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穿了他們的衣服?」吉斯拉如此一問直擊艾莉西亞的內心。•
她輕輕放開公主,就在吉斯拉震驚的注目下,她一抹眼淚,起身站回阿斯卡德的身邊。
強烈是疏遠感又是給公主的精神刺激,可艾莉西亞明知這會刺激到公主,介於現實她只能如此決絕。
站在自己新主的身邊,她勾著頭無奈道歉:「對不起,殿下。我已經不潔,沒有資格再做您的侍女。」
「你?艾莉西亞,你……」
咬緊牙關的吉斯拉站起來,氣上心頭的她突然一改懦弱形象。
「為什麼?為什麼離開我。我從沒視你為侍女,現在卻要主動離開我。」
「對不起。可能……我的命運就是如此。殿下,過去的艾莉西亞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她也說不下去了,索性側過臉一言不發。
一番法蘭克語的激烈對話阿斯卡德基本聽不懂,倒是藍狐聽了個七七八八。
他還以為吉斯拉公主就是個柔弱的受氣包,想不到也有憤怒的表現。
阿斯卡德此來的目的非常純粹,在看到公主憤怒的臉龐也頗為訝異。一個瞬間他確實心動了,如果公主也有桀驁不馴的內在,征服她、占有她還是可以的,只是那樣就是食言了。
「吉斯拉!」他定了神厲聲道:「你的侍女艾莉西亞,現在是我的女人。你!不再是她的主人。我!阿斯卡德,就是她的新主人。」
「你?惡人。你奪走了我的姐妹。」吉斯拉就以拉丁語強勢回擊,一改昨日的懦弱形象。
「惡人?她可不是你的姐妹,現在是我的妻子。你瞧。艾莉西亞全身的新衣,甚至是鞋子,一切衣服都是我的。她的身子如何我已經看了個清清楚楚,而你……我對你毫無興趣。」
「你!」吉斯拉被氣得無話可說,咧著嘴巴攥緊粉拳一個勁地顫抖。
她本就虛弱,這番急火攻心一個站不穩,索性又坐回木椅上,接著捂著臉蜷縮起來默默地哭。
因為她看到了,自己的姐妹艾莉西亞是真的決絕,始終站在自稱阿斯卡德的年輕諾曼人身邊站著筆直又一言不發,即便換了一身衣服,怎麼看都是侍女的姿態。
比起死亡,遭遇深深的背叛更為痛苦。
她再哭上一陣,慢慢抬起頭,如母狼一般喘著粗氣悲憤地獄:「艾莉西亞,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信仰。」
如同萬千穿心一般,真心覺得對不住公主的艾莉西亞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繼續站著裝作一尊凋塑,默默聽著公主不斷的詛咒。她還從未見過公主如此悲憤,平日裡絕對不會說的髒話居然盯著傷風敗俗從其高貴的嘴巴里說出口。
「你去死吧!」吉斯拉最後悲憤地撂下一句話:「你向諾曼野人出賣靈魂,你會在地獄裡接受永遠的懲罰。你再也不是我的姐妹。你去死吧!」
最後的吶喊極其洪亮,驚得艾莉西亞渾身一軟竟跪坐在地。她雖然被眼疾手快的阿斯卡德急忙來氣,再看看其面容,也如失了魂一般。
她們的關係分明是決裂了。阿斯卡德聽不懂法蘭克語,語言裡強烈的埋怨、厭惡情緒也感受得到。👹💗 6➈𝓼Ⓗυ𝔁.𝓒𝓸๓ 😝ൠ
而這也是阿斯卡德願意看到的,他就怕自己的女人與前主子藕斷絲連,現在於精神上斷了念想,艾莉西亞以後還能如何已經可以想像。
「鬧劇該結束了。」繃著臉的藍狐使勁拍拍手,既然吉斯拉公主並非懦弱的「啞巴」,之後也便於自己行事。
