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舉顯然是早有預謀,他們多嘴拒絕已是徒勞,只得悶頭謝恩。
謝帝笑言:「愛卿們快快請起,朕早就有想與祝氏一族結親的想法,只是祝家英博英卓已然成婚,更年輕一輩又儘是男兒,朕的女兒中,又沒有年紀相當與之相配的,如今可總算是有個機會了。」
祝興宏道:「能與皇室結親,是我祝氏的榮幸。」
實際上祝興宏心都在滴血,他的孫女才剛剛出生,就被當成了一顆棋子給算計進去了。
謝帝聽著這話可是大悅,還要說些什麼,陳公公面色難看的走了進來。
謝帝微微眯了眯眼,陳公公方才由他安排跟著天師去了將軍府。
「老奴參見皇上。」
「平身吧,朕方才讓陳公公跟著天師一道去了將軍府,現在,或許是已經有了占卜結果。」
祝家父子不由得屏住呼吸,知道這事不簡單。
簡單推一下時間,這是他們離開後,天師跟陳公公就登府給麼寶卜卦了?
這謝帝的心思,五年前剛登基,位子不穩的時候,尚且能隱藏些許,到了如今,倒是連一絲隱藏也不屑了。
可他還能拿麼寶做什麼文章呢?
謝帝:「陳公公,就在這兒說吧,朕也很想聽一聽,未來六皇子妃的命格如何。」
陳公公嘴巴微動,一下又跪在地上。
「回,回皇上,老奴,老奴不敢說。」
祝家父子,聽陳公公這麼說,一下就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謝帝微微蹙眉,有些不悅,語氣也有些嚴肅:「什麼不敢說,你個老傢伙怎麼還學會跟朕和將軍賣關子了,快說。」
「天師占卜算得,祝家孫小姐,乃是,乃是災星降世,禍亂人間的主。」
祝家父子心下一沉,齊齊跪在地上,祝英卓更是被災星一詞給震得耳朵發懵。
災星,這種命格,在大昌國,按規矩,是要送她去往生世界的。
大殿內一片死寂,瑞雪降災星,方才那寓意祥瑞的名字,在現在,仿佛成了個譏諷的笑話。
「皇上!天師卜卦未必皆準,或許,或許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請皇上明察!」
一向馳騁沙場的祝英卓,說到最後,語氣竟然有些顫抖。
祝興宏祝英博也道:「請皇上明察!」
謝帝面容也沉了下來:「把天師給朕叫來。」
「回稟陛下,臣為祝家孫小姐占卜了三次,三次皆是九星連珠下凡,乃是亂世之人。」
祝英卓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怒斥天師道:「你胡說!我閨女方才降生不久,怎的就是災星?如何能禍世?哪裡來的這麼一說!」
「占卜之術,窺探天機,臣,只是將自己看到的告知於皇上、將軍罷了。」
「你——」
祝英博拉住弟弟的手臂。
「天師可有破解之法,給我家瑞穎,一線生機?」
祝英博已猜出,這個什麼命格,分明就是謝帝一開始就串通天師分說好的。
但照今日這局面來看,謝帝本意要的並非是他們家麼寶的命,否則,先前也不會有賜婚賜名那麼多鋪墊。
什麼災星禍世,他們常年征戰沙場的人,骨子裡是不信這些的。
麼寶是他們家的寶貝,剛剛生出來,叔叔和爺爺都沒見過呢,怎麼就成災星了,這麼說吧,這樣詆毀他們家麼寶,這天師如果不是天師,現在就要挨他們三個的拳頭了。
「是啊天師,朕已下旨,將六皇子與瑞穎賜了婚約的,你之前也跟朕說過,每個人的命格雖說已定,但方有一絲變故,能夠扭轉其命格。」
天師沉思片刻,向謝行禮道:「回皇上,孫小姐的命格,確有扭轉的可能。」
祝家父子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亥時。
將軍府白日還是其樂融融,現如今卻是氣氛低迷,府內的主人都還未睡。
沈氏剛剛生產,就坐在了堂屋上,抱著麼寶無聲地落著淚,膝上還趴著睡眼朦朧的小兒子。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神色嚴肅,許氏坐在沈氏身邊,一臉擔憂。
沈氏看見丈夫歸來,立刻起身,小兒子被她這一舉動弄得措不及防,往後仰去,還好有許氏接著。
沈氏帶著孩子撲進丈夫的懷裡,聲音哽咽著,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們說,他們說麼寶是災星,他們要殺了麼寶,嗚……」
祝老二心疼不已,連忙環抱住妻子安慰。
「怎麼可能,誰敢動我女兒老子跟他拼命!」
麼寶打了個哈欠,剛才還能勉強睡著,現在是徹底清醒了。
她爹嗓門真大。
許氏抱著祝家環,眼眶微微濕潤,也開口安慰。
「弟妹,你別哭了,你剛生下孩子,這麼哭眼睛會壞的,你放心,麼寶是我們家的寶貝,誰也不能怎麼樣她!」
老夫人緩緩起身,將沈氏扶回座位,等著兒子丈夫都落了座,她才開口。
「皇上是什麼意思?」
府內下人都已經下去,就連老夫人的貼身嬤嬤都沒有留下,這是老夫人吩咐的。
祝興宏:「皇上給麼寶賜名,祝瑞穎,並賜婚給了六皇子。」
沈氏和許氏皆是一愣。
賜名,賜婚?
沈氏一天內經歷了大喜大悲,此刻反應也慢了幾分,她愣愣地開口。
「那,那這麼說,我麼寶沒事了?」
老夫人無聲譏笑,等著丈夫的下文。
「後來,天師回宮,說麼寶是九星連珠下凡,混亂世間,但有命格逆轉之法,就是麼寶家人,為麼寶積福。」
許氏:「我們每年時常搭棚施粥,以後可以麼寶的名義來行善事。」
老夫人輕聲問:「最後皇上要你們做的,是什麼?」
祝興宏嘆了口氣:「天師說,草原西玉氏部落,皆是惡星的聚集地。」
老夫人面色微變,心沉到了谷底。
「皇上讓我們出征,攻打西玉氏部落。」
此話一出,堂屋內一片死寂。
身在將軍府這個大漩渦里,沈氏和許氏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了這件事意欲何為。
西玉氏部落,土地肥沃,物產豐厚。先帝曾言,只可聯友,不可強攻,可新帝登基後,沒有一刻不打西玉部的主意,他想將西玉部落收為大昌,以戰爭的方式。
朝堂之上能夠擔任攻打西玉氏部落的,唯有祝家父子。
但祝興宏不願,每每進諫。
這場仗不該打,只要打起來,必傷民傷財,即使強攻成功,大昌兵力也必然是損失慘重。
謝帝一年前派了別的武將前去,結果落敗而歸,那武將回來,跟謝帝言,若要西玉氏部落,必然要祝家人來,方可有大勝算。
老夫人:「什麼時候動身?」
老夫人深知,丈夫和兒子今日能回來,她孫女如今還喘著氣,就說明他們已經如了謝帝的願。
「明天。」
許氏坐不住了,她的眼中儘是震驚之色。
「你們才剛剛凱旋,他怎能?」
老夫人:「許氏,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