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在裡屋照顧洛雲霄喝水、擦汗,白元霜一個姑娘不好守在旁邊,只能退出來給他們端茶遞水,換一換毛巾。→
過了好一會兒,江大夫都沒來,看著床上一直只能生生忍著的洛雲霄,不僅武大急了,白元霜也有些著急。
白元霜下樓去了廚房,在自己空間的藥店裡搗鼓了半天才出來。剛想上樓,便看見從村子的方向有人拿著火把過來了。
她心裡一喜,忙向著來人跑了過去。
只見楊青石打著火把,一手幫老爺子提著竹箱子,一手拉著他的胳膊往這邊兒來了。
而火光照映下,老爺子一張長滿褶子的臉有些臭,板得快擰出水來了,滿臉透著「不樂意」三個字。
「江爺爺,您終於來啦!」白元霜跑過去便扶住了他的一隻胳膊,「您再不來,病人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哼!」江大夫滿臉不悅的將胳膊從她手裡抽出來,「要不是知道你這丫頭還守在這邊兒,這麼大晚上的我才懶得跑呢!」
這火氣來得有些讓白元霜有些摸不著頭腦 。 ✱
楊青石也有些尷尬的說:「江爺爺不想來的,還是白叔又說了不少好話他才跟我一起過來的。」
其實他也不明白,為啥江爺爺別村兒的求上門都忍不住去出診了,反而這麼近的病人不肯幫,還是白叔三催四請,他連拖帶拽的才將人給不情不願的帶了過來。
江大夫橫了楊青石一眼,「老頭子我跑累了想休息不行嗎?老頭子我不想給有錢有勢的人看病不行嗎?你趕緊的回去,改天老頭子我再跟你算帳!」
楊青石無辜道:「江爺爺,您別生氣了,我還是等著你們一起走吧!」
江大夫拍了拍他的後腦勺,「聽我的,老頭子叫你回去就回去,這兒有元霜丫頭呢,一會兒我們會回來!」
白元霜也笑著對他說:「青石哥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兒你也還沒睡過一覺,我待會兒會和江爺爺一起回來的!」
楊青石以為老爺子還在為將他半拖著拉來的事兒生氣,於是決定先不在他眼前晃了,這次聽話的走了。
江大夫見他走了,轉過身便用手指搓了搓白元霜的額頭,「你這個丫頭,存心給老夫找事兒,誰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啊,誰知道給他解了毒會不會惹上麻煩啊?」
白元霜拉下老爺子的手,一臉好奇的問:「江爺爺,您怎麼知道洛雲霄是中的毒?」
她雖然知道他中的毒,但和武大一起送他回來沒跟任何人多嘴,看來他們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有交集了?
「我......」江老爺子頓時語塞,他這不是正在氣頭上說多了嗎?
白元霜拉著他的胳膊往前走,邊走邊說:「不管您怎麼知道的,但您老既然來了,肯定就不想見死不救!」
「我是被逼的!」老爺子瞪著眼睛跺了跺腳。
白元霜沖他莞爾一笑:「就憑您老人家的臭脾氣,若一點兒都不想來,別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也沒用!有啥話等你先看了病人後咱們再好好說道說道!」
江老爺子:「......」
兩人說著上了樓,武大看見他心心念念的江大夫終於來了,頓時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爺子吹了吹鬍子,「還不給老夫讓一讓!」
「江神......江大夫,您終於來啦?您快來看看,快幫我家少爺看看!」武大趕緊將床邊的位子讓開。
床上的洛雲霄在看到江大夫來時,咬緊的牙關微松,艱難的揚起一抹笑。
老爺子一屁股坐在床上,「笑得真難看,別笑了,要不是看在有人求老頭子我來的份兒上,老夫才不想跑這趟呢!」
他拿起洛雲霄從被子裡伸出的一隻顫抖而又骨節分明的手,為他把了把脈,又查看了下舌頭和眼睛。隨即用他的銀針刺破了洛雲霄的一根手指,一點血落在他的掌心。
老爺子看著已經有變色跡象的血後站起身,神情嚴肅問的武大:「這竟然是寒骨毒?他究竟中毒多長時間了?」
武大面帶希望,他忙點頭回道:「是啊,已經快五年了,江大夫,您既然知道這種毒,您一定知道怎麼解對不對?我家少爺看過不少大夫,他們好多連少爺中了什麼毒都不知道!」
白元霜聽了武大的話,目光也緊緊的盯著老爺子,她覺得自己應該重新審視一下老爺子的醫術了,他之前是故意藏鋒了?