他要求阿斯卡德先行退下,自己留下來安撫公主崩潰的心。雖是安撫,在這間房展現得卻像是父親教訓失態的女兒。
藍狐第一次當著公主的面亮出藏起來的純銀十字架,只此一個物件完全抑制公主的哭泣。
「你!你其實信仰天主?」
「是。我的教父是北方大主教埃斯基爾,也許……你知道這個人。」
「我知道。」訝異的公主突然反問:「既然如此,為何帶著野蠻人攻擊亞琛。」
「我昨日就告訴過你,這是王國戰爭。你父親是我的敵人,也是你叔叔的敵人。俘虜你從不是我的本意,可你偏偏就在這亞琛城裡。」
一定得是冷靜下來,吉斯拉才開始回想起昨日經歷的諸多細節。
作為國王的女兒,可悲的就是這個女兒的身份。吉斯拉極為羨慕大哥和小弟,在這個男性貴族稱王稱霸的時代,即便是國王的女兒,不過是籠中鳥罷了。她並不快樂,所以貼身侍女的離開對她是強烈的精神打擊。
被這一通刺激,在藍狐看來公主終於變得可以交流。他甚至很感謝阿斯卡德魯莽的擺放,這下有些事情就可以直接詢問公主本人了。
趁著機會,藍狐帶著吉斯拉特意獨處一室。
心灰意冷的吉斯拉感覺自己今日就會被這個諾曼貴族侵犯,不過自己已經不想反抗,她想到了去死,若非信仰的約束是不可自裁,她早已自我了斷。
結果,這個諾曼貴族表現得極為奇怪。
在沒有其他法蘭克大貴族在場的情況下,公主吉斯拉就是整個亞琛城裡唯一的法蘭克貴族,藍狐要與之做一些交易。
就像是做生意的商業談判一般,藍狐坐於一尊木椅,面對著的公主也是如此。
吉斯拉不知其人要做什麼,瞪著眼睛洗耳恭聽。
「何必緊張?我乃哥德堡伯爵,與你叔叔路德維希多年前就有……非常緊密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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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密交情?某種意義上緊密得過了頭,已經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廝殺。
「我可以告訴你一切的實情。我乃羅斯王國的封臣,我們與你叔叔做了交易,攻擊亞琛的作戰他知情。」
「啊?!難道,我叔叔知道一切?他是故意的?為什麼!你……莫非是要告訴我,這一切都你們的交易?」
「是。也不全是。你的父親要殺了你的兩個叔叔,以及你的全部表親。我獲悉,你們法蘭克貴族自相殘殺非常兇殘,你叔叔不想被殺就只能全力反擊。攻擊亞琛也是法蘭克內戰的一部分。而你!屬於意外之喜。」
「攻擊亞琛,你們到處殺人。你……就不怕下地獄?」
「呵呵。小姑娘,你不要去學教士嚇唬人。」藍狐搖搖頭:「我的軍隊大部分就是你所知的諾曼人,越是殺戮,北方的諸神越是歡心。你可知我們攻入大教堂看到了什麼?」
「什麼?」
「主教愚蠢地帶著一眾教士在祈禱,奈何上帝並沒有做出回應。這說明了什麼?」
「是什麼?」
感覺到這丫頭是真的好哄,藍狐微笑著繼續:「說明這裡的教士根本不虔誠,他們已經墮落了!你跟著墮落的教士學習,你也會墮落。反倒是我們的軍隊因為信仰北方諸神,我們得到了庇護與祝福,這才輕易勝利。上帝已經拋棄了的亞琛,而你的父親也拋棄了你。」
「你……胡說。」
