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回城

  第277章 回城

  兵部尚書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回太上皇的話,如今朝廷四處征戰…北面要打韃子,東面要打明王,兩處已經投入不下五十萬大軍。♙♕  😲✌加之去年今歲…國庫不豐,稅銀不足,如今讓百姓們將養生息才是啊…」

  兵部尚書說得含蓄,可卻讓太上皇火冒三丈,「你是說…讓朕忍下這口氣,任憑一屆婦人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韓相只能站出來做個和事佬,「太上皇息怒,其實徐振英這八座城池,看著數量繁多,但其實只占了一座而已。」

  太上皇瞪著他,「此話何解?」

  「東邊的那三座府城,那本來就是被明王占領的地盤,他們兩個人狗咬狗,為了那麼兩三座府城鬥來鬥去,互相消耗戰力不說,還結成了死仇,這對於我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更何況那三座府城本就是邊陲之地,窮困潦倒,若我們現在收回,還得每年撥款賑災,這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太上皇一分不出,一將不出,卻能讓他們兩方鬥起來,這不是好事嗎。」

  太上皇微微愣住了,但明顯臉色稍緩。

  不過在場其他人看向韓相的目光卻有些鄙夷。

  這韓相真是巧舌如簧,什麼明王的地盤,那可都是大周朝的地盤!

  而且韓相這話也太過可笑。

  是,徐振英是看起來只攻下了興元府,可是她坐擁八座城池,會不斷變強,到時候會變成一個比明王還要可怕的怪物!

  「至於西邊的兩座府城,那邊瘟疫橫行,百姓十不存一,幾乎是一片空地。說實話,臣真不知道這反賊怎麼想的,竟然連有天花的地方都敢收。她收了這兩座城池,西邊百萬百姓的藥材錢都足以拖垮她!不若就讓她先出點血,容她囂張一陣,等北邊、東邊的戰事一了,咱們就立刻奪回那些城池,還剩下一筆巨大的藥材費用,豈不是一舉兩得?所以,臣說徐振英看起來奪了六座城池,其實不過是奪了興元府一座而已!」

  「可興元府離汴京城不過兩個府城距離!」周勉一臉怒容,不過那憤怒有多少是真,便不得而知,「那該死的周蒼梧,擁有五千士兵,竟然連一個反賊都抵擋不住!我看怕是他投了敵裡應外合打開城門才是!朕一想起此事,就心痛如絞!」

  韓相立刻打蛇上棍:「太上皇憂慮得是,就算他不是亂臣賊子,可兵敗金州總是事實,不如將他全家問斬,如此也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太上皇氣得捂住胸口,「誅九族!周蒼梧的家人,一個也別想逃過!」

  底下人見太上皇終於打消了攻打金州的念頭,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都是一喜,連忙三呼太上皇英明。

  一個不用籌錢,一個不用徵兵,簡直是皆大歡喜。

  朝堂內登時一片喜氣洋洋。

  可不是喜氣洋洋,反正現在徐振英奪的又不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急,怕是明王和舟山王更急!

  只有周重,微微勾起唇角,掩飾那抹諷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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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千里之外的壽州,王三娘在老地點接到了來自徐振英的密報。

  她歡喜的將信藏在心口,隨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一目十行,仔仔細細看完後才將其放在燭火上燒成灰燼。

  王三娘臉上是難以遏制的喜悅。

  就連一向不怎麼關注政務,只安心幫著徐振英打理私鹽生意的王隱都湊過來問了一句,「有喜事?」

  王三娘還算謹慎,畢竟他們在明王的地盤腹地,總得避人耳目。

  「爹、娘,城主占領了興元府!東邊江教官和張婉君一鼓作氣拿下江陵府、寶安府、湘水府三座府城!西面劉將軍和秋蟬一路挺進,趁著西邊瘟疫,搶下兩座府城!如今城主坐擁八座府城!治下百姓快要達到千萬!」

