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常守軍屯

  謝菱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不是單純的地力問題。用糞便對地力有一些用,但治標不治本。」

  因為土地缺少的是氮和鉀,這些謝菱跟石華說了他也聽不懂,所以索性沒說,只說道:「我過幾天會給你法子,你可以先告訴莊戶們,施用一些糞便。」

  石華點點頭,趕緊走了,迫不及待想去傳播這個消息。

  作為一個司農,他是最希望莊戶提高糧食產量的人了。

  沒過幾日,朝廷的判決下來了

  馮家司家的人全部押去常守軍屯,秋後問斬。

  至於產業家財,當然是悉數充公。

  不過顧危可不想將這麼多香餑餑全部便宜公家。

  使了一些小手段,將馮家司家的產業削減了四分之三,只報上去四分之一。

  反正有高存意這麼個戶部天才在,做假帳本之類的,實在是信手拈來。

  至於那四分之三的產業,則被謝菱低價收購,記在了自己名下。

  第二日,顧危奉命押送馮家和司家的人去常守軍屯。

  顧危對這個常守軍屯實在沒有好印象。

  因為他們剛來嶺南的時候,常守軍屯的士兵假借另一個軍屯的名義作惡,正好被他逮到。

  常守軍屯的首領估計是個棘手的。

  顧危帶上了謝菱,吳大強,高存意和徐行之同行。

  嶺南常守軍屯。

  說是軍屯,其實是一座城池,本名叫常守城,只是實行的是軍屯管理。

  幾千個營帳駐紮在平坦的地面上,遠遠望去仿佛一個個鼓起的大包,此時太陽熱烈,士兵們正在吃午飯,一個個蹲在營帳邊,三五成群。

  遠處的犯人們在儲運河沙,累得直不起腰,再遠一些,是犯人們住的低矮木房,密集擁擠。

  主帥營帳內,常守軍屯的主帥王守義望著朝廷傳來的文書,兩道劍眉狠狠皺在一起。

  他有一張可以稱作儒雅隨和的臉,臉型稍長,鼻樑高挺,深斂的內雙透露出了幾分狠厲,讓人知道他不是簡單的角色。

  「呵,這周時璟真厲害啊,來思南縣半個月,就將馮家,司家兩個地頭蛇連根拔起了。」

  一旁站著的文士點點頭,「確實是個人物,我們必須小心應付。而且之前派出去禍亂常寧軍屯的那幾個士兵,前幾日回來說他們遇到了思南縣的縣令.」

  王守義眯眼,眼裡露出一抹冷光,「被發現了?」

  文士點點頭,嘆了口氣,「那縣令是個機智的。發現了那幾個士兵是我們常守軍屯的人。」

  王守義氣得將文書拍在書案上,狠狠怒罵道:「廢物!」

  文士彎腰,恭敬道:「將軍不氣,下官倒是有一計.」

  ————

  顧危他們早晨出發,下午便抵達了常守軍屯。

  嶺南有三個縣城,思南,靈山,永安。

  兩個軍屯,常守軍屯,常寧軍屯。

  其中三個縣城離得很遠,只有常守軍屯離思南縣最近。

  但常守軍屯的版圖比思南縣小得多,思南縣是嶺南最大的城池,幅員遼闊,有山有海,還挨著南詔國滄瀾州,地理位置可以說是最好的。

  此刻顧危他們正站在軍屯的入口處,聽著遠處士兵訓練的整齊口號,排山倒海,一聲高過一聲。

  謝菱往遠處看了看,「這常守軍屯的兵還挺多。」

  徐行之點頭,「常守軍屯和常寧軍屯幾乎占據了北江南邊的全部兵力,若是和雲秦國或者南詔國發生衝突,都是從這兩個軍屯調兵。」

  謝菱看了一眼顧危:「那這個軍屯主帥豈不是有一定能力?會不會認識顧危?」

  顧危搖頭,「應該不會,我之前在漠北天天待校場練兵,很少出去交際,回上京也是皇宮宮宴露個臉就走。如若真的認識.」

  顧危說到這裡,話音壓低。

  眾人便都懂了。

  若是真的認出來,只能先下手為強。

  將士犯人加在一起快一千人,站在軍屯入口烏泱泱一片,還是挺明顯的,常守軍屯的士兵們探頭探腦的往外看。

  吳大強帶領的士兵全都挺直了腰板,不驕不躁,目視前方,氣質上首先就贏了。

  不知等了多久,王守義才姍姍來遲,身後跟了一個瘦高瘦高的文士。

  他身穿輕甲,張開雙手,徑直朝吳大強走過去,一把將吳大強攬住後,哈哈大笑:「周縣令,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實在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前不久朝廷又下發來一批流放犯人,唉,眼下你又送來一批,我真是.」