江老爺子看了看床上的洛雲霄說:「這種毒以前是從關外傳進來的,煉製這毒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並不常見,老夫也從來沒有醫治過。」
武大一聽,心都涼了,「那怎麼辦?江大夫,您一定要想想辦法,您都救不了誰還能救?」
白元霜也忙問:「江爺爺,我聽他們說還有種叫白鉤草的藥,是不是採到了就能給他解毒?那想辦法......」
「你們聽我說,我這不是話還沒說完嗎?一個個急得......」
江老爺子又坐到了床上,對洛雲霄說了他的病情。→原來老爺子雖然沒醫治過,但從以前師父留給他的醫書中看到過解毒方法。若是中毒時間短,他便不用白鉤草做藥引也能將毒給解了,可現在洛雲霄中毒已深,那就必須得找到白鉤草。
江老爺子還說了這白鉤草花期在每年的九月至十二月,只有花期時入藥才能發揮最大功效。這藥長在海拔較高,陰暗潮濕的地方,所以想找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白元霜聽了有些鬱悶,她咬了咬唇道:「說來說去,關鍵還是要找到藥草,我看他們也沒少往山上跑,可一無所獲,一心指望著這個也不靠譜啊!」
她想了想,將自己剛才從空間藥店裡裝好的兩種止痛藥拿了出來說:「這是我逃荒路上偶然得到的止痛藥,很管用!既然一時還沒有辦法解毒,看能不能給他緩解一下疼痛,想請江爺爺看看能不能用在二郎哥身上?」
江老爺子是知道這個事兒的,所以他接過白元霜手中的瓷瓶將藥丸倒出來看了看,然後將其放入剛才洛雲霄喝的水杯里,讓它慢慢融化,再拿起來聞了聞。
武大一臉緊張的看著他,之前紅蓮的藥還能幫幫少爺,直到後來越來越無用,少爺便大部分時候都只能硬扛。
白元霜也希望有用,她之所以想讓他看看,就是怕萬一一個不好,更加刺激了毒性就不好了,好心辦壞事。她還專門拿的中成藥,沒有用西藥。
江老爺子仔細聞了聞後很是好奇的說:「老頭子我以前不曾做過,也不曾見過這兩種止疼藥,可裡面確實有好幾味藥都有此功效,就算用了對他沒效果,但是也不會有壞處!」
白元霜聽了一笑,「那挺好,可以給二郎哥試試!」
「試試?」武大有些抗拒,雖然相信江大夫說的沒害,可這試藥怎麼都覺得不踏實。
床上的洛雲霄聽了後,眼裡倒是沒有絲毫猶豫和畏懼,他咬牙道:「左右......不如試試......」
武大聽出來了,少爺是說左右都疼得慌,不如試試。
於是白元霜又重新倒了一杯水,武大將他扶了起來。白元霜將藥丸放進他的手裡,他才將藥給服了下去。
江老爺子嘆了口氣搖搖頭:「幸虧他自己身強體壯底子好,也有忍耐力!」
洛雲霄服下藥後,一雙狹長的眼眸看向江大夫,又看了看白元霜,幾次欲言又止。
白元霜忙說:「你要難受就別開口,感激的話以後再說也行!」
武大卻眼巴巴的望著江老爺子說:「江大夫,您還有什麼辦法嗎?我家少爺的毒發間隔時間越來越短了,一痛就是一天一夜,很難熬的。」
白元霜也拉了拉老爺子的衣袖,「江爺爺,我第一次知道你的醫術原來挺厲害,反正您都管了這事兒了,不如就管到底嘛!」
江老爺子哼了一聲說:「我會回去自己想辦法,給他做一些延緩毒性的藥,爭取讓他再多活些日子。不過要想徹底解毒,他們必須想辦法找到白鉤草!另外,我現在給他些藥,讓他拿去用水熬開給他泡澡,能讓他沒這麼冷!」
武大聽了喜出望外,連連感激,江大夫至少不會像其他大夫要麼看不出所中何毒,要麼極少大夫知道了何毒卻束手無策,還是侯爺府上請到的高明大夫才知道讓他們找白鉤草。
