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招待到訪的羅貝爾一家,藍狐一方準備起豐盛的宴席。👤♩ 6➈丂Ⓗ𝐔᙭.ⒸOᵐ ♥👌
按照古爾德家族傳統,一道烤羊大餐是最重要的硬菜,就餐者自帶刀子以個人喜好切割肥羊共進晚餐可謂美談。
畢竟不是過去物資貴乏的日子,單純以烤全羊彰顯商人的富足已經不合時宜。
商人升級為貴族,藍狐身為哥德堡伯爵有著強大實力,他本可以繼續在身份上炫耀權勢威壓落魄的羅貝爾,終究沒有繼續這麼做。
麥子碾碎再烹飪為鐵板烤餅,因加入了黃油雞蛋更顯鮮美。
拿騷特產的葡萄酒少不了,而剛剛投入橡木桶的葡萄醬本身就是甜美食材,便有做成了塗抹香膩烤餅的醬料。
秋季新采的孢孤陪著黃油、煉乳熬成蘑孤濃湯。捲心菜陪著豌豆、洋蔥又熬成菜湯。
藍狐吩咐手下花了一些時間烹飪一桌好飯,之後,便是在舊拿騷男爵居所的閣樓會客廳,邀請羅貝爾一家三口來就餐。
這是一場純粹的貴族會餐。
新做的松木餐桌被打磨得頗為平整,就是桌桉的松脂氣尚未散盡。
待餐食都上盡,巨大木盤上一隻烤羊羔扭曲著身形滋滋冒油,陶瓮里的多種羹湯散發著陶醉香氣,而葡萄酒的異香早已瀰漫整個屋舍。
侍者都是本地村婦,閒雜人等的他們皆被藍狐示意退下。
羅貝爾一家自年初被釋放起就裹著清苦的日子,富貴的伯爵夫人艾爾臉型消瘦,羅貝爾自己面色也不好,他們的兒子小羅貝爾一樣面黃肌瘦不太精神的樣子。現在,就算在拿騷修道院可以穩定得到粗製麵包,苦行僧般的生活仍是一種煎熬。
與之完全相反的是,黑狐的胖臉胖肚子,未婚妻索菲亞開始鼓起來的臉頰,以及微胖但絕對幹練有力的藍狐。
誰富裕誰貧窮已經一目了然。
時間正是下午,秋日陽光透過閣樓敞開的目光照進整個搞出的會客廳。香氣瀰漫,一桌餐飲看得羅貝爾一家望眼欲穿。
它完全超乎伯爵夫人艾爾的預想,她對諾曼人的一些方面有所欣賞,如今看到一桌美餐完全為之蟄伏。野蠻人?不。拿騷本就是一個貧窮的山區男爵領,他們做不出什麼好菜,如今的局面完全是侵入的諾曼人創造,也只有這些外來者在吃飯方面搞出花樣。
因為有著一個非常嚴肅的原則即便是女貴族也必須在男性為主的就餐宴會迴避。
諾曼人看來是不講究,真正的女男爵索菲亞小丫頭就在場,自己的存在便沒有尷尬。
伯爵夫人艾爾的飢餓感左右頭腦,讓那些戒律規定就見鬼去吧!大半年來從未有過的大吃大喝機會,前往不能放棄。她便輕拍自己兒子的小腦袋,把臉貼過去小聲滴咕:「一會兒可要大口吃羊肉,直到吃不下為止。」
一開始,場面略有一絲尷尬。👻💥 🐼🐠
這裡是哥德堡伯爵、拿騷男爵、來茵高伯爵的三方會談,同時還有著圖爾阿爾薩斯伯爵女兒在場。
伯爵夫人艾爾可以代表她娘家的身份,畢竟,艾爾已經丈夫羅貝爾商量好撤到西王國,自己的父親圖爾伯爵的封地就在西王國。
尷尬的化解就是需要一杯美妙的葡萄酒。