「胡說?孩子,不要再擺出憤怒的臉。」藍狐的笑意展現著的是他的自信,相比於籠中鳥一般的公主,他的確對整個法蘭克局勢知道得更多。「你父親洛泰爾在斯特拉斯堡,那是東邊的城市。你叔叔路德維希說,這個洛泰爾的家族成員都在斯特拉斯堡,你就不應該、不可能待在亞琛。這如何解釋?依我看。你父親根本就不喜歡你!也許……他巴不得你被我們殺死。」
「你……就是胡說。我父親怎麼能拋棄我?!」
吉斯拉憋紅了臉,她不敢相信諾曼貴族的這番說辭,可是,這個男人對於王室家族不可思議的有著過多了解。
「當然。我早就認識你叔叔,你們王室的那一套我非常了解。你父親帶著兒子們去了斯特拉斯堡,在那裡組織大軍準備全力進軍殺死你叔叔全家,一旦你父親勝利,包括你的表兄表姐,就會被你父親全部殺死。」
「這……不可能。我父親不是這種惡人。」
「不。」藍狐搖搖頭:「他是。他可是查理曼的長孫,你的曾祖父查理曼在薩克森地區大規模殺戮,砍殺手無寸鐵的平民。如果你說我們的手段殘忍,你曾祖父就是一樣殘忍,而你的父親也是如此。孩子,你被保護的太好了,根本不知道這世界的險惡。」
吉斯拉被說得一愣一愣的,感覺上是一堆謬論,可聽起來倒是那麼回事。
藍狐複讀機般繼續強調:「你父親拋棄了你。他根本不愛你。如果他愛你就會把你帶在身邊!你父親只喜歡兒子,你的存在很多餘!亞琛根本就不是你的城!你只是洛泰爾飼養的金絲雀,等你長大了就會被當做禮物送給某個貴族。你難道看不清形勢嗎?你的侍女已經接受了新的命運,你……該想想自己的未來。」
吉斯拉被說得無話可說,這一刻乾脆精神抑鬱。
藍狐依舊開炮:「洛泰爾不喜歡你!聽著!洛泰爾根本不喜歡你!相反,我覺得你叔叔路德維希則是個好人。你還不如去做路德維希的養女,你本就是他的侄女啊。」
這話說得當然非常違心,如此描述只是哄這個丫頭。藍狐從不覺得路德維希是什麼善茬,那傢伙真可謂窮兵黷武之輩,不過其人確實沒有洛泰爾的那種決絕。
歸根到底路德維希就沒想殺了自己的大哥,他也不想爭什麼「羅馬皇帝」頭銜。大哥洛泰爾繼續保有著最高的、唯一的國王身份,自己維持著來茵河右岸的龐大封地就夠了,甚至放棄現在占有的部分來茵蘭也未嘗不可。
如此,路德維希大概不至於傷害他的侄女。
就如藍狐所言,抓到吉斯拉公主可謂意外之喜,送給路德維希就是助其有了要挾洛泰爾的籌碼,其次,這個公主才十二歲,沒見過世面大抵好哄。基於昨日的經驗,真的嚇唬她威脅她,丫頭片子就蜷縮著嗚嗚地哭。哄著她,給她一個希望,一些事情就會照做吧。
「我會把你完好無損的送到你叔叔那裡,我們也會很快撤出亞琛城。但是,我手下的軍隊非常野蠻,唯有給予他們大量的金子,否則,他們會放火燒城。」
「你就燒吧。我無所謂。」
稍稍威脅一些她就表現的不配合,藍狐索性不再在這方面費口舌。
他就單方面繼續強調:「你父親並不愛你,你叔叔路德維希更愛你,她斷不會把你鎖在王宮裡,你會與你的表親們共同生活……」
這還不算完,藍狐又從另一方面發展攻勢:「我比你年長近二十歲,我從沒有結婚,如果我早早有了一個女兒,大抵也如你這般年齡。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給你美餐、舒服的衣服、舒適睡眠,敢有人傷害你,我將下令將此人處決。」
此乃安全承諾,甚至……
吉斯拉公主聽出了一些別樣的意味,心想著這個諾曼貴族真會該套近乎。自己還能做他女兒?荒謬!
