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小老太太能有什麼壞心眼？
2071年1月31日，除夕。
地下城寬闊的街道上張燈結彩，喜慶的紅燈籠隨處可見，人們穿著新衣新鞋漫步在大街小巷，欣賞舞龍舞獅。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流連在春聯攤、剪紙攤、年貨小吃攤等過年時才會見到的攤位之間。
「我想死你們啦！」
大喇叭里傳出小品演員的呼喊聲，為節日的喜悅更添一分趣味。
雖然今年春節在地下過，但由於聯合政府對原有地下城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造，人們感覺也沒比地上差多少。
反倒因為空間小了一些，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近了一些，年味比生活在高樓大廈里時更足了。
鄰里之間又開始分享美食了，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然而，有人歡喜有人憂。
「劉啟！」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巷子深處的一間兩居室里，傳出韓子昂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讓你好好學習，以後當科學家，結果伱交白卷，跑去當汽車修理工，現在還想當運載車駕駛員，你什麼時候才能安分下來，讓我和你爸省點心？」
韓子昂今年已經七十二歲了，他頭髮花白，一臉失望地數落著劉啟。
劉啟不以為意地說：「我交白卷是因為卷子上有他，看到他的名字我就不想答題。」
這個「他」自然是指劉培強。
不是每個人都明白如何為人父母，劉培強就不懂，而且還缺席了劉啟最重要的成長階段。
他們的關係有所緩和。
但他們之間的芥蒂一直沒有消除。
「汽車修理工有什麼不好？」
劉啟面露倔強，一副很有主見的樣子。
「勞動光榮！」
「我現在要當運載車駕駛員是謀求進步，姥爺你不就是運載車駕駛員嗎，我想像你一樣給發動機運石頭不行嗎？」
韓子昂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為什麼？」
劉啟加重語氣問道。
韓子昂苦口婆心地說：「開運載車又累又苦，而且一旦發生什麼重大險情，就會被聯合政府徵召，很危險的！」
「你忘了六一年的事情了嗎？」
「姥爺我撿了兩條命才活著回來！」
韓子昂為了說服劉啟，滿是皺紋的老臉漲得通紅。
但仍無濟於事。
劉啟把黑色單肩包挎到肩膀上，起身朝外走去，頭也不回地說：「反正我已經決定了，姥爺你就別瞎操心了。」
「朋友約我複習駕考知識，我得走了。」
劉啟推開門。
他心想等自己拿到運載車的駕駛證，他就可以去地面看看穿梭蟲洞時的風景了，尤其是離開蟲洞的那一刻。
然而，離開蟲洞的那一刻，就是聯合政府拉開戰爭帷幕的時候。
他對此一無所知.
與此同時，葉文通過了聯合政府的最後一輪檢測。
「綜合來講，我的世界很安全。」
叮！
測謊儀亮起表示「誠實」的綠燈。
「感謝您的配合。」
專家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不僅他感到如釋重負，通過單向玻璃在隔壁房間旁觀這場問詢的人也感到如釋重負。
在葉文來到流浪地球的六個月里，聯合政府每隔半個月就對葉文進行一輪問詢。
這次是第十二輪，同時也是最後一輪。
每一輪問詢的問題和流程都由審訊學、心理學、社會學、犯罪學、哲學等多個領域的專家聯合設計。
涵蓋了情感生活、成長經歷、社會現象、專業知識等許多領域。
葉文經受住了考驗。
十二輪問詢都沒有發現她有任何說謊的跡象，不僅如此，聯合政府還檢查了她的隨身物品，所有物品都與她生活的年代背景相吻合。
只有MOSS針對她的面部微表情提出了一些疑問，但微表情受心理影響較大，不能因此認為葉文說謊。
「我們會在地下城裡為您分配一個房間，您不用住在這裡了，在這裡走到哪都被一雙眼睛盯著，怪不自在的。」
葉文微笑著說：「謝謝。」
專家笑著為葉文摘下了測謊儀的設備，他說：「您的年紀不比我大多少，但您的笑容讓我感覺很溫暖。」
如果他的年紀再小一二十歲，他一定會把葉文看作一位慈祥的長者。
葉文輕輕活動手腕，她和藹地說：「經歷的事情多了，看開以後，心態也會比常人更平和一些。」
專家認同地點了點頭。
葉文笑著問道：「那我現在可以離開這裡，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關於葉文結束問詢後的安排，聯合政府已經進行了慎重討論。
「您現在還沒有這麼自由。」專家頓了一下，「我們為您規劃了一個活動範圍，您可以在這個區域裡自由活動。」
他拿出一部安裝了監控軟體的手機。
「這是專門為您準備的智慧型手機。」
「裡面預存了我們的聯繫方式，您想到了什麼，或者有什麼事情找我們，可以用它聯繫我們。」
「有了它，生活也會非常方便。」
「不過使用方法對您來說可能有些複雜，我等會兒安排年輕人教一教您。」
在葉文生活的時代，人們還在使用小靈通。
小靈通是偽裝成手機的座機，跟2071年「一部手機走天下」的智慧型手機相比，使用方法完全不同。
「謝謝。」葉文微笑著說，「我終於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觀察你們的世界了。」
專家熱情道：「今天是除夕，您等會兒跟我們吃頓年夜飯再走吧？」
葉文含笑點頭：「好。」
此時此刻，某個地球意識正關注著這間審訊室，他就依附在審訊葉文的專家身上，用專家的眼睛審視著葉文。
坦白來說，陳帆跟MOSS有相似的疑問。
由於葉文不是流浪地球人，所以陳帆無法感應葉文的心理變化。
但葉文太從容了。
整整十二輪問詢，她從未失態過，只在被問及關於早逝亡夫楊守平的問題時，短暫沉默過一會兒。
儘管葉文是哲學系教授，而且學哲學的人總比學其他東西的人豁達。
但這份從容還是讓陳帆感到奇怪。
不過，MOSS質疑葉文的微表情多少有一點依據，他質疑葉文太從容就純粹是直覺了，更不能因此認為葉文說謊。
如果她頂著十二輪問詢說謊成功，而且還把一個危險的世界描繪得很安全，那她就太可怕了。
葉文都五十多歲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太太，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