等江大夫將藥箱裡能用上的藥給了武大後,白元霜走到床前對洛雲霄說:「若剛才的止痛藥對你有效,我以後還給你!今兒不早了,我們再留下也沒用,二郎哥,我和江爺爺先走了!」
眉頭緊蹙的洛雲霄點了點頭,「讓......武大送你......」
白元霜忙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不會有啥事兒,讓武大哥照顧你好了!」
武大今晚肯定也要熬夜的。
於是,白元霜幫老爺子提起了竹藥箱便想離開,江老爺子臨走前轉身對洛雲霄說:「老夫是答應了給你治病,不過,你們最好保密,老頭子我可不想惹麻煩!」
他現在只想當一名普通的大夫。
武大這次反應極快,他立刻保證道:「您老放心,我們不會出去多宣揚的,也請兩位別讓其他人知道我家少爺是中毒!」
村裡的人知道了難免會多心,他們還得在這兒住著呢。
江大夫和白元霜都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武大將兩人送到樓下,他笨拙的從身上掏出幾顆碎銀遞給江老爺子說:「江大夫,這是給您老人家的診費,等我家少爺舒緩過來後,一定再親自給您謝禮!」
江老爺子不客氣的接了過來說:「哼,老頭子我可不是視金錢如糞土的俠醫,這我可不客氣了啊!」
白元霜笑了笑,拉了拉老人家的手說:「好了好了,江爺爺咱們走吧!」
武大目送兩人離開便匆匆去熬藥了。
走在路上,白元霜明知道人家的秘密不應該窺探,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問道:「江爺爺,您是不是有事兒瞞著咱們呀,你跟武大他們之前認識嗎?」
老爺子嘆了口氣說:「哪裡有啥事兒瞞著你們呀,我不過是不想被一些虛名連累而已......」
他停頓了會兒沒說話,原本白元霜以為他不願意說,沒想到他又主動聊起了過去的事兒。
原來江大夫在前朝的時候就是個很有名氣的大夫,很多權貴和商賈富戶的人家都願意高價請他治病。他神醫的名號漸漸傳開,還有朝廷的人想招納他進太醫院,不過都被他想理由給拒絕了。
他積累了足夠的財富,只想帶著妻子兒女瀟灑度日。幾年前,他好心救了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沒想到就招來了殺身之禍。
那人走後,一幫人到他家找人,見人已走,便大開殺戒,將他妻子兒女,連同好幾個下人都一起殺害了,只有他僥倖逃脫。
只是從那以後,他連行醫都不敢明目張胆了,他也不想再跟有權有勢的人打交道,只稀里糊塗的過日子。
雖然老爺子只說了個大概,不過白元霜心裡也聽得一凜。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老人家的情形,難怪他能將死看得那麼輕鬆,也許也是想和底下的親人團聚?
老爺子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嘆口氣道:「所以我當時就想,我這輩子都不想看病行醫了......」
「可您天性仁慈,是個好大夫,所以很難做到見死不救,逃荒的時候,看見別人性命垂危,您便忍不住出手相助了?之前武大他們一定找過您,您不想給他們這樣來歷不太明的人治病,可最後還是心軟了?」
白元霜想通了這些,心裡不禁感慨,老爺子的心真是比任何人都柔軟。
江老爺子沒說話,臉上是有些懊惱的神色,估計是為自己還不懂得受教訓而自責。
白元霜知道他想起往事傷心了,也不敢再多問,只靜靜的陪他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