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聲音自然是神荼發出來的,鬱壘也緊隨其後現身,身邊的猛虎也像之前一樣,並不友善,一番齜牙咧嘴後被鬱壘拍了拍腦袋,才逐漸安靜下來。
他們與渡罹相熟,與我也曾經有過幾面之緣,所以也沒有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一句話不說就大打出手。
「渡罹大人。」神荼恭敬的向渡罹行了禮,然後同我也打過招呼之後,問道:「二位再次返回,可有什麼事情?」
「無事、無事……」渡罹一邊擺手,一邊支支吾吾道:「我們到這裡等一位朋友罷了。」
我大約明白渡罹這樣說的理由,畢竟我們要等的除了雪千城這位朋友,還要迎接一隻妖獸前來。對於我們這種偷偷摸摸將別個恩人「擄走」的行為,那隻妖獸怕是一定要大發雷霆的,到時候免不了在度朔山上發生一場惡戰。
將一隻妖獸引到度朔山,還要在人家的家門口打鬥一番,屬實有些缺德。
見渡罹能夠應付過來,並且神荼鬱壘二人對她也算恭敬,我便沒有開口插話,而是靠在大桃樹的樹幹上,挨著李秀蓮,坐了下來。
天色還不算太晚,往西邊看去還能看得見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映得天邊火紅一片,看樣子明日應該是個極好的天氣,就是不知道今晚我們要如何度過了。
神荼和鬱壘一番客套之後,也同我簡單的打了招呼,鬱壘的那隻猛虎似乎對我身邊的李秀蓮格外感興趣,長長的尾巴在身後擺來擺去,見無人注意到它,竟然走到了李秀蓮的身邊,用鼻子輕輕聞嗅了一陣,最後竟伸出舌頭要去舔舐李秀蓮的臉頰。
我一看便是膽戰心驚,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沒來得及思考,伸手便揪住了猛虎的舌頭。要知道,一隻神將的靈寵,不用張嘴去咬,緊緊舔一舔,凡塵之人就要脫一層皮了。
我是斷然不能視而不見的。
那猛虎被我揪著舌頭倒也不惱,轉頭去看鬱壘,發出一陣「嗚嗚」的聲音,似乎在說著什麼。
我聽不懂,但鬱壘是能聽懂的。
「它說,這老太太有些不對勁。」鬱壘走過來,伸手試探李秀蓮的身體,不過一瞬間,便像觸電一般,不光快速地撤回了手,還後退兩三步,並且將他的猛虎喚走,擋在了身後,道:「這老太太哪裡來的?」
我被他這一舉動搞得有些頭腦發懵,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呆愣愣地回答,道:「清……清水鎮,這有什麼不妥嗎?」
「是凡塵之人?」鬱壘仍舊是慌張的,提問之後立即便開始否定,道:「不!她絕對不是凡塵之人!」
不是凡塵之人,那能是什麼?
我看了看鬱壘驚慌失措的樣子,再轉頭去看李秀蓮,心裡就不禁打起鼓來,難不成李秀蓮在那妖獸各種報恩的方法中,變得不是人了?
但是,在先前的探查中,不管是我,就連雪千城和渡罹,除了察覺到李秀蓮曾經增添過壽命,被人施展過縫魂之術的痕跡外,並沒有其他異樣。
鬱壘這樣的反應,又是哪一出呢?
渡罹大約也覺得很是奇怪,便也走了過來,拍了拍鬱壘的肩膀,毫不客氣的道:「我們不太明白,你給解釋一下。」
鬱壘倒也滿不在乎渡罹的態度,開始同我們解釋起來,道:「這老太太長生不死,已經無法探知到她壽元的多少了,並且她體內有很多不屬於她的自己的三魂七魄,這,這這……她馬上就要化妖了啊!」
化妖?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凡人化妖那可是要被天道降下懲罰的,且不說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劈下來,就是在化妖的過程中,長出全新的魂魄,身體上所帶來的疼痛都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不對。」渡罹立即否認,反駁道:「那不是什麼化妖的症狀,我們求證過,老太太曾經吃過增壽的野果,又被人融合了他人未盡的壽元,近幾日體內也出現了縫魂之術的術法的痕跡,雖然表面看起來凡塵之人過於長壽是化妖的症狀,但我們覺得……並不是。」
我也連忙點頭,默默地將李秀蓮護在了我的身後。
我們十分確定,李秀蓮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她對我們沒有任何威脅。
鬱壘似乎並不這樣認為,並且他覺得,度朔山之下便是冥界之門,他們守護在此處,就要擔起責任,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疏忽,放任一個不確定的威脅待在這裡。
聽著鬱壘對自己多麼的恪盡職守的描述,我十分想要吐槽:那之前冥界之門破裂,導致冥界的遊魂飄蕩至凡塵,為禍人間的事情便不做數了?
「老太太如今昏睡著,我們也只是在這裡等一等朋友。」渡罹走過來,站到的我的身前,與鬱壘相互對視,也不想做出讓步,便態度強硬的道:「最遲也不過明日一早,你如今要將我們趕走,說實話是有一點不近人情了。這樣……」
渡罹接著提議道:「你們看你們的大門,我們就好好的看著這老太太,她若是醒了,我們便立刻離開如何?」
神荼走到鬱壘的身邊,輕聲耳語幾句,覺得不必與我們鬧得關係僵硬,畢竟就算我們都不是什麼大名鼎鼎的人物,但曾經能讓雪寒千燼的鬼面烈焰送進冥界的人,如今就只有我和雪千城罷了。
不怕我們,但也是要掂量一下雪寒千燼在冥界的地位的。
我聽著他們斷斷續續的耳語,伸手戳了戳渡罹的後腰,道:「果然雪寒千燼的名號十分好用。」
渡罹默默點頭。
我轉頭一想,我給李秀蓮用過昏睡符後已經過了快兩個時辰,當時因為李秀蓮上了歲數,便將昏睡符的效用減半了,如今倒是真的快要醒過來了。
我趕忙去問渡罹,這該如何是好?
渡罹一臉淡定,道:「再加一張。」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渡罹又重複道:「再給她來一張昏睡符。」
我趕忙應允,伸手從包裹里取出一張新的符咒,雙手結印準備施法,但還不等口中的咒語念完,身後便傳來一陣非常巨大的衝擊力,將我掀了一個跟頭,滾出去後整個人撞到一根頗粗壯的桃樹枝丫才停了下來,
我被摔了個七葷八素,若不是有橫公魚鱗片所制的衣裙護著,想來粉身碎骨都是有可能的。
等我腦子清醒,再去瞧時,便看見了一張血盆大口,直衝我的腦袋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