言吼道:「你就是羅斯的最偉大首領?我!卡舒本族的首領,格但斯克的擁有著!我的名字是博格斯瓦夫·雅羅馬維奇向你投降!結束吧!不要讓戰爭爆發。」
留里克聽懂一大半,緊接著就看到這個男人依舊高舉著劍,緩緩得單膝跪在草地上。
數千人都看清了這一幕,頓時引得整個場地一面轟鳴。
吶喊聲、噓聲、笑聲……一切聲響都不重要了。
留里克很高興格但斯克首領宣布投降,作為回饋,在他與之對話前就令戰士們做出積極回饋。
劍拔弩張的態勢突然結束,盾牆被收了起來,前排的戰士們也將寶劍插回劍鞘,一個個保持立正姿態以胸膛直面那些依舊緊張的民兵。
當然,後排的戰士們依舊保持武裝戒備,謹防對手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