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霜和老爹帶著梁秋回到曹家村兒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後了,下車前她還是給了八文錢給高老頭。怕他不肯收,給他打聲招呼放在車上便走了。越是心腸好的人,她越是不想讓對方吃虧。
兩人沒去過梁家,便讓小豆丁在前帶路。
到了曹家村兒西面的一個農家小院兒,他們看到房頂有新加過的茅草,院子裡也收拾得平平整整,乾乾淨淨。
梁秋推開籬笆門跑進去喊道:「奶奶,爹,我回來啦!」
不一會兒,一個杵著拐杖,腿腳有些顫顫巍巍的老太太便從堂屋裡出來了,梁秋忙抱住了奶奶的雙腿。
「奶的乖孫回來啦?咦,你的竹籃呢?」老太太早上是看著孫子提著籃子說要去上山的,怎麼空手回來了。
白元霜聽她這麼一說就知道梁家還沒發現人丟了的事兒,看老太太一臉病容,她也不想讓老人家擔心,於是走過去快一步回道:「梁奶奶,我們和梁叔認識,請問他在嗎?」
邊說還邊向梁秋遞了個眼色,小傢伙兒也聰明,竟然心領神會的沒提。
梁老太這才看見大門口還走進來兩人,「喔,你們找咱家梁豐呀,快.......快進屋裡......」
她話還未說完,在屋後挖地的梁豐便回來了。
他滿臉吃驚的說:「白老哥?你們怎麼來了?」
「梁叔,您在忙啥呢?」白元霜笑眯眯的問。
梁豐甩了甩手上剛才撿草根兒沾上的泥說:「叔不是前幾日賣野豬分了二兩多銀子嗎?我就到縣城多買了些菜種想再種上一些!現在糧食太貴了,以後能多些菜也好啊!」
白成祥對梁秋說:「你快扶著奶奶進去,她腿腳不方便呢,陪著奶奶說說話。」
梁秋聽話的將人扶進去。
梁豐懊惱的說:「看看我,只顧著說話了,你們快進堂屋坐呀!」
「梁叔,咱們不坐了,咱就是跟你說個大事兒!」
白元霜將他拉到一邊兒去,免得堂屋裡的老太太聽見。→
父女倆把今兒發生的事兒原原本本告訴他,梁豐聽得是一身冷汗。
因為孟家旺讓兒子有空就去找他家夏至玩兒,所以今兒一早兒子帶著竹籃出門說要和夏至一起上山,他也就同意了,還叮囑他小心一些,他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是我不好,我成天忙來忙去,連兒子被人賣了竟然都不知道!」梁豐耷拉著頭,垂下肩膀,瘦高的身軀頓時矮了一截。
他滿眼感激的說:「謝謝,你們兩次救了他,我也沒啥能力,以後若有用得上的你們儘管開口!」
白成祥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大家都是逃荒來的,你的難處我們理解,如今家裡就靠你一人,你也不用太自責,以後得將孩子看緊點兒了!」
白元霜想了想也說:「梁叔,咱們剛才問了拉牛車的高爺爺,他老人家消息靈通,可他最近並沒有聽說附近的其他村子也有丟孩子的,我們怕是村兒里人幹的,可也不好隨意懷疑。總之,你們自己多加小心!」
梁豐聽了吃驚的說:「我雖然來曹家村兒不久,可我不像你們單獨住在河西,我住在這村兒里還是很認得一些人的,實在想不出誰能幹這事兒,我也沒得罪什麼......」
他正想說自己沒得罪什麼人,突然眼眸一閃,若有所思。
白元霜忙問:「梁叔,你想到什麼了,是不是有啥線索?」
梁豐回想一下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我前幾日打過一個人,不過不是曹家村兒原本的村民,而是和我一起分到這兒的災民。他和另外一人就住在曹家村兒的一個老宅里,都這麼久了,兩人連房子都沒修葺一番,不知究竟在忙些啥......」
接著,他便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原來,他和張德虎、魏狗子原先並不認識,只是一起被分到了曹家村兒,所以才免不得多些關注。
他沒想到才來不久,他就逮到張德虎偷村民的東西。他直接將人拉到一邊兒去打了一頓,直到張德虎求饒,說他也是實在過不下去了,全家死得只剩他一個了,讓梁豐放過自己,以後自己肯定改邪歸正。
梁豐哪裡知道張德虎本人狡猾、陰鷙、心狠,可以有很多不同的面孔,只想著大家都是逃荒的,同病相憐。而且本來村裡的人剛開始對災民就挺疏遠的,如果張德虎的事兒再傳出去,那村民們怎麼想他們這十幾戶剛來的災民?
所以,權衡之後,看到張德虎認錯態度還算良好,便答應他不告訴主人和村長,讓他改過自新。
白成祥和白元霜聽了都嘆口氣,他們實在沒想到這梁豐居然這般正派大義。不僅怕自己家受歧視,還怕其他災民也受到歧視,不過,稍微有些天真了。
白成祥叮囑他:「有的人嘴上認錯,心裡可不這麼想,既然他有幹這事兒的動機,你就得查清楚,不然什麼時候再被人捅一刀都不知道!」
「是啊,梁叔,您有什麼需要咱們幫忙的儘管說!」
梁豐拱手道謝:「二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們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去查了,我會辦妥的!」
白成祥和白元霜看他有自己的主張便不多言了,和他告辭後便回家了,梁秋還想追著出來送他們,被他老爹叫回去了。
此時的父女倆還不知道,這兩人其實是他們在逃荒路上見過的,而且還幹過一架,梁子已經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