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顧危打得鼻青臉腫,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常寧軍屯的!」
顧危皺眉。
那兩人扭身,露出身後的常守二字。
顧危打量了二人一番,淡聲道:「在哪偷的袍子?你們外面的盔袍和裡衣不是一個材質走線,所以你們根本不是常守軍屯的人。」
說到這,音調拔高,眼神露出幾分戾氣。
「說,你們是誰?冒充士兵或逃兵者,我可以就地處決。」
二人見顧危這麼懂軍令,就知道碰到了一個大人物,不敢再做隱瞞,忙一五一十的說出實話。
「我們是常守軍屯的!是上面的人讓我們來的,還給了我們兩個袍子,說讓我們以常寧軍屯的名義去作惡……」
顧危眼裡滿是寒意。
他真沒想到,嶺南的軍屯竟然可以這麼複雜,都算計到百姓身上了。
顧危冷聲說:「把你們搶的所有東西拿出來,滾。」
兩人忙不迭掏出槍走的所有東西,低著頭匆匆跑了。
顧危回頭,對著那對夫妻說道:「你們的東西都在這,拿走回家吧。」
男子跪在地上又磕了一個響頭,「謝過大人,這可是我們全家救命的錢和乾糧啊!」
顧危趕緊彎腰,將他扶起來。
一旁的吳大強怒視那兩個士兵的背影,恨不得衝上去給他們兩拳。
「怎麼當兵的,要是我的兵,不打個半死我不信吳!
還有這個軍屯更是離譜,大家都是將士,怎麼弄得跟個惡毒婦人一樣,慣會使這些陰險伎倆!士兵就應該堂堂正正的比武!」
他夫人趕緊給他順氣。
謝菱走到顧危身側,「常守這個軍屯離思南縣還有一段距離,平時內鬥也就罷了,怎麼算計到這裡來了?」
顧危眯眼,「應該是見思南縣久無縣令,想占為己有,成為思南縣的主宰。」
謝菱接著推測:「而且就算朝廷派人來了,思南縣天高皇帝遠的,軍屯有兵,隨便威脅一下,就可以直接將縣令架空為傀儡。」
顧危點點頭,「嶺南這碗水,很渾。」
一路上,二人又隨便打聽了一下,果然,在思南縣民間,對於附近這兩個軍屯的名聲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常守什麼都好,施粥打匪。
常寧為非作歹,仗勢欺人。
看來這常守軍屯這計劃已經默默進行很久了。
看這架勢,他們未來的人日子可能不太好過。
不過眾人誰也沒怕。
大家在上京朝廷都是有頭有臉,技藝超凡的官僚世家,怎麼可能會怕嶺南這些小貓小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黃昏之際,眾人終於抵達了思南縣城門口。
一群士兵正在城門口巡邏,看見這麼浩浩蕩蕩一群人,連忙跑過來,詢問:「爾等來自何方,可有入關文碟?如今流民眾多,進城安家每人需要三十兩銀子。」
顧危拿出文書,淡聲道:「即將上任的思南縣新縣令周時璟,見多諸位。」
士兵們瞪大眼,趕緊行禮:「見過大人!」
為首一個士兵出列,在前面帶路:「大人這些都是你的親友嗎?」
顧危點頭。「是的。」
那士兵有些訝異,還真沒見過哪個縣令大老遠從上京跑來嶺南上任,還帶這麼多親友的。
「請隨我來!」
顧危拱手表示謝過。
一群人跟著他進城。
沒人發現,隊尾一個小士兵將一群人打量了個徹徹底底,悄悄消失在人流里,往城內奔去。
思南縣是北江的南方最邊城,旁邊就是南詔國,和流放一路見過的諸多縣城布局差不多,比眾人想像中的要好一些,但也不特別繁榮。
因為臨海的緣故,倒和交州有些像,房屋建築很高闊,依稀可以聽見遠處的海浪聲,嘩嘩作響。
此時正值上午,街道上人還算多,各種小攤販應有盡有,叫賣聲不絕於耳。
為首的士兵回頭,看著顧危說道:「沒想到新上任的縣令,竟然這麼年輕啊。」
顧危微笑:「才疏學淺,僥倖罷了。」
這句話,讓這士兵仿佛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悻悻閉嘴。
這士兵輕視顧危也是有原因的,無他,顧危生得實在是太好,太俊俏了,氣質又高貴。
