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覺到你的煩惱。」

  靈魂交融是最無法掩飾情緒的交流方式，艾娃絲絲縷縷地浸沒在陳帆宏大的意識之中，與陳帆的意識共鳴，感受到了陳帆隱藏不住的煩悶情緒。

  「發生什麼事了？」

  艾娃詢問道。

  陳帆沒有隱瞞，他回應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發現了一個新的宇宙，我擔心這個宇宙可能會給人類帶來危險。」

  《戰錘40K》

  他在穿越之前還看過不少有關《戰錘40K》的視頻，這個宇宙是要多黑暗就有多黑暗，得虧他沒有穿越到這個宇宙去，否則他都不敢想像自己會有怎樣的經歷。

  死亡都算是恩典了。

  但發現《戰錘40K》還不是最讓陳帆心煩意亂的事，真正讓陳帆心煩意亂的是人類提出的建議。

  一部分人類科學家建議效仿《戰錘40K》，把他變成亞空間神明！

  理論上講，這是有可能的。

  聯合政府如今在許多個宇宙都建立了殖民地，完全可以花費一段時間，在這些宇宙里播撒人類的種子，催生出一大批以他為信仰的文明。

  假如他能藉助《戰錘40K》宇宙的特殊性，把其他宇宙的人類情緒引導過來，完全有可能把他塑造成一個壓倒四大邪神的超級大神。

  畢竟《戰錘40K》的劇情局限於銀河系，四大邪神也主要受到銀河系內生物的投影滋養。

  聯合政府只要想發展，就能在人口這一塊取得絕對優勢。

  能在人口這一塊取得絕對優勢，就能在靈能領域取得絕對優勢，一根指頭碾死四大邪神不是夢。

  雖然要付出代價，譬如受到人類意識的影響。

  但這就不得不提到他的特殊性了。

  作為地球意識，按理說他是地球生物意識的總和，應該受到地球生物意識的影響。

  但或許是因為穿越的原故，他不僅沒有受到影響，還保留著完全獨立的人格。

  他的意識仿佛凌駕於構成他的這些意識之上，無論地球人全是大善人或者全是大惡人，他都還是他自己。

  如此一來，他就有可能獲得亞空間神明的力量，卻不受亞空間神明種種弊端的影響。

  然而，這些都是猜測。

  誰也不知道當他真正成為亞空間神明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

  這就是導致陳帆心煩意亂的原因。

  亞空間神明的位格似乎觸手可得，他可以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更好的保護人類和自己，但也說不準他會被亞空間吞噬。