  吳大強一臉懵逼,將王守義推開,指著顧危道:「王將軍,你怕是認錯了,那才是周大人。」

  王守義愣了一下,才將目光放在一旁的矜貴青年身上。

  他乾笑,「呵,呵呵,是我有眼無珠了。沒想到周縣令竟然這麼年輕,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顧危輕笑了一下,「無礙。」

  接著往後指了一下,「我身後是馮家和司家的犯人,就麻煩你帶走好生管教了。我們先走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王守義拽住顧危袖子,「同為袍澤,怎麼剛來就走呢,快進坐坐。我們常守軍屯別的沒有,就是熱情好客。」

  顧危想到謝菱煉鹽需要原鹽,略微思索了一下,跟著王守義走了進去。

  謝菱他們跟在後面。

  至於吳大強帶來的士兵,王守義喊了一個千夫長去招待,將他們安置在常守軍屯的軍營里。

  顧危剛和王守義走了兩步,就往後退,退到了謝菱身邊,眼裡略有幾分歉意,「在下還是更喜歡和夫人一起走,王將軍見諒了。」

  王守義掩住眼裡的鄙夷,心想男子漢大丈夫竟然如此看重一個女人,看來也是一個繡花枕頭,嘴上笑道:「縣令和夫人真是恩愛,羨煞旁人。」

  沒走幾步,前面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刑罰台。

  台上三個士兵正躺在長椅上被打板子,渾身血肉模糊,台下不少士兵在觀看。

  王守義忙說:「趕緊走,免得嚇到你們。」

  可偏不隨他願,一個高壯的士兵跑過來,拱手道:「將軍,前不久逃出來玩耍的這三個小兵已懲罰結束,是丟出去,還是扔進犯人堆里?」

  王守義嘆了一口氣,「沒看見我在招待貴客嗎?沒眼力見的東西,丟出去丟出去,我常守軍屯軍令如山,必須讓這些士兵和犯人知道!」

  謝菱隨便看了一眼,一下就認出了躺著的那三個士兵,正是他們剛來嶺南時撞上的那三個士兵。

  她心裡冷笑了一下,想這王守義真是個老狐狸。

  當著他們的面處置,以為他們會信嗎?

  王守義自然也知道顧危他們不一定信,但他只需要一個表態。

  走了幾步,遠遠的看見了犯人的吆喝聲。

  眾人往遠處看去,一個個百夫長手持長鞭站在一旁,呵斥著正在搬運泥沙的犯人,一言不合,鞭子便打了下去,犯人的慘叫聲接連響起。

  馬上要到秋季了,犯人現在的任務是搬運泥沙,加固城池。

  這些犯人有流放來的,有嶺南本地的。

  若是顧危他們順利流放到了嶺南,估計就要被下放到這裡當苦力。

  而馮家和司家的人,已經被幾個頭目領去了那邊的犯人所在地,馬上給他們安排活計,一刻也不讓閒下來,只等明年秋後問斬。

  兩家人這些年惹下這麼多事,在裡面的仇人估計也不少,進去肯定不會很好受。

  王守義將顧危他們帶去了自己營帳外面的小亭子,就安排了一碟花生米,一壺酒,有幾分內疚的說:「為了養這麼多兵,我們常守軍屯實在沒錢啊,委屈各位將就一下了。」

  他是真摳。

  那麼多人,就安排那麼點吃的,塞牙縫都不夠。

  顧危等人識相的沒吃,主要是在這裡也毫無吃東西的食慾。

  謝菱看了看常守軍屯的衛生,心裡一直反胃。

  軍屯全是男人,沒什麼衛生概念,雖然設立得有茅廁,但小解啥的,都是就地解決。

  天兒又熱,被太陽一蒸,整個軍屯都是尿騷味,再加上茅廁里的糞便發酵的味道,還有士兵的臭汗,簡直熏得人喘不上氣來。

  謝菱憋著氣,心想回去就整治一下思南縣的軍營。

  思南縣的軍營比常守軍屯要好一點,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細聞之下還是有異味的。

  基建!必須基建!

