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眼底現出瞬間的迷茫。
「再磨蹭,他可就真沒救了,你們娘仨的日子,要怎麼過?還是你想要他死?」
「你!」
婦人指著王城,分明氣急,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城就趁著這個功夫,一把將男子從婦人的懷裡搶出來,迅速開展了急救。
因為王城一句「誰再吵,就是誰害死他的」,讓眾人連呼吸聲都放輕了,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沾染上了人命官司。
不知過了多久,「咳……咳……」
「當家的!」
婦人驚詫又歡喜的聲音響起,彎腰就撲向了男子。
王城也鬆了一口氣,撐著雙腿站直身子,卻因為蹲了太長時間,猛地站起來的那一瞬間,眼前一黑,整個人朝前栽倒。
阿朝眼疾手快將他扶住,「大人你怎麼樣?」
「沒事,有點累了。」王城緩了一口氣後,朝著湖邊走過去。
橋樑的斷點就在眼前。
王城抿指著斷點的位置,「這裡是誰負責的?」
眾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出面指認。
「建橋之前,周文都讓你們在協議上畫押了吧?」
王城的聲音並不大,在湖水呼嘯的河邊,只勉強能讓眾人聽清。
見眾人一臉迷茫不解的模樣,王城冷聲道:「橋樑失事,負責這段橋樑的人,要負全部責任,包庇者同罪論處!」
「若是不說,你們這裡所有人,都要跟著受罰。」
「憑什麼?」眾人一聽這話,就不滿意了。
幾個男人開始叫囂起來。
王城冷笑一聲,「憑什麼這個問題,你們和我說不著,若有不服,去問律法便是!」
律法就是這麼定的。
「可不是本官要為難你們!」
眾人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來。
見他們還是不肯說,王城舉起右手,豎起三根手指:「三!」
「這……」眾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左顧右盼,也不敢張口。
「二!」王城收回一根手指。
有幾人面露遲疑,想說,卻又不敢做出頭鳥。
王城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又收回一根手指:「一!」
「我說!」
那個婦人顫巍巍地舉起手來,「是張頭子!這一片就是分給他的!」
丈夫才剛被王城所救,這會兒看這架勢,她也隱約明白不是縣令的錯,而是這一片區域沒有建好。
王城一眼就抓到往後縮,已經縮到人群最外圍的張頭子,當即伸出手,遙遙指著張頭子的方向,厲喝一聲。
「抓住他!」
阿朝和周文迅速飛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張頭子的胳膊,硬是將他給拖了回來。
「縣令,你憑什麼抓我?我可是京師來的。」
張頭子一臉強硬,但他顫抖的雙腿卻出賣了他。
京師來的?
一看就是首輔的人。
王城心中有了計較。
「這是你和的泥漿?」
王城指著地面上那一堆明顯水加多了的泥漿,怒聲質問道。
「誰說的?」
他梗著脖子反問了一句。
然而,話音還沒落,那婦人就咬緊了牙關,「沒錯,這就是張頭子的泥漿!」
王城點點頭,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大家看看這泥漿有何不妥?」
「這……這稀了呀,水加多了吧?」
「就是水加多了!這還能用嗎?」
王城滿意地點頭道:「本官給你們的泥沙和水的混合比例是固定的,不能有絲毫更改,這在建橋開始之前,我就已經反覆強調過了。」
眾人紛紛點頭,縣令說得沒錯。
為了讓他們能夠準確的找好量,他還專門按照比例定製了大小合適的水桶和泥沙桶。
泥沙的桶要大很多,一桶泥沙兌一桶水,攪拌出來的泥漿都沒問題。
張頭子這泥漿,根本就沒有按照縣令的交代做,也難怪橋樑會坍塌。
「他是故意的!」
一男子憤恨地指著張頭子,「橋塌了之後,就是他一直說都是縣令的錯,說他是個狗官,只管貪圖享樂,根本就不懂建橋。」
「我知道了,之前他們不幹活就能拿錢,是縣令提出按照完成的任務數量發放酬勞,張頭子沒有白來的錢了,他怨恨縣令,故意報復她的!」
這話一出,眾人看向張頭子時,都咬牙切齒。
他們之前是不怎麼喜歡王城這位新來的縣令,但王城之後將殷南治理的很好,他們心中十分感激。
可張頭子為了報復縣令,故意損壞橋樑,還差點害死了人,這讓大家如何能容忍。
「帶回去!」
周文眼底冰冷,低沉著聲音吩咐道。
衙役無視張頭子的掙扎,直接將他拖走了。
身後還傳來百姓們咬牙切齒求告王城,一定要重懲張頭子的聲音。
此事告一段落,建橋工程回歸正軌。
但也不知為何,這工程的速度遲遲上不去,進展緩慢。
這一日一大早,王城便找到了周文和阿朝。
「這樣下去不行,馬上就要天降暴雨,我們必須得加快速度了。」
「天降暴雨,馬上?」周文疑惑。
「我們大概也就只剩下三天的時間了,在這三天時間裡,我們至少要先將低矮處的橋樑建起來。」
「大人,你如何得知?」
這暴雨在三天之後,大人如何能知道?
便是國朝的欽天監夜觀天象,也只能看到次日的天色。
要看三日之後的天色,簡直是痴人說夢。
「本官……學過一些風水天象。」
王城也不算是胡說八道。
周文看了他兩眼,點頭的動作微不可見。
縣令的話,他只要聽從就行了。
「但現在已經在全速趕工了,再快又能快到哪裡去?」
「這就全速趕工了?」王城嗤笑一聲,「所謂全速趕工,是將所有勞動力都拿出來撲在這一件事情上。」
周文微微偏了下頭,看向窗外,「可,大人,如今正是田裡除草的時節。」
王城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當務之急到底是什麼?三天之後大水一來,若是排水系統和橋樑都沒有建好,有多少良田夠淹的,還除什麼草啊!」
「依本官看,澇死得了。」
大水一來,排水系統沒有建好,東邊的水調不到西邊去。
東邊的梯田勢必會被大水淹沒,顆粒無收,下游的百姓們也要遭殃。
但西邊的梯田,因為地勢的原因,若是沒有人工參與,下再大的雨也存不住水。
沒幾天就又要乾旱了,便是能撐到秋收,也沒多少收成。
唯有儘快將排水系統建好,才能實現東水西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