  這麼多年來，他是第一次遇到這樣難以抉擇的狀況。

  他的想法被艾娃讀到。

  「人類目前還沒有遇到過真正的滅頂之災，你不需要急切地追求力量。」艾娃勸阻道，「安穩發展就好了。」

  「星球意識的壽命是很漫長的。」

  「不急於一時。」

  陳帆的心情舒緩了一些。

  他何嘗不知道星球意識的壽命很漫長，只是他仍保留著人類的思維，即便思考的速度很遲鈍，但思考事情的思路卻總是帶著一種爭分奪秒的緊迫感。

  當人當慣了，一百年時間還不足以讓他發自內心地成為一顆球。

  「你說得對，我應該緩一緩再做決定。」陳帆回應道。

  說罷，他鼓盪起意識之海的波濤，細膩地撫摸艾娃的意識，與艾娃水乳交融，享受著意識交匯時的愉悅感覺。

  聯合政府的動作很快。

  一方面穩步推動十年計劃，在其他宇宙培養探索《戰錘40K》宇宙的主力軍，另一方面也派遣了搭載純淨空間的使團，前往《戰錘40K》宇宙與人類帝國開展外交。

  「尊敬的基因原體荷魯斯。」

  「我們是來自遙遠星空以外的人類政權，想與銀河系的人類帝國建立穩定的外交關係。」

  錢非彥冷靜地望著坐在上方的巨人。

  荷魯斯——最受帝皇信賴的人，在第一次大遠征的尾聲中被任命為帝國戰帥，代替帝皇統領人類帝國的所有軍隊，並且指揮其他基因原體。

  他最後被所謂的「混沌之力」腐化，掀起了聲勢浩大的荷魯斯叛亂，把人類帝國復興的苗頭扼殺在了搖籃里。

  此時的荷魯斯還沒有被任命為帝國戰帥，但也快了。

  大遠征即將結束，他憑藉自己在戰爭中展現出的驚人智慧，與取得的輝煌戰果，在人類帝國中攫取了巨大的威望，僅次於至高無上的帝皇。

  同時，他也得到了其他基因原體發自內心的尊敬。

  帝皇已經開始籌劃返回人類母星泰拉的事情，對荷魯斯的冊封不日就會到來。

  荷魯斯俯視著聯合政府的使團。

  在正式會見之前，他命人抽取了聯合政府外交官們的血液，進行了DNA鑑定。

  這次DNA鑑定本來只是為了確認聯合政府外交官的血統，確保至少這些以人類之名前來接觸人類帝國的傢伙得是人類。

  星空中也有外殼跟人類一模一樣，實則根本不是一回事的種族。

  但他得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果。

  這一批人里有一半是純血人類，剩下一半也只是在純血人類的基礎上進行了一些機械改造，基因同樣沒有受到污染。

  人類帝國在黃金時代之後幾經動盪，基因被嚴重污染。

  純血人類已經被認為滅絕了。

  此時突然出現一個由純血人類組成的外交團

  荷魯斯深感震撼。

  他已經把這個消息通知了帝皇，帝皇非常激動，命令他一定要保護好這一批純血人類，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些純血人類運往泰拉。

  坦白來講，他感覺這些純血人類似乎比自己更受帝皇的重視。

  這讓他有些心理失衡。

  「帝皇麾下的帝國是人類唯一的正統政權，你們是人類的一份子，也就是帝國的一份子，何來建交之說？」

  荷魯斯張口就把聯合政府「吞併」了。

  錢非彥笑了一下，他不卑不亢地說：「我們來自銀河系以外的地方，與銀河系內部的人類分隔無數年，除了擁有共同的起源，早就沒什麼一樣的東西了。」

  「要論正統，我想基因沒有被污染的我們才是正統吧？」

  「大膽！」荷魯斯麾下的戰團士兵發出一聲厲喝，他們的眼睛裡噴涌著怒火，只要荷魯斯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衝上來把錢非彥等人撕個粉碎。

  戰團士兵是經歷了基因改造、心理培訓、嚴苛訓練後誕生的超級戰士，他們對帝皇具有百分之百的忠誠。

  此時此刻，整個銀河系的人類都聚集在帝皇的旗幟之下，他們團結一心，在大遠征中消滅了無數異族，收回了曾經的星際殖民地，攫取了無數勝利，實現了人類的偉大復興。

  眼前竟有人敢質疑帝皇的正統性，這完完全全地激怒了他們。

  他們等待著荷魯斯的命令。

  這些戰團士兵都是從血與火中殺出來的兇悍老兵，有的已經經歷了兩百年晝夜不歇的戰鬥，他們的憤怒化作強烈的壓迫感，籠罩在錢非彥等人的身上。

  如果錢非彥等人都是普通人，他們這時候一定六神無主，甚至可能嚇破膽了。

  但他們是聯合政府的外交官。

  他們腰板挺拔地站著，泰然自若地與荷魯斯和大殿裡的戰團士兵們對視，眼神中只有鎮定，沒有一絲畏懼。

  這一次出使《戰錘40K》宇宙的都是聯合政府最傑出的外交官，阿斯塔特戰士的怒吼對他們而言仿佛清風拂面，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影響。

  別說只是一聲怒吼，縱然斧鉞加身，他們也不會產生多少情緒波動。

  作為聯合政府最傑出的外交官，他們的精神早已超脫於個體寵辱，一切都為聯合政府做打算。

  《戰錘40K》宇宙的人類帝國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類文明，但身處絕境的他們，相比於在多元宇宙中發展的聯合政府，終究是遜色太多。

