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乾帝臉瞬間就垮下來了,國庫空虛,剛還吹牛說連個軍械局都建不起嗎?
現在就啪啪打臉。【】
不當皇帝不知道,自打他接手皇帝這個高危職業以來,就沒睡過好覺。
先是擔心楊栩的黨羽反撲,後來便是安撫官員和賑災。
清江府大旱造成的損失巨大,尤其是還引發了民變,儘管知府李育斌處置得當,但這些災民總得有個說法,於是很正常就進行到了討論銀子問題的環節。
國庫空虛。
這可讓楊梃尷尬了,新皇登基正是收買人心的時候,掏不出銀子賑災,那豈不是和楊栩那個昏君一樣了?
要知道天下百姓一個差評,就足以抵消臣民對他的一百個贊。
沒辦法,楊梃七拼八湊,總算湊了二十萬兩銀子,妥善安置了災民,這讓楊梃心裡直抽抽,那是真肉疼啊。
這特麼的皇帝當的,憋屈。
前些日子軍部、工部同時上書,言道軍中裝備老化,亟待更新,甚至都拿出牛心山剿匪將士陣前譁變、北方東胡勢力虎視眈眈來說事,這幾年朝廷未動刀兵,是時候更新換代了,請陛下撥款打造軍械,重整軍隊。
於是乎呢?楊梃就惦記起南河寨的破鐵匠鋪了。
這說起來太玄幻了——泱泱天朝,居然惦記一個小村子的鐵匠鋪。
可事實就是如此,尤其是乾帝視察了鐵匠車間後,更是堅定了他重建軍械局的信心,幾個破爐子他瞧不上,但是鐵匠車間的這些能工巧匠的奇思妙想卻讓他眼界大開,很多都是軍械局見都沒見過的新鮮玩意。
可是現在,這小沈又跟他伸手要銀子……
楊梃長嘆一聲,心說,這皇帝能辭職嗎?
誰他嗎的愛干誰干!
………………
沈非看到乾帝垮下來的臉就知道他這個皇帝當的不怎麼樣,傻子都看的出來,他沒錢。
沒錢好辦,皇帝坐擁天下,除了沒銀子,別的啥都有。
但是沈非豈是那麼簡單就被忽悠的?他忽悠別人行, 別人忽悠他可不行。
這次他要是不把便宜占足,那他就不是沈非!
反正是朝廷的資源,又不是老楊自己的東西。
於是沈非一副很難辦的表情,說:「要不這樣吧,您把這個鐵匠車間拿走算了,不要銀子。」
這話一說,乾帝的臉就掛不住了……
諷刺誰呢?當著和尚罵禿驢是吧?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陰陽怪氣的,給你臉了?
「成何體統,朕豈是那種人?」乾帝有點惱羞成怒。
沈非可以逗他:「那陛下……您看……」
乾帝強忍著按下揍他一頓的衝動,有點討好的對沈非說:「小沈,哦不,沈相公啊,你主意多,你給朕出個主意?」
沈非雙手一攤:「主意我出了呀?鐵匠車間搬走,不要銀子,我知道,您要的是我的人,那些破爛您也看不上!」
一旁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哦,吃瓜的次輔大人尹夫子乾咳一聲,訓斥沈非道:「越來越不成話,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
沈非一擺手,打斷恩師教誨:「我可沒拿他的工資!」
乾帝已經怒不可遏,此子當真放肆的很,眼裡還有自己這個皇帝不?於是一拍桌子,喝道:「你真當朕不敢封你個官?今天朕還非讓你食君之祿不可!」
沈非嚇一跳,皇帝急了這是。
封官兒?自己可不干,自己還有幾年陽壽心裡清楚,還貪圖這點俸祿給他打工去?
自己現在多舒服?雖說沒有什麼積蓄,奔波霸的工資加股份收成至少讓他和昭娘衣食無憂,比剛來的時候好了不知道多少,現在昭娘有了身孕,明年自己就當了爹,哎嘿,想想這日子就美。
他還想著明年開春把房子翻蓋一下,也用青磚蓋,整個幾層小別墅住著,別提多舒服了。
想到這,沈非急道:「陛下息怒,息怒……您看我現在挺好的,別說當官了,就這個奔波霸的董事長,我也是個甩手掌柜的,您讓我當官,那不是尸位素餐,有負皇恩嘛!」
乾帝余怒未消,聽了這話更生氣了,儘管剛才說的有點衝動,有點後悔,但聽到沈非這貨非但不謝主隆恩,還他嗎的敢推辭。
這就讓他不能忍了!
「你你你,尹愛卿……」乾帝氣的手直哆嗦,問尹夫子:「你斟酌斟酌,給他弄個官,這小子,氣死朕了!」
尹皓嚇一跳,心說這倆都夠胡鬧的,一個非要封官,一個打死不干,他只好和稀泥:「陛下,沈非沒有功名在身,只是個秀才……」
乾帝氣急敗壞:「安排上!給他安排上,什麼進士探花榜眼之類都行,只要別狀元就行,你想辦法。」
尹皓一聽,這皇帝都開始說胡話了,可見這沈非給他氣成啥樣。
「陛下,今年秋闈取消了……」尹皓看著暴怒的乾帝,輕聲勸道。
「加恩科!傳朕的旨意,馬上辦!我就不信整不了你這兔崽子!」
沈非也對尹夫子說:「弟子才疏學淺,不學無術,舉止輕浮,言行無狀……」
「你他嗎的給我閉嘴!」溫和如玉的尹夫子也爆了粗口,終於爆發了!
尹皓也是被這個禍害氣的七竅生煙,還有完沒完了?
他不敢對乾帝發脾氣,對自己的這個逆徒還不敢嗎?
不光要罵,必要的時候就得打了,這逆徒不是常說「能動手時儘量別吵吵」嗎?
一旁的小溢這時候已經嚇得跟個鵪鶉似的,躲到牆角瑟瑟發抖——這神仙打架,別濺了自己一身血。
沈非心中暗笑,他太了解老楊了,這貨吃硬不吃軟,跟他好好說話,他就來勁,真要是跟他硬剛,他反倒會冷靜,不過今天好像氣的他有點過。
好歹他是皇帝來著。
跟皇帝硬剛和跟老楊硬剛,這是倆概念,別玩過火了就不好了,於是自己勸自己,差不多得了。
但是讓自己當官那絕對不行,這是底線,除了這個,一切好談!
屋內安靜了半柱香功夫,誰也不說話,最終沈非乾咳了一聲,斟酌著詞句,儘量避免再刺激皇帝,緩緩道:「陛下,沈非生性懶散,當真做不了官……」
乾帝怒不可遏的舉起手指著他,他都想動手了,滿屋子踅摸棍棒擀麵杖之類的……
「但是!」
沈非一句「但是」給乾帝怒火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