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洛泰爾大王搶的了我也可以搶

  不安的氣氛在整個山坳瀰漫,平凡的村民察覺到那些入駐的羅斯人意欲做些什麼。

  這個缺乏故事的小地方,一點小事情即可短時間內人盡皆知。

  戰爭?奪下對岸的科布倫茨城?

  那些羅斯人不經意間已經透露這些消息,或者說此事早在第一批羅斯人抵達就在傳說。

  可是,這種攻城拔寨的事都是貴族老爺喜聞樂見的事,和普通農夫何干?難道奉命給老爺打仗還能分到戰利品嗎?

  拿騷村民的日子照舊,馬上就是麥子抽穗的時節,他們已經在為一年一度的麥收做準備了。

  山坳區是本地唯一可種糧之地,可惜種植環境不佳嚴重限制著小麥、燕麥的畝產上限。不過村民以粗獷的方式亂撒種,能產出多少就靠著在修道院祈禱了。

  藍狐黑狐都不是農業專家,作為祖傳的商人,還是買進賣出賺差價賺的快也賺得多。

  北方的皮革需要打開法蘭克大市場,而法蘭克境內的葡萄酒,輸送到北方定然是搶購。

  兩兄弟盯著本地的山葡萄,覺得這種經濟作物值得擴展種植,只是想產生更大利益需要時間的發酵。

  加上後來入伙了一撮烏得勒支的弗拉芒人,再加上可以召集的拿騷農夫,兩兄弟統計一番確定可以集結出一支七百人的大軍。

  本地農夫都是湊數,真正好勇鬥狠的其實是三百人。他們是老羅斯人、瑞典的昂克拉斯人和梅拉倫人,以及哥德堡的約塔蘭人。他們是真正的維京人,如今皈依天主大家只把這當做合法打劫的手段。

  另外的一批人多是薩克森人,他們皈依的早,對於打劫發財的態度對了一層心理芥蒂,卻也僅此而已了。這批人實力弱在身體素質上,至少藍狐黑狐覺得這部分手下還不適合作為首選的主攻力量。

  說白了,兄弟們自願跟著藍狐老大跑到法蘭克腹地冒險,不就是求著劫掠發財嘛。

  有道是兔子不吃窩邊草,這群驍勇也不是兔子。他們是一群餓狼,如今是因為諸多事宜扼住了狂暴,如拿騷的局面徹底穩定,兄弟們該著手羅斯王的命令了。

  羅斯軍隊開始集結,開始廣泛製作新木盾,修繕自己的武器。

  曬得發白的松木拼裝成北歐圓盾,正面塗上混合松脂的黑色十字。準備好的白布派上用場,它又塗抹炭黑成為數量很多的十字旗。

  一切都按照藍狐最早的手段行事,而今簡直是在創造一支十字軍。

  消息自然傳到了有意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神父康拉德耳朵里,他坐立不安,一想到這群狠人要去殺戮就恐懼。

  「我的身邊寄居著一群魔鬼,他們即便皈依還要去殺戮……我,竟對他們心存幻想!」

  康拉德自小按照經書過日子,他是平和的人,只想用一生侍奉上帝,曾有的世俗想法已經被歲月泯滅。🐍👹 ➅9รн𝓤𝕩.cσΜ 🍭🐍他並非拒絕一切戰爭,若是信仰天主的後軍隊討伐異邦野人自然是要做彌撒為之祈禱。可是!這群羅斯人要去攻擊科布倫茨的友人!

