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謬論

  芍藥:「我是什麼意思,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吧,你家男人死了,你不知道嗎?」

  張夫人面容有些呆滯,不可置信地看著芍藥:「你,你胡說什麼?」

  「是誰殺了他,又或者,是誰讓他自殺的?」

  杜小笙皺了皺眉,低聲道:「芍藥。」

  芍藥給了杜小笙一個安撫的眼神,她沒有失控,只是想刺激刺激張夫人,看看能不能得出來什麼有用的消息。

  她不信一個跟她朝夕相處,過了大半輩子的男人突然間死了,她會做到依然平靜,毫無破綻地在她們面前演著戲。

  即使她提前知道她男人的命運。

  但是,若是她知道,她男人是為了什麼去死——為的是把芍藥這個礙眼的人給除掉。

  那麼,她現在看著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芍藥,想的又是什麼呢。

  會不會想要把芍藥剝皮抽筋,讓她去陪她男人?

  會不會不甘?或是憤恨?

  應該會有吧。

  看張夫人現在的樣子,芍藥可以篤定,是有的。

  芍藥想,張夫人一定特別希望,自己突然倒在她面前,一命嗚呼。

  張夫人:「大人,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男人是出去幹活兒去了,你怎麼能說他死了?」

  「他跟村長是一夥兒的,你們村長不是個好東西,為了把我們這些礙眼的給送到閻王殿,讓他去送死,當誘餌,張夫人,就是不知道,這件事,你知道嗎?」

  張夫人看著她,陷入了沉默,就在杜小笙覺得她會再次否認的時候,她卻突然低聲,帶著十足的惡意,說道:「既然如此,那你怎麼還活著呢?我親眼看見你們進去的!」

  「是嗎?」

  張夫人露出惡意的笑:「是又怎麼樣,反正我快要死了!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讓你們兩個賤人活著出來!那種情況你們都能活著出來,可見村長說的沒錯!你們根本就不是人,你們是怪物!是來破壞我教的怪物!」

  張夫人一直等到暗道塌了之後才回去。

  那個暗道,沒有第二個出口,裡面是死路。

  她一邊痛心著自己男人的離去,同時也對於自己除掉了兩個怪物,兩個罪惡之源而感覺到驕傲。

  然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兩個人現在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們沒有死。

  可是怎麼可能呢?

  村長說的沒有錯,他們是怪物,而且他們的能力,比大家想像的都要強。

  這些人,真的是來破壞她們的寧靜的。

  張夫人想到這裡,臉上的惡意就再也藏不住。

  不甘心啊。

  大家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不惜用掉她丈夫一條命,卻還是沒能把芍藥這個賤人給拉下去,還來了一個一樣難纏的怪物。

  張夫人怎麼能不恨?

  「我們是怪物,那你們是什麼,邪教信徒?」

  芍藥不咸不淡的一句話,讓張夫人徹底坐不住,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休得胡言!」

  芍藥對付張夫人根本用不上什麼太大的力氣,直接就給她擒拿住了。

  「胡言?你確定嗎?如果不是邪教,為什麼要慫恿你們自殺,如果不是邪教,又為什麼看著你們在前面一個個拋頭顱灑熱血的,這背後的人,你們的信仰,你們的領導者,卻連一個面都不敢露?張夫人,你真的能說服自己嗎?你真的能自圓其說嗎?」

  「你想,你想洗腦我,你想讓我背叛我的信仰,說一些擾人心的話,你,你簡直是惡毒!」

  芍藥嗤笑一聲,道:「張夫人,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沒有辦法給出正面反駁,這不就很清楚,真正的事實,是什麼了嗎?」

  杜小笙:「張夫人,這麼多年來,你捫心自問,你仔細想想,你真的有好好的探究過,那些人的理論,究竟是好是壞,是光明還是黑暗嗎?你仔細想一想,你們做的,真的是對的嗎?自己走向滅亡,到底和是為誰做嫁衣,成為了誰的棋子,想一想你丈夫。」

  芍藥看著這副被洗腦到固執的人,真的很想給她用刑。

  張夫人一輩子都在這個村子裡,明陽教的信仰,是被上一輩的人灌輸過的,從小的時候,從懂事起。

  他們只是對她陽明教的美好,她們應該為陽明教肝腦塗地,將自我,終生奉獻給陽明教。

  一直以來,那些人,給她灌輸的,都是這個。

  她深信不疑,也成功加入了那個信徒的隊伍中。

  如此水到渠成,是因為,從來都沒有人,去提出別的觀點,從來都沒有人,說出另一番言論,大家都說陽明教好,都信仰著陽明教。

  張夫人也是其中的一員。

  而現在,經過一些,比較直白的問過,咄咄逼人的質疑,張夫人察覺到,自己心中的那方名為信仰的小天地,好像出現了裂痕。

  所以,他們到底,是為什麼信任他們,又為什麼,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他們死了,怪物就真的會消失嗎?

  但是消滅怪物,又為什麼要用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呢?

  而且,還是以自我了斷的那種方式。

  如那些人所說,這個時間是黑暗的世界,她們的死不是死,而且去往了光明的世界。

  可是她們死後,又真的會去光明的世界嗎?

  這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他們,卻因為這套言論,展現出了對生命的無畏。

  這,這一切源頭,真的能接受得住考量嗎?

  張夫人還沒有想完,但是心裏面卻也生出了從未有過的恐懼,那是對於生命流逝的恐懼。

  「這個世界,是黑暗的,死後我們會有二次生命,我們會去往光明的世界。」

  張夫人喃喃地說著,仿佛在說服自己,要相信這套言論,不要懷疑。

  而一個聲音,帶著冰冷和不屑,鑽進她的耳朵。

  「謬論。」

  「不是,不是!」

  張夫人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她身上的紫色紋路,就蔓延到了案子。

  張夫人雙眼睜著,但是已經沒有了生氣。

  在最後的時候,可以看到,她的眼睛中帶著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