  王守義一直在吹牛,那張容長臉上滿是得意,說著豎著,舉起一杯酒,往北邊拱了拱,「各位應該都知道顧危將軍吧?」

  顧危挑眉,「知道,怎麼了?」

  謝菱等人突然全部看向他,靜靜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王守義見這麼多人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笑了一下,大言不慚的說:「我曾經也在漠北當過兵。漠北一到冬天,冷得人骨頭都是疼的,雪下得特別大,路都走不了。我們那時候訓練可累了,動不動就是繞山跑圈,哪像現在的士兵這麼輕鬆?偏偏這樣他們還喊累!

  驚才絕艷的顧危將軍你們都知道吧!實不相瞞,我曾經是他的副將!當初將軍為了保護我們,提前將我們這些親信給遣散了。沒想到沒過幾年,他果然.」

  王守義說道到這裡,還象徵性的垂下了眼,很傷心的樣子。

  顧危死死扣住虎口才憋住笑,問道:「哦.我也崇拜顧危將軍,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嗎?」

  王守義上下打量了顧危一眼,淡淡道:「顧危將軍人中龍鳳,自然是長得高大威猛,和你這種弱不禁風的公子哥不一樣。」

  顧危點點頭:「確實確實。」

  王守義身後站著的士兵全都一臉崇拜的看著他,估計他平日沒少拿這個來吹牛炫耀。

  徐行之,謝菱,高存意還好,能憋住笑,面不改色的聽著王守義吹他和顧危南征北戰的經歷,什麼戰場上替顧危擋刀,一人抵擋千軍,顧危和他是結拜兄弟之類的話。

  吳大強實在是憋不住了,徑直跑遠,去那邊狂笑去了。

  高存意忙遮掩道:「人有三急,吳副將許是有點急事。」

  看來不論朝廷怎麼抹黑壓低顧危,還是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顧危已經成為北江將士心中對於英雄的最大定義。

  他是每一個北江將士心中,近乎神的存在。

  寒暄夠了,顧危開門見山,問:「王將軍,記得思南和常守的鹽廠是有你管吧?我想去看看思南的鹽場。」

  王守義臉色一下就冷了下來,語氣也很不好,皮笑肉不笑的說:「好端端的,看什麼鹽場呢?縣令累了就回去好生休息,來人!送客。」

  顧危眯了眯眼,果然有貓膩。

  思南縣的鹽場由常守軍屯管理,上任縣令估計是不敢說什麼,所以直接放任王守義管理,一點也不插手。

  嶺南天高皇帝遠的,顧危不信王守義不會中飽私囊,販賣私鹽。

  朝廷每年要求的鹽量是八千石,王守義這軍屯裡那麼多犯人,相當於白撿的鹽工,還不用付工錢,鹽量定然不止八千石。

  那些多餘的,自然是被他私自販賣出去了。

  王守義說著,也不裝了,招呼上一邊的士兵直接過來動手趕人。

  顧危的目的也不是看鹽場,只是想試探一下王守義的口風,站起身就帶著眾人離開了。

  快要走出軍屯的時候,王守義眼神冷厲,拍了拍顧危肩膀,「年輕人你要知道,有些東西碰得,有些東西碰不得,我和馮司那種土世家可不一樣。」

  這句話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顧危神色未變,淡聲道:「站得高,摔得遠,王將軍小心。」

  話音落,踹了一顆小石子到王守義腳下,王守義一時不慎,真摔了一下,兩隻手撐在地上才沒摔個狗吃屎。

  他惡狠狠抬頭,瞪著顧危。

  顧危雙手環胸,歪了歪腦袋,居高臨下的說:「我就說吧。」

  王守義爬起來,啐了一口唾沫,正要說話,一個士兵急匆匆跑過來,大聲說:

  「將軍,將軍!打起來了!我們軍屯的和縣令帶來的士兵打起來了!」

  王守義瞪了顧危一眼,冷笑:「縣令大人,你帶的士兵真有本事啊,來別人的地盤上都敢撒野,走,去看看!」

  顧危等人也趕緊往軍營那邊走。

  轉眼一看,吳大強竟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