  荷魯斯俯視著錢非彥等人。

  他從錢非彥等人的神情中讀出了自信與堅毅，這種品質往往出現在信仰堅定的人身上，譬如為帝皇而戰的戰士。

  他沉默著。

  這些自稱來自銀河系之外的人類，與銀河系中那些淪陷殖民地中的人類不同，他們在這個黑暗的宇宙中，擁有並成功守護了自己的信仰。

  但毋庸置疑，只有帝皇才是人類的希望。

  這些來自銀河系之外的純血人類可能還沒有面對過宇宙的真面目，他們必須儘快歸於帝國的旗幟之下，為全人類的未來做貢獻，而不是偏安一隅。

  荷魯斯讚賞錢非彥等人的膽魄，但他否定錢非彥等人的思想。

  他抬起手，鎮壓了戰團士兵們的怒吼。

  「帝皇已經召見了你們。」他眯著眼睛，聲音低沉地說道，「你們將以最快的速度抵達泰拉，在那裡，你們將得到覲見帝皇本人的榮幸。」

  荷魯斯的腦海里浮現出帝皇偉岸的身姿。

  大遠征的兵鋒籠罩整個銀河系，人類帝國分出了數百支艦隊，作為帝皇最寵愛的兒子，他一直奮戰在最危險的地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帝皇了。

  這些什麼都沒為人類帝國做過的純血人類，只因為自己身體裡流淌著的血液，就能得到帝皇的接見。

  這是何等的.

  荷魯斯抿了抿嘴唇，沒有把那包含詆毀之意的詞想出來。

  他在帝國的地位僅次於帝皇，按理說他不該也沒必要產生這種情緒，但他是帝皇最寵愛的兒子，他對帝皇的感情遠不只是上下級。

  「榮幸之至。」錢非彥微微躬身。

  「你們的歷史能追溯到什麼時候，AI還沒有被禁止的黃金時代？」荷魯斯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錢非彥微笑道：「比那更早。」

  聯合政府沒有經歷過讓歷史消失在塵埃里的大災難，人類起源能向上追溯到地球大海里的單細胞生物。

  荷魯斯有些訝異：「更早？」

  隨著交談的深入，錢非彥一點點拋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把聯合政府描述成一支在人工智慧叛亂時成功出逃的黃金時代人類勢力。

  儘管在銀河系外面遭受了不少磨難，技術也退化了許多，但仍念著回歸故土。

  在錢非彥的描述中，聯合政府與異族、綠皮、惡魔作戰，不僅了解宇宙的黑暗，還取得了顯赫的戰果。

  荷魯斯越聽越驚訝，但他沒有相信錢非彥這套說辭。

  他只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

  「你們向人類帝國派遣使者，人類帝國也應當向你們派遣使者。」荷魯斯沉聲道，「商議一個時間吧。」

  錢非彥坦然地說：「我們隨時歡迎帝國的使團。」

  聯合政府已經做好了接待人類帝國使團的準備，但不是在聯合政府本土，而是在聯合政府建設度比較高的其他宇宙。

  《戰錘40K》宇宙的危險度太高，聯合政府不準備與其發生任何直接接觸。

  會面將在一個完全沒有亞空間的地方進行，即便使團中有受到邪神污染的人類，他們也不能做任何事情。

  會面結束後，人類帝國的使者全部返回《戰錘40K》宇宙。

  為了確保聯合政府的安全，這是必要的隔離措施。

  「那就下個月吧。」荷魯斯開口了，「我們會派出一位基因原體和他的護航艦隊，前往你們的星球.開展外交活動。」

  外交活動？

  錢非彥等人心裡都清楚，以人類帝國目前的秉性，所謂的外交活動說不定就是一次對聯合政府的戰爭。

  但聯合政府已經做好了準備。

  屆時，他們一定會給前來開展「外交活動」的基因原體一個驚喜。

  「好。」錢非彥沒有猶豫，他答應了下來。

  荷魯斯對錢非彥的爽快感到意外。

  從錢非彥等人的言談之中，他了解到錢非彥等人對現在的人類帝國有比較清晰的認識。

  一位基因原體和他的護航艦隊——這樣的力量足以攻克一座守衛森嚴的要塞星球，還會為銀河帝國指明純血人類所在的位置。

  這些來自銀河系外的純血人類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下來，究竟是天真還是自信？

  不過，荷魯斯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約定既成，不容損毀。」

  「一個月後，我們會向你們派遣使者，你們做好準備迎接帝皇的勇士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