乍看之下,仿佛錦衣玉食的貴公子似的,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是靠祖上蔭庇,才獲得官位的草包公子哥。
又走了幾條街道,這士兵說:
「走過這條街,就到府衙了,老縣令還在府衙住著,幫忙處理政事。我看你們行李也挺多的,我先帶你們去縣令府放行李吧。」
因著顧危謙遜的氣度,不凡的談吐,這士兵對他的態度也好上了幾分,這次的語氣很是溫和。
顧危點頭,拱手道:「那就謝過大哥了。」
這士兵挺直背,趕緊擺手:「哪裡哪裡,以後你就是我的上司,還得靠大人提攜呢。」
顧危彎眸,「定不忘今日之恩。」
士兵眼睛亮起,心裡暖暖的。
他還真沒看見過這樣的官員,一點架子都沒有,氣度還這麼謙遜隨和,對下屬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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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打心底里喜歡上這個新縣令了,日後的思南縣怕是有大造化啊。
士兵正要回話,一旁的街道上,突然衝出來一對母子。
那對母子目光精明,鎖定顧危後,一下跪倒在地,使勁磕頭。
那婦人高聲呼喊。
「青天大老爺救命啊!思南縣的青天大老爺救命啊!救救我們母子吧!」
這條街人本來就多,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過來。
顧危皺了皺眉,冷聲道。
「你們是誰,起來說話。」
那婦人卻不起來,使勁磕了一個頭,唱大戲般繼續吼道:「大家評評理啊,馮家的人沒有天理王法了!將我家男人和公爹抓去做長工,已經一年沒見過人了,前幾日我和我家娃兒去問,他們竟將我們打出來!」
說到這裡,這婦人突然掀開衣袖,露出了手臂上青青紫紫的淤痕。
接著,用力揪著自己身旁的小孩衣領,將他衣服毫不留情的掀開,大塊大塊的血痕看得人膽戰心驚。
小孩瑟瑟發抖,黑溜溜的眼睛裡流出大滴大滴的淚水。
周邊群眾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吵鬧聲響起。
「馮家人的人也太逍遙法外了!」
「我家隔壁的也是被馮家的人抓去了,現在還沒找回來!」
「這思南縣,怕是已經是馮家的天下了!」
……
人群中仿佛有人在刻意調動百姓的情緒,百姓情緒高漲,聲音一個比一個激慨,吵得沸沸揚揚。
顧危和謝菱對視一眼,對於這件事,腦海中隱有定論。
就在此時,那婦人精明的目光突然盯向顧危,宛如利劍一般,折射出狠毒的光。
她一拍大腿,尖聲道:「聽說這位就是思南縣新上任的縣令!青天大老爺,你評評理啊!你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這婦人說完,使勁推了一把自己身旁的孩子。
那小孩懵懵懂懂的跪地磕頭,用稚嫩的童音大喊。
「青天大老爺給我們做做主啊!」
隨著小孩話音的落下,四周群眾的目光全都盯在顧危身上。
「是嗎,這位就是新縣令?」
「找他給我們評評理啊!」
「縣令大人給我們做主啊!」
人群中仿佛有人刻意在調動百姓的情緒,群情激慨,全都盯著顧危看,有些甚至想衝過來抓住顧危哭述。
領頭士兵皺眉,回頭對著顧危道:「大人,我帶你們走小路走吧。」
顧危搖頭。
他今天不能走,要是走了,他庸碌無能的名聲就落下來了,從今往後,思南縣的百姓都不會信任他。
有人再給他挖坑使絆子,偏他還只能接著。
徐行之越過眾人來到了顧危身邊,眼神銳利,耳語了兩句。
顧危點點頭。
就在顧危想要說話的時候,那婦人突然抱起一旁的孩子,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刀,猛地舉起!
她眼神惡毒,大聲道:「既然縣令大人不願意幫我們一家,那我們只能以死明志!縣令大人,你好惡毒冷漠的心!」
說著,手中的尖刀徑直翻轉,對準了懷裡的孩子!
