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這是一個殺人的好天氣

  黃昏。

  近晚霞。

  暮色蒼茫,西天如血。

  這是一個殺人的好天氣。

  滿頭白髮的孫白髮手裡拿著旱菸袋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自然是梳著兩根大辮子的孫小紅。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比她的辮子還要黑,還要亮。

  她一進門就看到了沈七,剛想打招呼,就被孫白髮攔住了。

  拉到一旁的桌子上悄悄坐下。

  鷹鉤鼻看了一眼他們,便沒有關注。

  不一會兒,又有一行人來到小店。

  先是一對雙胞胎,滿面虬髯,身材挺拔魁梧,不但裝束一樣,就連腰間的那口刀都一模一樣,仿佛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緊接著是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紫面的少年肩上扛著一桿槍,女子則是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走起路來扭腰擺臀,沈七擔心她一不小心會把腰扭斷了。

  最後來的,只有一人。

  他身上沒有懸掛刀劍,只是他的腰圍比一般人更圓潤一點。

  顯得很是突兀。

  沈七心中猜測,這人應該是一個用軟兵器的高手。

  就在這時,那人已經來到他的面前,輕聲說道:

  「這位朋友,可以搭個桌嗎?」

  店內只有五張桌子,已經全部坐滿。

  沈七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

  老闆看到客滿,也就沒有再理會鷹鉤鼻二人,他已經開始忙得團團轉。

  鷹鉤鼻二人亦是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片刻後。

  幾杯酒水下肚,那紫面少年突然看向孫小紅,笑了笑:

  「這位姑娘可是賣唱的?」

  賣唱的?你當她是溫迪嗎?

  沈七心中腹誹。

  孫小紅的目光一直注意著沈七,聽到紫面少年的話,頓時搖起頭來,她腦後的辮子高高的甩起,模樣看起來更嬌。

  「我不會唱,只會說。」

  她抿嘴一笑。

  「說什麼?」

  紫面少年疑惑地看著她。

  「當然是說書,說故事了。」

  紫面少年大笑:

  「那更好了,去不知道你會說什麼?梁山伯男扮女裝混入女兒國?還是唐玄奘一棍掃平盤絲洞?」

  「都不對!」

  孫曉紅搖頭蹙眉,

  「我說得可是江湖上最轟動的消息,武林中最近發生的大事。」

  「保證又新鮮,又刺激。」

  「妙極妙極!那你快說吧!」

  紫面少年撫掌笑道。

  「我不會說。」

  孫小紅又是搖頭,

  「但我爺爺會說。」

  「那你會什麼?」

  紫面少年皺著眉頭說道。

  「我會幫腔!」

  孫白髮眯著眼睛,喝了一杯酒,又抽了一口煙,才慢吞吞地說道:

  「你們可曾聽過沈浪這個名字?」

  在場之人除了那紫面少年之外,聽到沈浪的名字都紛紛豎起了耳朵。

  「當然聽過,不就是那位童年喪父將家財盡數捐出後,遊蕩江湖,以自求道。」

  「最後攜妻子遠遁天涯的天下第一名俠嗎!」

  「不錯!」

  孫白髮微微點頭。

  「爺爺為什麼突然說起他?」

  孫小紅疑惑地看著他。

  「沈名俠當年在回雁峰上挫敗快活王的陰謀,名揚天下。」

  「他遠遁天涯之後,平湖百曉生卻用兵器譜攪動天下風雲,掀起武林腥風血雨。」

  「卻不想——」

  「沈名俠離開中原之前,早有準備。」

  孫小紅笑了笑:

  「爺爺,你說得莫不是那李尋歡?」

  「不錯。正是他!」

  「只可惜——」

  「數月之前,他已經死了。」

  孫小紅面露大驚之色:

  「死了?怎麼可能?這天下誰能殺得死他?」

  「誰也沒有本事殺他,有本事殺他的只有一人!」

  孫白髮抽著旱菸緩緩說道。

  「誰?」

  「就是他自己!」

  「他怎麼會殺了自己?我猜他一定還活在世上——」

  孫小紅輕呼一口氣,笑了起來。

  「就算他還活著,也和死了差不多。」

  孫白髮長長嘆了一口氣。

  「除了他之外,這世上還有其他英雄嗎?」

  紫面少年突然出聲問道。

  「你可曾聽過阿七的名字?」

  「好像聽過一點。」

  紫面少年微微點頭,

  「聽說此人的劍法之快,舉世無雙,卻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五毒童子。」

  「你就知道這句話是真是假了。」

  孫白髮淡淡一笑。

  「聽說就連鐵笛先生這等人物,都在他手上走不過一招。」

  「如今這位叫做阿七的人呢?」

  紫面少年沉聲說道。

  「自從他殺了龍嘯雲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孫白髮的聲音落下,紫面少年又道:

  「那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可曾發生大事?」

  孫白髮微微搖頭不語。

  就在這時,沈七看到坐在自己身前的青衣男子突然拍案而起:

  「我倒是知道最近江湖上有一件大事發生。」

  「哦?閣下的消息比我老頭子還靈通?」

  孫白髮驚疑一聲,

  「不知道是何時?何地?」

  「就在此時,此地。」

  青衣男人的話音落下,就聽到那綠衣婦人眼波流轉,嬌笑不止:

  「我倒是看不出此時此地會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男人冷笑一聲:

  「據我所知,今日至少有六個人要死在這裡。」

  「哦?哪六人?」

  「胡非,段開山,楊承祖,胡媚和朝家兄弟!」

  青衣男子喝了一口酒,緩緩一笑。

  他的話音落下,那對雙胞胎以及紫面少年四人霍然起身,紛紛拍著桌子怒罵:

  「你算什麼東西?敢在這裡胡說八道。」

  「我看你才一臉衰樣,活不過今晚。」

  啪啪——

  幾人的話音剛落下,青衣男人已然掠出,伸手扇了幾人一巴掌,他負手立在大門口,冷笑一聲:

  「你以為是我要殺你們,憑你們還不配讓我動手。」

  「我只是教訓一下你們出言不遜,要你們說話講文明,講禮貌。」

  「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誰要殺我們?」

  紫面少年楊承祖大喝一聲。

  他的手已經抄起一旁的長槍。

  槍出如龍,迅捷如風。

  正是堂堂正正的楊家槍法。

  「要殺你們的人來了!」

  青衣男子頭也不回,淡淡說了一句。

  他腳步輕移,伸手一夾,直接將長槍夾在腋下。

  楊承祖使出吃奶的力氣都不能抽出來,一張紫面頓時變成豬肝色。

  啪——

  長槍斷裂。

  這時,外面的風漸漸大了起來。

  可這六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若是就這樣溜走了,日後傳出去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沈七見狀,微微搖頭。

  有些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沒有了命,要面子有什麼用?

  咚咚——

  幾道腳步聲響起,沈七知道這六人必死無疑。

  只見原本離開的鷹鉤鼻二人,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