  康拉德很擔心一件事,羅斯人野性不改,一旦打起來他們很可能殺敵對岸修道院的朋友。貴族內戰他不關心,他最關心的就是教友們的安危。

  即便拿騷修道院在法理上調整為被北方教會管理,在過去二百年時間,它可是一直被沃爾姆斯(美因茨)教區管轄。

  科布倫茨如何?自從當地人皈依後就納入沃爾姆斯教區,當地修道院的神父與康拉德是朋友,彼此聯繫得固然少,在沃爾姆斯大教堂做盛大彌撒的時候彼此一定能好好聊聊。

  正當康拉德躊躇之際,黑狐紅狐親自拜訪。

  康拉德又坐在懺悔室,隔著柵欄窗一本正經。

  「嘿!老人,你太迂腐了。」藍狐言語粗俗而嚴厲。

  康拉德一怔:「此乃聖地,你們不要喧譁。」

  「不要廢話。康拉德,找個地方我們好好聊聊。」

  「聊?聊什麼?」

  「你在裝傻?我們正忙著打磨戰俘,你就真的視而不見?我們要攻擊科布倫茨了,你是本地人,我們需要你的一些消息。」

  「這……好吧!好吧……」

  災禍是躲不過了,裝傻也無濟於事。不過轉念一想既然自己有可能高度介入此事,或許可以憑著一己之力儘量去維繫和平。

  修道院是肅穆之地,康拉德換一間木屋和這兩人再聊。

  此刻,藍狐看起來一臉平靜,年輕的黑狐眼神燃著烈火。

  兩人都是勐獸,康拉德保持著謹慎沉默。

  「消息你都知道。」藍狐不廢話,「我們要攻擊科布倫茨,我的計劃的把它奪下來,之後我們會在當地駐軍。你覺得如何?」

  「我?我不敢反對也不不敢支持。我只是一個教士。」

  「不要裝傻了。」藍狐搖搖頭,「我們需要科布倫茨的具體情報。當地有多少軍隊?附近有多少村莊?守軍是怎樣的貴族?」

  「你們!」康拉德眼神顫抖地盯著藍狐,隱隱憤怒:「我是一個教士,我不關心這些。我是神的僕人。」

  「所以你不知道?」黑狐探著頭質問。

  藍狐完全不信那套說辭:「你不可能不知道。教士就是本地的精英,你雖不是貴族,對本地貴族的情況一定知曉很多?」

  康拉德拉下臉做著一番思想鬥爭,他緩緩抬頭:「我的確知道一些情況。我可以告訴你們,但你也必須告訴我攻擊科布倫茨想要什麼。」

  「呵呵。自然是金錢、糧食、各種寶貝,以及科布倫茨這座城!」

  藍狐的答覆滿足了康拉德對強盜的一切想法,至於他們想要霸占城市,意義就變得不一樣了。

  「你們要占領統治?這就是在中王國的身上割肉呀。你們會遭遇報復!」

  「報復?中王國的報復?哈哈哈……」兩兄弟拍著肚子哈哈大笑,他們笑得很狂妄。

  藍狐繼續:「如果這就能引起他們復仇,這就完全滿足了羅斯王對我們的要求。不過我的確喜歡那座城,比起這裡更適合駐紮軍隊。你知道的!」

  藍狐眼神有光:「我的身份可是北方的哥德堡伯爵,我手下有三萬人,自己即可組織數千人的軍隊。我們喜歡溫暖的地方,拿騷是個好地方可他是我弟弟的地盤,我要給自己謀福利,我要科布倫茨和附近地區。奪了它!我占有!」

  「你……真的能做到?」

  「自然可以。」

  康拉德從沒想到這個藍狐如此野心,若非此人高調重申身份,他都忘記這個男人是一位北方伯爵,顯然他是真的有兵,有兵即可為所欲為。

  清規戒律只能讓自律的人保持平和,對粗魯的貴族們缺乏約束力,一旦打起來,教士們為了自身安全還得跟在嗜血貴族後面,給其惡行找補理由。

  既然戰爭不可避免,康拉德長嘆一口氣,開始自己的力挽狂瀾。

  康拉德提出條件:「這場戰爭,我要親自參與。」

  「啊?」藍狐大吃一驚,接著又想笑。

  黑狐則反問:「你圖什麼?是要當戰士嗎?」

  「不。」康拉德繃著老臉,「我希望你們能遏制住濫殺的手。不要肆意殺戮,如果只是搶掠就不要傷害普通人。你們千萬不要洗劫修道院,那裡的都是我的朋友。而且,我看到你們對拿騷的村民都很好。這種善良你們應該繼續維持,奪了科布倫茨,你們也該繼續這種善良,這樣當地人會給你納稅,可比濫殺要好。」

  藍狐聽得認真,仔細想想的確如此。他回道:「很在理。我也不會濫殺,除非他們堅決抵抗。你既然要加入也是好事,如果你能說服當地人投降,我就對主發誓不傷害一人。說服城市守軍主動把財物交出,我就不進行搶掠。你還可以說服當地修道院去勸說,我可以許諾不破壞修道院。」