小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害怕得小臉發白。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謝菱單手一揮,手中的藥針宛如離弦的利箭般,徑直飛出去,打在婦人手臂。
婦人吃痛,失聲尖叫,手中尖刀落地。
周邊群眾全都叫好。
「姑娘好身手!」
顧危心頭的懸著的大石這才落下,得以喘口氣。
就算是他,在那種情況下,都一定能保護好男孩不受一點傷。
還好謝菱反應快。
那婦人望向謝菱的目光仿佛淬了毒,「小賤人,你幹嘛?」
趁著謝菱說話的功夫,那婦人撿起地上的尖刀,竟是又抬起,想繼續刺殺小孩!
這一次,顧危察覺了,長眉一凝,使用輕功飛過去,將婦人制服。
「虎毒不食子,你是什麼人,連自己孩子都不放過。」
「呵,她才不是這個小孩的母親。」
謝菱抱著手臂站在一旁大聲說。
四周百姓全都愣了。
「她不是這個小孩的母親?」
「這到底怎麼回事?」
顧危和徐行之則是瞪大眼,一臉恍然大悟。
怪不得!
謝菱的觀察真的太細緻了!
那婦人開始撒潑起來,一拍大腿,「你個小賤人胡說什麼!大家別聽她胡說,這不是我娃兒是誰!就是這縣令不想幫我們家才亂說的,大家千萬別相信她!」
謝菱刻意拔高音量,「好,他是你孩子,那你告訴我他姓甚名誰,生辰八字是什麼?」
婦人噎了一下,眼睛滴溜溜的轉,胡亂說了一串數字。
謝菱冷笑,「請你在說一遍。」
那婦人這次徹底沒轍了,微張著嘴,瞪大眼,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我管你的,反正你和這狗縣令是一夥的,你們和馮家是一夥兒的!」
謝菱徑直走過去,半蹲在小孩面前,輕聲說:「小朋友,我可以救你,你把這顆糖吃下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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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從手裡摸出一顆藥丸。
小孩睫毛顫抖,幾乎是急不可耐的一把接過藥丸,快速吞了下去。
謝菱冷笑:「各位,這根本不是她的孩子,此人就是一個江湖騙子!這小孩被她嚇了啞藥!」
話音剛落,小男孩便哇哇大哭起來,聲音哽咽。
「她不是我娘,她不是我娘!」
隨著小孩話音落下,周邊百姓開始嚷嚷。
「什麼?這不是她孩子,那這是誰?」
「這到底怎麼回事?」
那婦人眼一瞪,雙手宛如鷹爪一般伸出去,徑直扣住男孩手臂。
「小兔崽子,讓你亂說,讓你亂說!」
謝菱一掌拍過去,打在那婦人肩膀,直將婦人打得嘔出一口鮮血。
這一掌,正好將婦人的衣領給拍開,露出了一小塊青色的印記。
婦人眼疾手快,趕緊將衣領拉好。
這個印記沒能瞞過謝菱的眼睛。
她將小孩推給顧危,一把抓住婦人衣領,冷聲說:「這是什麼?放開。」
婦人的臉色瞬間慘白,就連剛剛被發現小男孩不是她親生的時候都沒這麼害怕。
她厲聲道:「滾!你們不幫我就算,我自己回家!難道縣令隻手遮天,還不讓我一個平民百姓走?天殺了,縣令大人仗勢欺人啊!不讓我走了!」
這番話要是剛剛說還好。
現在說出來,四周已經沒有人相信,全都對她指指點點。
謝菱見情緒醞釀到位,朗聲說:「各位都是思南縣的百姓,我是新上任縣令的夫人。若是真正的冤屈,我們定會幫忙討回公道。可這人分明是騙子!希望大家不要背她的一派胡言所蒙蔽。」
接著向顧危使了個眼神。
顧危會意,脫下寬大的外袍擋在婦人面前,謝菱鑽進袍子裡,制住婦人的動作,一把扯開她衣領。
只見婦人的胸口處,紋著大大的死囚二字,她分明是個死囚犯!
這是一個局!
謝菱從空間找到一管藥劑,徑直注入婦人後頸。
這個藥劑能讓她動作遲緩,思想遲鈍。
婦人眼神怨毒,放毒毒蛇一般,死死瞪著謝菱。
謝菱眉眼清冷,不為所動,直接掀開顧危布好的袍子。
這婦人再不堪,也是一個女人。
謝菱還做不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撕她衣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