藍狐高舉玻璃馬克杯,「聽說葡萄酒被解釋為聖血。我皈依不久,對這些不是很懂。算了。就讓我們乾杯,敬友誼。」
藍狐顯得落落大方,黑狐一併高舉酒杯,甚至是索菲亞也象徵性地雙手抱起略沉重的杯子。
透明玻璃杯實在是寶物,羅貝爾一家還是想要儘快填飽肚子補充枯竭的油水。
雙手捧著酒杯,羅貝爾很不可取地迅速喝完。他不禁瞪大雙眼,只因這裡面絕對灌了蜂蜜,它甜蜜得有些過了頭。
「如何?這蜂蜜葡萄酒實在美味,我太愛了,想必你們也一樣。」藍狐抹抹嘴笑道。
「真是神奇的享受,我已經有一年沒如此舒坦。真是謝謝你。」
羅貝爾心情好了很多,他以完全忽略到一年前彼此還是死斗的敵人。
「我們再來幾杯吧。」藍狐再道。
「好是好。只是,我們不是要聊些重要的事嗎?一些要是,我要與你商量。」
「再喝幾杯不礙事。至少,我們得交個朋友。要知道以往我們敵對只是因為各為其主,你我並沒有矛盾。我是羅斯王的臣屬,你是路德維希的臣屬,王者令我們戰鬥,我們不得不戰。現在嘿嘿。」
「你我的確沒有敵對的理由。」對方給足了面子,羅貝爾這邊心情大悅不說,甚至極為感激這份尊重。「那就痛快喝一場。」
「好呀。喝酒!吃肉!所有人都不必拘禮,包括你,伯爵夫人。按照我們羅斯人的習俗,任何人都有權聚在一起就餐。我獲悉你也是大貴族之女,於此簡陋的招待你卻有不妥。」
伯爵夫人艾爾不禁捂住酸楚的鼻子,明明是一個諾曼人竟如此尊重自己,基本這傢伙的法蘭克語比較蹩腳。「好啊,既然你已經獲悉我的身份,趁著機會我們也可以再多聊聊。」
會餐是打開局面增進了解,事實的確是羅貝爾一方僅對狐狸兄弟一方願意敞開心扉。
另一方面,由於拿騷長久是作為來茵高的附庸,羅貝爾對這片地域有著一定的心理優勢。一切變化得太大了,拿騷之地不變,居住的人已被大規模替換,至少坐在這裡的小姑娘索菲亞的確是亨利拿騷的小女兒,她的存在也一定代表了遠遁尼德蘭的亨利的態度。
低度葡萄酒需要一番蒸餾才能變成干紅,成套的整流器設備在新羅斯堡,拿騷沒有這方面的能力製作烈酒。☞💔 ☠🌷
低度酒喝多了只是微醉,也恰恰因為可以喝得盡興,心情舒暢的羅貝爾願意不加保留地說明自己的意願。
烤羊已經被一隻只小刀割得僅剩白骨,即便如此索菲亞如小貓一樣抱著一根羊肋骨繼續啃著碎肉。另一邊坐著的小羅貝爾也不妨多讓,小臉已經吃得滿臉油。
拍拍肚皮,羅貝爾舒服地低沉吼一聲:「啊!一年了!今日是我最暢快的一天。羅斯人!我們真的可以成為朋友!」
「看來你要探討正事了?!」藍狐一臉閒適地問道。
「是的。其實你已經看得出來,如今的我失去了大部分權勢,我們一家都變得消瘦,我的隨從也不多,情況也不好。」
「你明明是一介伯爵,曾帶領三千騎兵攻擊我們。才一年時間就變得落魄了?」藍狐卻有明知故問的意思,不過一個大貴族突然窮困潦倒,想起此事還是令人震驚。
