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下旨
半個時辰後。
臨江王神色難看地進了移清殿,上前行禮:「臣見過皇上。」
正批閱奏摺的建安帝抬起頭,目光一掃:「此行如何?」
殿內除了羅公公外,其餘內侍都退了出去。
臨江王這才張口,硬著頭皮將此行經過道來……當然,那些過分辱及建安帝的話俱要改頭換面。說得既委婉又含蓄。有一些不堪入耳的, 直接就略去。
饒是如此,建安帝也聽得面色陰沉,啪地一聲,將奏摺扔到了地上:「好一個寧王!死到臨頭了,還敢這般嘴硬!」
「好!好!好!」
「朕這就成全他,今夜就要了他的命!」
建安帝大發雷霆, 臨江王和河間王沒有辯駁,心裡卻齊齊翻了個白眼。
是啊!想殺人就殺,偏偏還想要這一層遮羞布, 想維持一個仁厚天子的假象!也太貪心了!
寧王又不是紙糊泥搓的,哪有這般好擺布?
建安帝又用力一拍桌案,目中噴射出的怒火落在河間王身上:「河間王,你對朕是否忠心?」
河間王渾身打了個激靈,忙應道:「臣對皇上一百個一千個忠心。」
「好,」建安帝冷冷道:「你今夜就動手,殺了寧王。」
河間王:「……」
河間王雙膝一軟,跪了下來,一臉苦相:「皇上饒了我吧!」
他哪有這等膽量?
上一回淮南王府女眷皆死在宗人府之事,御史們紛紛上奏摺彈劾,弄得他狼狽萬分。若不是俞太后暗中出手保下了他,這宗人府宗正一職,早就被擼得一乾二淨。
若是寧王「猝死」在宗人府的大牢里,朝中的寧王黨羽焉肯放過他?
看著一臉畏縮的河間王,建安帝氣不打一處來, 隨手扔了個紙鎮過去。重重砸在河間王的肩膀上。
河間王疼得直抽涼氣, 卻不敢動彈, 繼續跪著告罪:「臣無能!」
臨江王眉頭微微一皺, 心裡頗為不快。
他們也是正經的親王,論輩分,皆比年輕的建安帝長了兩輩。建文帝在世時,對他們都頗為敬重。哪怕是兒孫犯下大錯的淮南王,建文帝也只是怒斥一頓,並未刻意折辱。
建安帝這等舉動,顯然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底。
一朝天子,既無胸襟也無氣度,實在令人失望。
臨江王上前一步,拱手道:「請皇上息怒!」
「寧王雖不肯認罪。不過,刺殺蜀王之事人證物證俱全,容不得他不認。今日朝上,陸閣老方閣老等人都已上了奏摺。待過數日,臣會和宗親們一起上奏摺,奏請皇上給寧王定罪!」
想寧王主動認罪是不可能了。倒不如應群臣和宗親們所請,直接下旨定了他的罪!
有群臣奏摺在先,再有宗親們奏請在後,他這個天子是不得已而為之。無奈又痛心地給胞弟定罪。
倒也說得過去了。
便是史書上要留一筆,也不至於太過難看。
建安帝怒氣稍斂,略一點頭:「也可!」
臨江王心中哂然,面上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謝過皇上。」
……
片刻後,臨江王河間王一起告退出了移清殿。
酷暑已過去,早晚開始轉涼。河間王愣是出了滿頭的冷汗,揮著袖子擦了一回,很快,又有冷汗滲了出來。
臨江王瞥了河間王一眼,輕哼一聲:「瞧你那點出息!」
河間王無奈苦笑:「是是是,我沒出息行了吧!剛才那等情形,我不認慫,可就真的要……」話沒說完,便咽了回去,目光警惕地掃了一圈。
誰知道這黑暗中藏了多少雙眼睛,又隱藏了多少只耳朵?
臨江王為人精明老道,自然更謹慎仔細,並不多說,只道:「我送你回府。」
出了宮去了河間王府再商議如何行事。
河間王點頭應下。
……
又過七八日,宗親們以臨江王河間王為首,一起聯名上了奏摺。奏摺里滿是慷慨激昂的指責寧王之詞,言辭之激烈,遠勝陸閣老等人的奏摺。
這一波奏請天子下旨處置寧王的呼聲,也愈發跌宕起伏。
朝中當然也有為寧王辯駁說話之人,只可惜聲音微弱,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陸閣老從不會錯失良機,從容上前,拱手道:「皇上仁厚,手足情深,待寧王之心,日月可鑑。」
「只是,蜀王亦是皇上手足。當日若不是蜀王警覺,便會為寧王所乘。絕不可因蜀王安然無事,便饒了寧王。」
「若不嚴懲寧王,他日再有人效仿寧王惡行,或刺殺皇上或刺殺藩王,甚或沖朝中重臣下毒手。到那時,朝綱敗壞,人心動盪,才是真得悔之遲矣!」
「老臣懇請皇上下旨,嚴懲寧王!」
方閣老也上前一步,朗聲道:「老臣附議,懇請皇上下旨!」
謝鈞等人也紛紛慷慨陳詞。
建安帝長嘆一聲,目中閃過水光:「先帝駕崩前,曾叮囑過朕,要敬愛太后,善待皇姐,善待兄弟。朕皆一一應下,自問也都做到了。」
「卻未想到,寧王竟在暗中做出這等事。也陷朕於兩難境地。嚴懲寧王,朕愧對先帝。不嚴懲寧王,朕愧對蜀王,更愧對眾臣。」
「寧王鑄成大錯,朕心痛如割,猶勝寧王啊!」
一邊說,一邊潸然淚下。
「重情重義」的天子當朝落淚,群臣們不得不陪著演戲,一個個出言勸慰。
建安帝情緒稍稍平靜以後,深呼吸一口氣,目中閃過決然:「寧王暗中謀害蜀王,人證物證確鑿。蜀王雖安然無事,寧王不可不罰!」
「朕即刻命人擬旨,削去寧王封號,改封寧夏王。」
「寧夏王被關在宗人府中,依舊執迷不悟,不肯認罪。朕罰寧夏王去為先帝守三年皇陵。」
這等責罰,乍一聽不算什麼。細細一想,便會知曉其中利害之處。
削了封號,降做寧夏王。日後子嗣承襲爵位時,便也低了一等。
去守三年皇陵,便無力再沾手朝堂之事。有這三年時間,天子盡可從容收拾寧王黨羽。
最重要的是,寧王能否受得了這等羞辱,熬過這三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