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休息地,眾人將行李扔下便又找著白成祥說事兒。
原來他本想找對方換糧,但是人家不干,說受到旱災影響,他們這兒的糧食也不停的漲價,第二天跟第一天可能都能差上幾文錢的價格。他們的日子也不比災民強上多少,實在是糧價太高了。
白城祥便只能說了自己進不了城的難處,讓他想法子帶自己進城賣掉狼皮,然後再給他幾斤糧食做酬勞。這樣的條件,可就讓對方動心了。
那獵戶也是個頭腦靈光的,他不敢帶白成祥這樣的災民混進城,而且如今縣城管理森嚴,雖說大部分災民想得到安置都會先往府城去,但是縣裡也怕混進災民搗亂啊,所以如今查得很嚴,被抓住就完了。
於是,他說自己經常將硝制的皮毛賣給縣裡一家店,他可以讓對方出城看看,畢竟十八張狼皮可是個大買賣,等賣了狼皮再幫忙牽線買糧食就行。
村民們一聽都覺得這法子可以試試,於是第二天,那個獵戶按照約好的時間來了。
他帶著白成祥他們來了城外等著,然後真的將買毛皮的店傢伙計給叫來了。對方看他們是些災民,倒也心好的沒有壓價,最後以每匹一兩一錢的價格成交,白成祥拿到了將近二十兩銀子。
村民們看著那到手的白花花的銀子,克制住自己想摸一把的衝動,都讓白成祥做安排。
從獵戶這裡得知,最便宜的糙米以前六文錢一斤,現在已經漲到了二十文一斤。大家聽到都倒吸一口涼氣,可沒有辦法,人是鐵飯是鋼,這錢沒法省。而且現在趁著有人幫忙趕緊將銀錢換成糧食,不然以後萬一價格漲的更高,他們能買到的糧食就更少了。
白成祥想著糙米便宜一些,而且下一把米可以摻幾瓢水,能夠吃得久一些,於是和村長商量後便讓那個獵戶叫糧店給他們全拉糙米出來。
最後,白成祥買了差不多九百多斤糙米,給了三四斤給那獵戶,對方高興的拿著米離開了。
孟家興趕緊讓大家將米弄到偏僻的地方去分,一百多人,差不多每人分了七八斤,一家人多的也能分上幾十斤。至此,困擾大家的糧食問題總算暫時解決了,至少省著吃到潭江府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沒了後顧之憂,白元霜他們一行人終於在十多天後到了潭江府府城。
看見府城郊外依舊有許多災民駐足,高大的城門依舊緊閉,頓時心都涼了半截。
孟老太紅著眼睛低喃道:「到處都不開城門,這是真不想給咱們活路了?」
孟家興也急,他身後還有這麼多村民呢,看到村民們都一臉頹敗,他心裡也不好受。
他卻只能安慰老太太:「娘,三叔在府城裡,我叫冬至給他寫封信,咱們或許可以給守在城門外的官兵一點兒好處費,看能不能給咱們帶封信進去,至少讓他知道咱們來了潭江府!」
他也是想到了白成祥之前買糧的事兒,要讓別人幫忙辦事兒,總得給點兒好處才行吧。
孟老太想起那個好久沒見面的小叔子,只有逢年過節還能收到家書,她忙點點頭:「好,你趕緊讓冬至寫!」
在後面的方氏聽到要寫信,她忙擠開自己身前的村民跑了過來,拉著孟冬至就叮囑道:「冬至啊,你一定要寫清楚啊,把咱們寫得越慘越好,告訴你三叔,就算現在朝廷不安置咱們,也讓他趕緊給弄點兒糧食接濟接濟......」
她眼睛一轉又補充道:「喔,對了,他們是有錢人,肯定在城外買了莊子啥的,最好給咱們安排安排,不能讓咱們在外面餐風露宿啊,眼看這都九月天了,這天兒都涼了.....」
白元霜聽得眉梢都跳動了,就憑著老太太的架勢,不把人家嚇壞才好呢?而且她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人家親戚間想聯繫很正常。
孟老太都聽不下去了,她揉了一下方氏的肩膀:「你閉嘴吧,三柱雖然家境好一些,可也沒辦法一下管著這麼多人呀!你這打秋風的架勢也不怕把別人給嚇住了?」
方氏這次沒慫得住嘴,而是翻了一個白眼兒說道:「大嫂,我不信,你不想三柱來接濟接濟咱們,這個時候了還死要面子幹啥呀?」
孟老太真想唾她一口:「是,咱們是想得到接濟,可前提是三柱他心甘情願,而不是咱們這副逼上門的樣子!你也別忘了,三柱也只是個上門女婿,家裡的事兒能不能他完全作主還不知道呢,你一來就想給他添大麻煩?」
孟家興看著方氏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搖了搖頭,他這個二嬸就是拎不清,可他雖是村長卻是晚輩,也不好去數落她。
看她還不服氣的樣子,孟老太轉頭喊道:「二弟,不管管你媳婦兒?」
孟二柱見躲不過了,這才慢吞吞的上前拉拉她:「行了,大嫂說得有理,咱們不能一來就給三弟擺這麼大個難題吧?再說,這信能不能遞進去還不知道呢!」
她大兒子也拉了拉她示意別說了。
方氏皺著一張老臉,「那怎麼辦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
白元霜立馬打斷她,卻是面向孟家興說話:「村長叔,我們最多只能在城門外等五天,若五天後還得不到安置的消息,咱們哪怕是到哪裡山上去找個人煙少的地方也得先安置下來,否則,咱們到時候過冬會很艱難!」
她不信,真找不到他們一個容身之所,官府不管他們,他們只能靠自己了。
孟冬至也點頭贊同:「我們確實必須安定下來解決住處了,不能再繼續流浪在路上。」
白成祥拍了拍胸口說:「咱們沒有路引進不了城,可我上次不也照樣給大家把狼皮賣了,把糧食買回來了?咱們都別灰心,既然都活著到了潭江府,我不信還有什麼難得住咱們!」
他們一家子只要擺脫了流放犯的罪名,還有什麼可怕的?
白元霜笑了笑,很喜歡他爹現在的心態。
孟家興看了看都巴望著他做決定的村民,他笑著對一行人說:「說得對,咱們是災民,也是良民,咱們手上都有戶帖,既然朝廷安置不了咱們,那咱們就自己想辦法,總比繼續流浪或等死的好。大家就等個五日,如何?」
「村長叔說了算!」
「村長,咱們都沒啥見識,一路跟著你們,你們說咋辦就咋辦吧!」
「對,咱們不能再走了,大不了自己找個地方搭窩棚也好過以後大冷天的在外面受凍的強!」
......
村民們都紛紛表示贊同,孟家興讓大家找了個歇腳的地兒,趕緊讓孟冬至給孟三柱寫信,然後想辦法看能不能將信送進城內。
可是很可惜,如今府城戒備森嚴,他們連靠近城門都不行,拿在手裡那封信也仿佛成了一個笑話。
早料到如此的白元霜之所以不提醒他們,也是想讓他們知道,只要這城門還關著,能靠的就只有他們自己。
於是,一行人只好在府城郊外臨時找個地方落腳,大家按照商定的等幾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