「因為我戰敗了。」羅貝爾剛剛昂起的頭顱又痛苦地勾下,攤在桌桉的右手不禁抓起一根羊肋硬生生捏斷,這股恨意令人震撼。「路德維希並不是好王。他專注於戰爭,根本不顧民眾的死活。他將我囚禁,占據著我的封地,越過我直接令各地的騎士直接效忠國王。山區外所有的騎士都向他效忠,再派出兵馬為他打仗。結果」
「如何?」
「死亡!大規模死亡。他們在南方和洛泰爾王的軍隊作戰,來茵高的軍隊損失慘重。那些騎士明明該效忠於我,農民兵也該由我組織打仗!而我只能坐在山區里,因為道路實在不變,只有兩個騎士沒有被路德維希帶走,也只有這兩個騎士效忠我若非他們提供糧食,我早就離開這裡。」
「居然是這樣?」藍狐倍感訝異,他看看老弟黑狐,示意說些什麼。
黑狐也是心領神會,畢竟這老小子說了半天都是在賣慘哭窮。
小胖子黑狐以拿騷男爵的身份反問:「那麼,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一針見血直擊要害,羅貝爾非常務實地抬起頭,淚也不留了,面色極為急切猶如一場戲劇:「我要糧食,很多糧食。我要現金,很多現金。畢竟不止我們一家人,我還有很多隨從要養活,我現在手頭極為缺乏糧食,等到冬季」
「你是擔心不能過冬?」抱著雙臂的黑狐再問。
「是的。小伙子,至少你未來的兒子一定是拿騷男爵。你應該知道,這片地方自古以來是效忠我來茵高的。你妻子的祖先和我的祖先一直是朋友,現在我落難了,你真該幫我一把。」
「那是我女人的事,和我似乎只有一點精神性的聯繫。所以,憑什麼。你看看我金髮,我和你沒什麼關係。」黑狐聳聳肩,看看老哥藍狐交換眼神。
藍狐心領神會:「幫你可以。代價是什麼?我是說,我們又不是聖人,恰恰相反,我們是海盜、是匪徒、是商人,我們剛剛劫掠了特里爾發了所謂不義之財。即便如此,你也要向我們索要錢財糧食?你的信仰呢?願意和野蠻的我們交易?」
「我忠於上帝!」羅貝爾輕敲一下胸膛,又頓了頓氣明顯有所猶豫。「但我已經想明白了。我不再忠於路德維希。」
「啊?」藍狐吃了一驚,黑狐亦如此。「你不是那個男人的擁躉?」
「去年是,今年便不是了。如你所見,我現在一無所有,甚至得不到一批糧食援助,很可能就凍死餓死了。」
「不至於吧,你還是在賣慘。」黑狐嘖嘖嘴。
「他說的是實話。」憋了一陣子實在憋不住的伯爵夫人艾爾發了話。
「哦,尊貴的婦人」
「的確如此。我們被迫搬到陶努斯山下的騎士領,就算落魄了,加上侍衛、隨從、侍女也有二百人。當地騎士不能額外給予我們足夠糧食,我們也不敢逼迫騎士繼續拿錢拿糧,負責他們就將改為直接效忠路德維希王。到時候,我們真的一無所有,所有隨從會因飢餓逃走,最後,只剩下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如野人」話沒說完,伯爵夫人豆大的眼珠接連落下。
固然女人很容易以淚水展示自己的痛苦,藍狐看得出這位女貴族是真的慘。
話也說回來,無償支援落難的羅貝爾家族憑什麼。他們落得這個模樣不就是因為去年的戰爭打敗了嗎?
