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問你!」
阿飛靜靜地凝視他片刻,展顏一笑。
隨即,他的目光看向沈七。
沈七則是微微搖頭一笑,卻並沒有開口說話。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什麼事?」
李尋歡推開窗門,探首問道。
「有人擋路!」
鐵傳甲的聲音傳來。
「什麼人?」
李尋歡微微皺眉。
「我要是猜得不錯,應該是那條逃走的黑蛇。」
沈七微微一笑。
「七少爺說的不對,擋路的是個雪人!」
鐵傳甲笑了笑。
道路的中央,立著一個雪人。
大大的肚子,圓圓的臉,臉上還嵌著兩顆煤球做眼睛。
三人都下了車,看著那雪人。
阿飛看著雪人,眼神發呆,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雪人。
「你沒堆過雪人?」
李尋歡知道沈七是知道雪人的,但阿飛卻不知道。
他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這兩人真的是親兄弟嗎?
「我只知道雪是可恨的,它不但寒冷,還令花草凋零,鳥獸絕跡——」
阿飛說話間,伸手捏了一個雪球朝著遠方扔去,
「對那些吃得飽的人來說,雪是很可愛的,他們可以堆雪人,賞雪景。」
「但對我們這種人來說——」
「風霜雨雪都是我們的敵人。」
沈七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他知道阿飛生活不好,卻從來不知道他以往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我不討厭雪,卻最討厭別人擋我的路!」
沈七突然開口說道。
下一瞬。
一道劍光閃過。
劍光極掠,迅如驚雷。
快至無影。
簌簌——
幾人只聽得耳邊兩道風聲響起,沈七的劍已經重新插回腰間。
咔嚓——
雪人並未倒下,只是一片片冰雪自雪人的身上散開,連煤球也被擊落。
圓圓的臉亦是化作千絲萬縷的冰雪掉落下來,露出一張死灰般的臉。
這雪人之中竟然藏著一個人。
一個——
死人。
死人的臉色自然不好看,尤其是這張臉猙獰醜惡。
一雙惡毒的眼睛,猶如死魚眼一般吐出來。
「真是黑蛇!」
阿飛失聲道。
黑蛇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又是誰殺了他?
沈七的目光平靜,仿佛早已經知道了一般。
「你覺得是誰殺了他?」
李尋歡看著沈七,突然開口。
「自然是那個包袱!」
沈七淡淡一笑,
「他裝瘋賣傻,從我們眼皮底下將包袱拿走。」
「但他卻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包袱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李尋歡不知道何時已經將一柄小巧的飛刀拿在手上,輕輕地撫摸著,仿佛在自言自語:
「不知道那包袱里究竟藏了什麼東西?竟然令這麼多人對它感興趣?」
「或許我昨晚應該拿過來看看其中有什麼東西!」
沈七目光直視他,淡淡一笑:
「或許你應該想想,為什麼別人殺了人,卻要將他堆在這裡。」
「是不是對方早已經算到了,只有你的馬車必定會經過這裡。」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對方就是衝著李尋歡來的。
李尋歡的神情有些驚訝,他發現眼前這個少年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智慧之高,思慮之密,反應之快,連他都自愧不如。
李尋歡沒有回答沈七的話,只是目光看向正在觀察屍體的鐵傳甲:
「找到他的致命傷了沒有?」
「人已經來了!」
阿飛卻突然開口說道。
李尋歡耳力之敏,目力之強,當世僅有。
冠絕天下。
他沒有想到阿飛的耳目居然也和他同樣靈敏。
不愧是那位的後人。
「各位既然已經到了,為何不出來喝一杯酒呢?」
李尋歡的話音落下,只見道旁的林木枯枝上的積雪,忽然簌簌掉落下來。
「十年不見,想不到探花郎寶刀不老。」
「真是可喜可賀!」
一聲大笑。
一個顴骨高聳,面如淡金,目光如睥睨鷹的獨臂老人,已大步自左面的雪林中走了出來。
右面的石林之中,亦是突然出現一個人。
這個人的乾枯瘦小,臉上沒有幾兩肉,仿佛吹一陣風就能倒下。
「這兩人是敵人嗎?」
阿飛輕聲說道。
他的手指已經握在劍柄上,目光咄咄地看著乾瘦之人,這人一手踏雪無痕的輕功,著實嚇人。
「金獅鏢局查總鏢頭,神行無影虞二先生什麼時候跟五毒童子勾搭在一起了。」
沈七的目光平視二人,嘴角浮現起一絲冷笑。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樹林之中又走出幾道身影來,這四人的年紀雖然不小,但打扮得卻像是小孩子一般。
身上穿著五顏六色,花花綠綠,腳上穿的也是繡著老虎的童鞋。
腰上還繫著圍裙。
四人都是濃眉大眼猙獰可怖,卻偏偏要做出頑童的模樣來。
嘻嘻哈哈,擠眉弄眼。
最妙的是,他們手腕上,腳踝上,竟還戴滿了發亮的銀鐲,走起路來『叮叮噹噹』地直響。
「真是讓我將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沈七吐槽一聲。
「你不僅打壞了我們辛辛苦苦堆起來的雪人,更是出言不遜。我要你死——」
四人之中的黃衣童子格格一笑。
突地飛身朝著沈七撲了過來,手足上的鐲子如同攝魂之音,響聲不絕。
沈七沒有動手,只是神情慵懶,自帶三分笑意。
但虞二先生卻是動了。
他早已經看到了李尋歡手中懸而不發的飛刀。
身形飛起的那一刻,他伸手迎上黃衣童子,拉住他的手,落在一旁。
「小李探花家纏萬貫,既然他的朋友打壞了你的雪人,他自然不會不賠!」
查猛亦是上前一步哈哈大笑起來。
沈七卻是看了一眼李尋歡,似笑非笑:
「你的家產不是全都給了別人嗎?莫非你還有另一個家?」
他的話一出,李尋歡的神色為之一怔。
查猛臉上的笑容亦是凝固住了。
黃衣童子還想上前,卻被虞二先生死死拉住。
哪怕李尋歡真的沒錢,他也不敢讓黃衣童子上去。
畢竟——
這是要命的技術活。
「看來是沒有了!」
沈七笑了笑。
隨即,他的目光看向四個童子,
「聽說你們是五毒童子的門下?聽說五毒童子以毒成名,能用蛇蟲之毒殺人於無形,下毒功夫高深莫測,武林中人無不聞風喪膽。」
「不知道與我王大叔比誰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