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端午節的天氣已經是酷暑炎熱,就算此時辰時剛過也已經太陽高懸,陽光灑滿江面。
可就是這麼熱的天氣,潭江岸邊卻聚集了一大群人。有穿得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婦兒,也有大大咧咧的販夫走卒,還有穿戴整齊的讀書人。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是潭江府每年端午節才有一次的龍舟比賽。下轄的每一個縣都得派人參加,贏了的官府給予獎勵。這一天是潭江府除了春節元宵最熱鬧的一天,不僅府城的人相攜來看熱鬧,有些其他縣城離府城近的人也會來看熱鬧。
此時的潭江江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個手挎大刀的衙役維持秩序,衙門選定的鼓手們已經個個摩拳擦掌,江面一排排列整齊的龍舟也準備隨時開動。
江邊一處府衙修建的望江樓,此時上面站了很多衙役,負責念祭文的官吏將寫得洋洋灑灑的祭文以一種悲愴而富有感染力的音調念完。隨即一聲禮炮的響起,岸邊鼓聲如雷,排成一排的龍舟瞬間向前滑動。
岸邊無論男女老少都吼叫著加油,再夾雜著震耳欲聾的擊鼓聲,就算是幾里之外都能聽到嘈雜的喧囂聲。
和岸邊隔了一條街的一棟三層建築里,此時二樓和三樓的走廊上也站滿了人,肉眼勉強可見江面上你追我趕的龍舟。→大家跟著站在岸邊的人一起吼叫著,仿佛所有的禁錮和規矩都暫時丟掉了。
這座占地面積頗廣的三層建築同樣是青磚黛瓦,但不同的是青石堆砌的基座較高,建築線條十分流暢簡潔,整個宅子看上去氣派大方,在一排古典韻味濃厚、樣式古樸的街道房屋裡十分顯眼。
這便是白元霜親手設計的中西合璧的「平安客棧」,而如今在走廊上吶喊助威的是一群住店的客人們。
「咚咚......」房門響起。
坐在窗邊的白元霜收起手中的望遠鏡喊道:「進來吧!」
一個喜慶的小姑娘推門進來笑著說:「小姐,康公子來了,他給您送了康老太太做的粽子來,我已經收下了,他現在在樓下呢!」
白元霜轉頭看向冬冬,一張鵝蛋臉褪去了最後的那點兒嬰兒肥後顯得更加精緻了,一雙丹鳳眼此刻帶著幾分閒散,卻一點兒也不影響這張明艷動人的臉。
她笑了笑吩咐道:「那你把人帶上二樓,這裡視野好,可以看到外面的龍舟比賽呢!」
「好嘞!」冬冬蹦蹦跳跳的下去請人。
冬冬是以前在洛雲霄江邊府邸的小丫鬟,白元霜家裡最近兩年多添置了不少下人,但是她還是覺得這個有點兒可愛廚藝又不錯的小丫頭深得她的心,一年前厚著臉皮從洛雲霄那裡把她要了過來在身邊伺候。
自從「平安客棧」建成後,她這兩年在縣城、府城兩頭跑,親事一律耍賴推諉,自己高興得不亦樂乎,只是有些苦了對她寬容的父母。
最後白成祥兩夫妻不得不對外稱,不是看不出媒婆們說的親事,實在是早年間有位算命的大師說過,白元霜若是成親早恐怕容易惡疾纏身而早亡,年滿雙十後再嫁方可長命富貴且旺夫旺家。
鄉里鄉親們不知這大師的前半句是否屬實,但有白元霜在的白家確實蒸蒸日上,一年比一年富貴,想來以後旺夫家也是真的。
因為白家在外口碑極好,大家也就對白元霜久未出嫁的事兒寬容了不少,至少大部分人沒在背後說難聽話,有些媒婆甚至打了招呼等她年滿雙十再為她覓良緣,這讓她哭笑不得。
身著一身月白色長衫的康東籬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白元霜站在窗邊,耀眼的陽光打在窗欞上,也打在她的臉上,幾乎可以看見肌膚細膩的臉頰上那一層絨毛。
「小姐,康公子來啦!」
白元霜還算熟絡的對他招了招手說:「康大哥快過來,正比賽得精彩呢!」
康東籬笑著走了過去,靜靜的站在她身邊看向江面。
冬冬自覺的給倒上了茶,然後留在了房裡。小姐是個快十八歲的大姑娘了,不好讓她和年輕男子單獨留下。
江邊鼓聲震耳欲聾,岸邊看賽的人吶喊助威聲此起彼伏,船上的划船手口號邊叫得響噹噹。在激烈的你追我趕後,終於到達了終點。
白元霜拍了拍手說:「不錯!不錯!第一名竟然領先那麼多!」
「去年是萬平縣拔得頭籌,不知今年是哪個縣!」康東籬用手遮了遮耀眼的陽光。
白元霜笑道:「比賽都完了,康大哥過來坐下喝杯茶吧!」
康東籬坐下後說:「聽說你今年端午節在府城未走,奶奶便讓我給你帶些她親手包的粽子來,希望你別嫌棄!」
「康奶奶這麼有心,我哪裡會嫌棄?」她高興的說:「我來潭江府幾年了還沒見過龍舟比賽呢,所以這次在府城便想多留半天,中午吃完飯再回青西村,待會兒吃午飯的時候啊我就讓人將康奶奶包的粽子熱好嘗一嘗!」
畢竟古人很重視這樣的節日,她今天還是要回去一趟的。
康東籬聽她說會吃心裡高興,轉而又問:「那是下個月再來了?」
白元霜點點頭:「這裡有梁叔在,我很放心,偶爾來當看看生意,也當換個地方度假!」
「你倒是灑脫!」康東籬見她茶杯見底,於是為她添上。
白元霜看他依舊一身白衣便問:「康大哥,還有一個多月你就要出孝期了,今年打算參加鄉試嗎?」
他六月出服,八月鄉試正好趕得及。
「是,如果錯過今年的機會,就得再等三年,我也實在不想再等了!」康東籬還算有幾分把握,祖父在天有靈,就連離開的日子都選得不耽誤他科考。
白元霜開心的說:「那太好了,冬至哥和王啟他們也是想今年試一試,不管能不能過,總得下考場積累積累經驗才行!」
這年代考秀才還好,每年都有機會,可鄉試、會試等三年才能一次,錯過一次就要等三年,人的青春有限啊。
兩人說了會兒話,康東籬還要回家陪他祖母過節吃午飯,所以白元霜也沒留他,只讓冬冬將他送了出去,順便讓廚房給打包了一些吃的帶給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