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這下是真的攤上大事兒了——還有什麼事比這更大嗎?
這老楊怎麼就成了皇帝了?這個騙子!不都說君無戲言的嗎?
這些都不重要,關鍵問題是,自己剛才懟了他一拳,這叫什麼來著?
襲警?哦不……刺駕,誅九族的大罪!
沒看剛才那些侍衛,刀子都拔出來了?
昭娘還有著身孕呢!這要是誅九族,南河寨基本上被屠村了!
沈非自己這胡思亂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老楊,哦不,皇帝陛下就這麼笑眯眯的看著沈非,他特喜歡看小沈吃癟的鏡頭,一般人演不出來,沒別的,貴在真實。
癌呀,太特麼的過癮了,老楊心裡樂開了花——朕居然扮豬吃虎成功,爽哉!
沈非被這個信息量刺激的腦子都該精神錯亂了。
應該怎麼的?哦,對,得叩見皇上……
他趕緊手忙腳亂的甩了一下袖子,然後左邊拍一下,右邊拍一下,跪在地上,尖聲道:「奴才叩見皇上……」
這一頓騷操作輪到老楊不會了,張著嘴一臉茫然的看著尹夫子,尹夫子也莫名其妙的搖搖頭,表示看不懂沈非的表演。
老楊趕緊把他扶起來,一臉懵逼的問:「小沈,咋了?受點刺激不至於精神錯亂吧?朕承認這個變故對你的打擊比較大……」
沈非看到老……皇帝那張欠扁的臉,突然發現自己失態了,人家這個朝代不興這個禮儀,自己清宮戲看多了。
不行就再來一次?
問題是自己前身的記憶他也沒覲見過皇帝呀,要不說為啥覲見皇帝之前都得去禮部培訓呢,一般屁民哪懂這些規矩?
沈非手足無措,囁嚅道:「要不?我再來一次?」
「你快拉倒吧!淨出么蛾子……」老楊終於擺了沈非一道,龍顏大悅,續道:「還不見過你恩師?尹愛卿現在是朕的內閣次輔。」
這個沈非就懂了,國.務院副總.理嘛,於是對尹夫子深深一揖:「徒兒沈非,見過恩師。」
尹夫子搖頭嘆氣道:「舉止輕浮,行為無狀,這個徒弟老夫算是練廢了。」
沈非怕皇帝,那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自己這恩師他可是不怕,從小跟著他長大的,有啥可怕?
於是嬉皮笑臉道:「恩師,您怎麼能背後這麼說人家小磊呢?他還是不錯的……」
尹夫子:「你……」
旁邊的老楊早就笑的前仰後合。
一番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的笑鬧之後,皇帝賜座,要與沈非促膝長談,旁邊的一眾大臣都自覺的迴避,只留下尹夫子和那個掃地僧隨侍左右。
這老東西……
老楊都當皇帝了,怎麼還用這麼個耳聾眼花只會掃地的老僕?八成是念舊。
皇帝開言道:「小沈吶……」
沈非剛想發作,一想不對,只好忍氣吞聲,臊眉耷眼的閉嘴,皇帝看著沈非一臉有苦說不出,心裡爽翻了,但是表情卻是極其真誠:「怎么小沈?便秘了?要不要宣御醫?」
沈非實在受不了了,懟道:「老……陛下要是想讓臣死,直說就完了,咱不帶這麼玩兒人的!」
皇帝也不生氣,繼續逗他:「小沈吶,你剛自稱什麼?臣?朕封你官了嗎?」
沈非氣鼓鼓道:「那應該怎麼說?」
皇帝嘆了口氣道:「你這個秀才是買來的吧?這都不懂?朕教你,要自稱草民,再來一遍,朕愛聽。」
沈非心裡不斷腹誹:「你他嗎的當了皇帝還這麼不著調嗎?變態!我當初得罪誰不好,得罪這麼個玩意,天蠍座的吧?」
旁邊的尹夫子乾咳了一聲,意思是你倆玩兒的差不多了,還有點正事兒不?
「嗯,小沈吶……」皇帝繼續刺激沈非:「朕再給你引薦一個人,你看那是誰?」
沈非順著皇帝的指向看過去,不禁呆住了。
只見一個俊秀少年,蕭蕭肅肅,爽朗清舉,龍章鳳姿,天質自然,當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正是小毅!
「小毅?」沈非震驚!
他們又怎麼攪到一起了?
「溢兒,和你恩師說說吧。」皇帝溫聲對小毅說:「你瞞他的太多了。」
小毅見到沈非,表情十分古怪,高興?開心?委屈?慚愧?於是走到沈非面前,深深一揖道:「小毅見過恩師。」
「怎麼回事?」沈非看了看皇帝,看了看小毅,又看了看尹夫子……
尹夫子暫時擔任起解圍的NPC,微笑道:「太子殿下,便跟你恩師解釋一下吧。」
「太子殿下?」沈非再一次大驚失色。
他今天是怎麼了?
撞邪了?
是不是在做夢?老楊變皇帝,小毅變太子?
「咳咳,恩師恕罪,容小毅稟報。」小毅規規矩矩的站在沈非面前續道:「恩師您知道真相後,可別揍我啊……」
這話聽得旁邊的皇帝和尹夫子神色古怪,面面相覷。
沈非這次學精了,像踩到尾巴一樣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來,慷慨激昂道:「草民沈非……」
旁邊的皇帝一把給他拽回椅子上,喝道:「坐下!」
……
小毅慢慢的開始敘說:「小毅本名楊溢,是父皇獨子,姐姐叫楊沁……」
「年初父皇還是靖王,被誣陷為逆黨,那日官兵突然圍了靖王府,說是奉旨緝拿靖王全家上下,事發緊急,王府一片混亂,父皇便讓我和姐姐從密道逃出王府……」
「我和姐姐逃出生天,望著自家火光沖天,卻又不敢高聲,姐姐拽著我逃入了一個廢棄的磚窯,抱頭痛哭。」
「可是,接下來怎麼辦?我們姐弟倆毫無辦法,好在姐姐化妝很厲害,我便化了妝,扮成叫花子出去探聽消息。」
「當我聽到父皇與母后為證清白自墳而死後,覺得天徹底塌了,那天我不知道怎麼回的磚窯,怎麼和姐姐說的,連餓再悲,發燒了好多天,姐姐仗著膽子去野地里挖了野菜,搗成糊糊餵我吃,難為她一個大家閨秀,卻能識得野菜……」
「好在我年輕,病了幾天就好了,總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就央著姐姐再給我化妝,我就是要飯,也得給姐姐帶些吃食回來,姐姐說,這幾天我都病的脫相了,不用化妝也沒人認得出你來。」
「要飯我沒經驗,好多天要不來幾個銅板,只能將就著買個炊餅,回磚窯後和姐姐分而食之。」
楊溢講的很平淡,波瀾不驚,像是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但聽者卻都感受到了那股辛酸和絕望,皇帝聽到這,不禁老淚縱橫,仰天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