可是,自己生父洛泰爾,在記憶里從沒有像是今日這般,簡直平等面對面地與自己說話。恰恰是高貴的羅馬皇帝總是苛責自己必須時刻注意貴族檢點,自從三姐被拉蒙高伯爵綁架後,自己連離開亞琛城都被禁止,花園成了唯一消遣去處。
明明知道眼前的諾曼貴族是匪徒頭目,是殺人的惡魔。
現在,吉斯拉驚訝的發現自己與他居然有了些許共情。
藍狐去哄一個小姑娘當然不是照顧這丫頭的情緒,感覺到時機已經差不多,這便露出狐狸的獠牙:「你……吉斯拉。你總不能兩手空空地去見你叔叔吧?亞琛一定有王室藏錢的地方,你是否知道?」
「這……我……」
猶豫不決?覺察到女孩眼神的顫動,藍狐確信她絕對知曉。
「想想看,你帶著很多錢財去見路德維希,他可能虧待你嗎?你父親並不愛你,而你叔叔絕對喜歡一個帶著錢財來投奔的侄女。再說了,你留著那些錢財有什麼用?唯一的用處就是告訴我藏錢的地方,我們帶走一部分,你再拿上一部分。畢竟你父親並不愛你,那麼你帶著我們拿走他的錢,就是你的正義報復。」
此刻,吉斯拉的內心正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藍狐仍在重複一番話術,在不間斷的攻勢下,小小女孩的內心防線硬是被他攻破。
「好!我做!」
吉斯拉勐地站起來:「拿走金錢!拿走我父親偷藏的錢!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
看著丫頭噘嘴發怒的表情,好一出父慈女孝。
藍狐的目的就是這個,與其軍隊到處挖地三尺地找金銀細軟,還不如從大抵知情的公主嘴裡獲悉準確的找錢路徑。
吉斯拉當然知道洛泰爾在王宮裡的藏錢密室,雖為高貴的「羅馬皇帝」,藏錢的手段還是缺乏想像力。
藍狐這是將吉斯拉公主當做一種商業夥伴,如商人間談判的方式迫使吉斯拉反叛了他的父親,而對於公主,反倒是入侵的外人認可自己的獨立人格。
父親並沒有保護好亞琛,父親藏匿的一些錢財被諾曼人拿走理所當然。
洛泰爾掌握著法蘭克精華區的財源,本著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的原則,他是分域藏錢,多個行宮都有王室的小倉庫。亞琛王宮理應是最大的王宮,不過這幾年洛泰爾將斯特拉斯堡當做最重要的活動基地,加之從838年就已經開了內戰,他花錢厲害,尤其現在整個王國到處的戰事,花錢的地方非常多。
亞琛的藏錢有限,那也是備用財源之一。也包括馬斯垂克和列日,當地也有藏錢的地方,奈何藏錢處非常隱秘,羅斯聯軍只能在當地洗劫表面浮財,真正的藏錢窩點若非知情人指路那是真的不好找。
吉斯拉就是亞琛的知情人,她乾脆做了帶路者。
這不,壓抑著強烈的驚恐情緒,走過王宮的屍堆,她帶著藍狐親自帶領的「尋寶隊」一路走進自己父親的寢宮。
奈何這座寢宮房舍已經被翻找一番,家具、布匹折騰得到處都是,連寬大的床鋪上都是散發臭氣的穢物,顯然征服者們將這裡當成了廁所。
某種意義上也不能說昨日的第七旗隊不簡單,實在因為整個亞琛城沒有任何的廁所,就算是王宮也是如此。
藍狐下意識捂住鼻子,以諾斯語一陣滴咕,批評阿斯卡德和他的戰士。
他又問公主:「洛泰爾藏錢的地方居然就是這裡?」
只見吉斯拉稚嫩的小手直指滿是穢物的床鋪。
「嗯?木床里全是錢箱?」
「不。是床下有密道,直通一個小石室。捉迷藏的時候我發現了那個地方……」往昔的事吉斯拉不想提,那次與貼身侍女艾莉西亞的非法捉迷藏結果非常糟糕。
自己是公主沒有挨打,只是被父親關起來反省一天。但自己的侍女被吊起來抽鞭子,彼時的艾莉西亞攔下一切罪責,繼而帶傷做事。
就是這樣的艾莉西亞,她成了叛徒!
吉斯拉無法原諒她的反叛,不過自己現在一樣在反叛自己的父親。
既然確定了位置,藍狐一聲令下,他身邊的壯漢一擁而上推開床鋪,果然露出了地窖入口……
一切變得順理成章,藍狐一位能大發橫財,結果就搬上來十個裝飾精美的木箱。每個箱子都有青銅鎖,好巧不巧還掛著配套的鑰匙。
箱子被打開,所有錢箱裝都的上好的銀幣,甚至有一個箱子,裡面裝的居然都是金幣,仔細看金幣紋路,好似這些金子來源五花八門。金子就是金子,咬一下有凹痕,它們的成色都很不錯。
這下好了,金幣正好進攻給羅斯王,其餘的銀幣羅斯軍戰士們肯定要拿走一般。
吉斯拉當然也不能虧待,就分出一箱給她吧!就作為她贈予其叔叔的見面禮。
藍狐的臉上露出豐收的喜悅,立功的吉斯拉則是悶悶不樂。
因為,她的此舉已經背叛了父親!三年前捉迷藏誤入密室口就遭遇父親責罰,現在還不得……
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