  仿佛,一個和平解決一場大戰的機會已經出現。

  頓時眾多聖人的偉岸形象浮於腦中,康拉德覺得自己會是全新的聖人。以一人之力彌合一場戰爭,此乃重大功績。

  「我信任你們。」他說,「現在,我會告訴你們我所知道的內情。」

  於是,康拉德開始滔滔不絕他所知曉的有關科布倫茨的事情。

  所謂科布倫茨,它在摩澤爾河與來茵河交匯處,此乃水陸交通的戰略要地,於是舊時羅馬在此建設軍營。

  科布倫茨的大量舊石頭建築就是在羅馬軍營基礎上擴建,所謂一座石頭小堡壘在土丘上興起,依傍它的是一批民居。

  城市的規模很小,它依舊維持著舊羅馬軍營的規模,在其南方則有一批村莊。村民提供賦稅供養城內教士和軍隊,偏偏此城沒有分封貴族。

  城裡軍隊或有二百,由一個步兵旗隊長管著。旗隊長在故鄉有著封地,身份雖是騎士,卻是洛泰爾大王信賴的親兵部隊。

  科布倫茨本根據舊條約劃給西方的禿頭查理,洛泰爾大王否定條約將之吞併。這場吞併不過發生在兩年前,禿頭查理認慫撤走他的人,中王國軍隊入駐。

  一系列的說令藍狐確認這個康拉德一直就是裝湖塗,此人知道的太多,自己真是臨戰前撿了個寶。

  兩兄弟聽得真切,發現了其中的大問題。

  藍狐笑到:「既然那地方本來也不是中王國的,是那個洛泰爾搶來的!他能搶,我們如何不能搶。」

  「對!搶過來。」黑狐凶相畢露。

  「那麼,你們打算怎樣的旗號去搶?我知道你們在大量製作十字旗,是以主的名義奪了它?」康拉德問。

  「的確,該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名義。這樣也便於你試著說服他們投降。」藍狐捏著鬍鬚說。

  黑狐卻立刻搶話,他拍著肚皮:「我的胃口很好,我要奪了它。哥,你完成這邊事務還是要回北方,以後這裡我做主。所以我是有權對科布倫茨定奪的。」

  「你這個野蠻的小子,說得正確。若非我是你哥,也不會幫你做這些。說白了,你在這裡做得好,北方的物資能更好的在法蘭克打開局面。你……有想法了?」

  「就打著拿騷男爵的旗號去做。這個名義誰能說個不?我是這樣想讓。我當然是效忠羅斯王。而拿騷這地方名義上還歸尼德蘭的亨利管。尼德蘭伯爵效忠薩克森公爵,薩克森公爵效忠東王國的路德維希。我們彼此都是一個陣營,以此旗號行事大家一定不反對。」

  貴族們彼此效忠,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其中之亂藍狐懶得想。

  「那就打出拿騷男爵的旗號,之後科布倫茨就划進來。如果那個洛泰爾王想復仇,那就打!我還求之不得呢!」藍狐如是道。

  兩兄弟商量完畢,現在康拉德想再說些什麼還是選擇閉嘴。

  男爵領擴張地盤與教士何干?康拉德只想避免戰爭殺戮而已,至於誰是領主都無所謂。

  公平的說雖然拿騷村的民眾齊刷刷地擁護約瑟夫藍狐,稱之為大好人,他的確在對待村民上是真捨得施捨,當然得了好處的人為了能長久得到利益,再加之感恩的樸素想法,一定會為藍狐做事。

  康拉德憋了一陣子,又問:「那麼,你是否召集本村的農夫打仗呢?我知道,其實你有這個想法。」

  「哈哈。當然有此意,畢竟我們北方人打仗是儘量全體上陣,戰後好處大家分。這裡的村民如何?我不覺得他們是合格的戰士,但是高舉的旗幟為我吶喊敲鼓,能把對手嚇得崩潰就夠了。我會儘量調動全部力量,靠絕對的實力逼其投降。」藍狐如此道。

  小會結束,康拉德的心根本不能平靜。拿騷男爵領從沒有主動出擊過,如今換了個實際領主,這裡人就可以主動決定自己的命運了?

  不。這裡人已經騰籠換鳥,舊村民也在諾曼化,實在因為此地現有的諾曼人實在太多了,未來也只能更多。

  「至少他們都皈依了,至少還要點臉,至少我說話還是有些用處。」康拉德自我安慰著。

  於是,藍狐集結全新的男人,既然想要按照北方的傳統集結所有戰鬥力,包括十歲的小男孩雖不至於拿著斧頭拼殺,至少也得搖旗助威。

  有近二百本地男人集結,聽到要打著拿騷男爵的旗號去鯨吞科布倫茨,他們的態度是非常糾結的。參與戰爭可以分戰利品,藍狐許諾戰爭能迅速結束不耽誤今年麥收。

  但戰爭有可能死去,而且村民對科布倫茨當地人沒有任何的仇恨,去攻擊他們,自己的良心過不去,可大家還得想要發財。

  好在藍狐和大家做了約定,諾曼人動手,拿騷人搖旗吶喊,尤其是後者有權拒絕拼殺而事後可以免除今年的十一稅。

  得到戰利品還是變相劫掠,真是令人不安,但免稅就另當別論。村民嗷嗷叫地要去參與,對教士而言真是一個奇景。

  村民衣著各異,為了確保身份紛紛在帽子上插上唾手可得的葡萄藤,並聚在一起演練如何集體搖旗敲鼓。

  遂在康拉德看來這些村民已經墮落了,從其貪婪的眼神看來,他們簡直和諾曼人一樣。

  真正的諾曼人如何?這群人衣著基本統一,皆頭戴有巨大護鼻的鐵皮盔,有的人更有鎖甲護面。上身鎖子甲,以及鐵片加固鎖甲的人大有人在,只是甲胃都被布袍子掩飾。

  他們平常深藏不露,臨近大戰就把自己寶藏的東西都翻出來。

  看著他們的真面目,康拉德覺得這群人真可以將科布倫茨生吞活剝,唯有自己有能力避免無意義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