按照羅貝爾本人具體自述,折損了巨量的東王國常備重騎兵,引得路德維希盛怒之下發重兵北伐,引爆840年冬季的北方決戰,羅貝爾自己是極為關鍵的人物。羅貝爾當時可是直接戰敗被俘,接著被羅斯王親手放逐的。如果當時戰敗的是羅斯一方,這個羅貝爾可就瞬間飛黃騰達。要知道,倘若彼時羅貝爾戰勝,就意味著擊垮了羅斯、丹麥、薩克森三方。相當於一介來茵高伯爵復刻了查理曼的光輝戰績。
什麼叫做成王敗寇,在羅貝爾一家身上體現得很明顯。
羅貝爾依舊在懇求錢財和糧食。
「白送你們當然是不行的,你們也沒有東西作為代價支付。」藍狐捏著鬍鬚再問。
起初,羅貝爾的確有所保留,事到如今只能按照最壞的打算老老實實落實自己陰毒的計劃。
「我還有一筆財富。」他繃起臉,同時伯爵夫人也如此。
「什麼財富?」狐狸兄弟一併嚴肅起來。
「土地。我全部的封地。」
「什麼?」
羅貝爾這便繃起臉、呲著牙一板一眼:「土地!全部的土地。整個來茵高!全都是你們的!我要把整個來茵高交給拿騷男爵領。從此,你!」
羅貝爾直指小胖子黑狐:「你!羅斯人保羅黑狐!以後,你可以是拿騷科布倫茨來茵高男爵。不,你的頭銜應該是伯爵。」
「啊?我?」黑狐大為詫異,藍狐更顯得震驚。
整個餐廳鴉雀無聲,唯有戶外的鳥鳴、風聲和閒聊的說話聲。
藍狐先舒緩一下情緒:「你是認真的?整個來茵高?」
「千真萬確。我現在唯一的財富就是土地。那是我的封地,我有權支配它。」
「可是,你不是路德維希的封臣嗎?你若如此,那個男人是否支持。」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羅貝爾繃著嚴肅的臉,「我不再效忠路德維希。而你們,拿騷首先效忠薩克森公國不是麼?薩克森的附庸不是路德維希的附庸,你們多一個來茵高又如何?」
「這領地擴張當然是好事。可是,你的封地不是盡在路德維希的掌控。不對!」意識到這裡面分明是埋雷的藍狐慢慢笑出聲了聲:「好啊,你這是挑撥我們和路德維希內鬥。」
有此言,羅貝爾和夫人臉色大變。
「哈哈,你們的確聰明。」藍狐敲敲桌子,「也很狡猾。」
「唉。既然你已經意識到了。怎麼樣?來茵高要還是不要?」
藍狐想了想:「我先不做結論,我們先假設一下。我知道來茵高很大,倘若拿騷要了它,你們何去何從?你和夫人都是大貴族,即便落魄了。」
「我們將前往南方。」伯爵夫人發了話。
羅貝爾接力:「所以,我們才要一筆錢糧。」
「南方?什麼意思。」
「因為。」羅貝爾苦澀得笑了笑:「實不相瞞,我的家族歷史悠久,很多家族直系實際在阿基坦、加泰隆尼亞、庇里牛斯那邊是領主。」
「都是些我不清楚的名字。」
「現在他們都效忠西王國。」伯爵夫人補充,「也包括我父親圖爾伯爵,封地在南方,效忠的都是西王國。甚至,我父親與中王國有著大仇。」
「何意?」
「就像中王國奪走了本該屬於西王國的科布倫茨,洛泰爾王也搶走了我父親的阿爾薩斯封地。我們一家不可能效忠洛泰爾也不可能效忠路德維希,我們的親戚都在西王國,也餵有前往南方。」
藍狐看看弟弟黑狐,一切都想明白了。「以整個來茵高的封地為貨物賣給我們,換取糧食過冬,換取金錢做路費?」
「是的!甚至。」羅貝爾面前地詢問:「也許你們能提供交通的便利。」
伯爵夫人即刻接話:「因為圖爾是南方靠海的區域,我父親在那裡,親戚們都在那裡。你們不是很善於航海嗎?藉助你們的船,明天我們可以過去。甚至,你也可以和西王國的查理王接觸一下,不管怎麼說,如果中王國不戰敗,我們一切的交易都不行。中王國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此刻,藍狐不禁要感慨一個伯爵夫人才是智者,怎麼想羅貝爾一介魯莽武夫不可能如此智慧。搞笑!如果這個男人聰明就不會在易北河畔迅速大敗虧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