  王隱眼皮一跳,心中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徐振英攻城略地的速度。

  喜的是他當時早做決斷,果斷投奔,這才及時的入了城主的眼。

  王隱異常激動,甚至一陣顫抖,「好啊!好啊!得虧我當時毫不猶豫的投奔城主,若是城主稱王稱帝,咱們王家將來前途可就是不可限量!」

  王三娘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爹爹,慎言!咱們如今可是在明王的地盤上!」

  王隱立刻謹言慎行,又壓低聲音問道:「這次城主有什麼密令?」

  王三娘微微一笑:「爹,你那邊要通知手底下所有的私鹽販子,讓他們幫咱們傳播一條消息!」

  王隱洗耳恭聽。

  「願意去我們城主西面地盤的人,只要落戶就送五畝地,第一年免稅收!只要帶著孩子去,無論男孩女孩,一個孩子補貼五百文!」

  王隱心驚肉跳,「這是要挖明王的牆角啊。」

  「他這牆本就搖搖欲墜,咱們挖他牆角,天經地義。」

  王隱也道:「好,我這就去辦,一定讓人把這消息散到天涯海角!」

  剛過了春節,趁著剛剛開春,徐振英將孫清臣留在了興元府,自己則攜大部隊回金州府。

  林老等人也隨行其中。

  這要回到自己的地方,眾人都是一臉喜色,雖說西面和南面都還在打仗,可即使如此,眾人依然是歸家心切。

  林老總是聽他們提起金州府有多繁榮,因此對金州府同樣充滿了好奇。

  金州府,他是去過的。

  他記得金州府已經靠近西南邊境,並不算富裕的州府,在大周朝的稅賦中算是中下等縣。

  可這一路上,總是聽見他們說什麼嵐縣豬、全民教育、水泥路什麼的,加之臨走之前,孫清臣更是把金州府那個嵐縣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倒是把林老那顆本就躁動的心更是勾得痒痒的。

  於是林老又帶著他的那個小包袱,跟著徐振英他們一起上路了。

  正是穿暖花開之際,浩浩蕩蕩的隊伍從興元府出發,穿越叢山峻岭,慢悠悠的回到金州府。

  沿途山脈一片綠色,伴有野花,山間一片沁人心脾的氣息。

  徐振英倒是很有感慨。

  這條路,前年走過,那個時候他們還是流放犯人,剛和齊二做了肥皂生意,手頭有些閒錢,卻在金州府被流民衝散迷了路。

  重走這條路,徐家政務班子的老人都有些感慨。

  這才一兩年,他們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金州府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何叫人不感慨?

  尤其是當眾人從興元府一走到金州府的界時,眾人一下就察覺出了不同。

  林老最先發覺,他坐在馬車裡,突然覺得顛簸變小了,車軲轆如履平地,半點顛簸都沒有,速度極快,險些拉不住馬。

  林老驚得一下從馬車上跳下來,隨後看見群山峻岭之中,一條筆直而光滑的官道,猶如一把利劍,將山脈從中劈開。

  那官道並不是普通的黃土路,而是像青石板一樣光滑水嫩,無論是馬車、牲畜還是人,走在上面都是平平整整的,竟是一點都不硌腳!

  眾人忍不住歡呼:「終於到金州府的地界了!」

  林老驚呼,只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感受地面的光滑,他又驚又喜,像是小孩子一般來回的,重重踩在路上,「這…這…這就是你們說的水泥路?我的天爺…這也太平整了吧!」

  明小雙笑著說道:「怎麼著,林老爺子,我們沒騙你吧?這水泥路真的就跟銅鏡差不多光滑吧?」

  林老爺子忍不住伸出手來回撫摸地面,一臉激動之色,「我林翰這輩子還沒見過這樣的神物!這…這造價幾何?可否用於其他用途?」

  「這成本低得很,幾兩銀子的水泥就能鋪一里路。而且這水泥不僅能用作鋪路,還可以用來建房子、興修河堤、加固城牆等,用處多著呢!」

  林老竟然激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好好好!此物若是能用於加固河堤,前年也不至於烏江泛濫,致下游幾十萬百姓流離失所——」

  林老忽然就朝徐振英的馬車「噗通」一聲跪下了,「城主,此神物當真是萬民之福啊!您福澤無量,有了此物,怕是將來您定能一統天下!」

  徐振英一驚,連忙命人扶起林老,「林老,您言重了,這也不是我想出來的方子——」

  林老卻順勢抓住她的手臂,竟率先截住了她的話頭,「城主,老臣都懂,這天機不可泄露,有些事您可不能說啊。不管這水泥是怎麼來的,是當世之物還是天外來物,只要它能造福萬民,那就都是城主的功勞!」

  徐振英暗中翻了個白眼。

  這林老爺子思維跳脫,跟金州府那位方老爺子差不多了。

  這位竟然有一天還悄悄套路她另一個時空的事情,嚇得徐振英一哆嗦。

  從此以後,再面對這個老狐狸精光閃閃的目光時,徐振英總覺得瘮得慌。

  所以古人的接受能力都這麼強的嗎?

  明小雙卻在一旁笑道:「林老爺子,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咱們這才剛踏進金州府的地界兒,等您再往前走走,您才知道為啥我們都說金州府是個好地方!」

  林老行動迅速,這枯瘦的老頭兒自從來了興元府以後,那是吃飯也香了,睡覺也穩了,做事也開懷了,竟然足足胖了十幾斤。如今他身體倒是比從前健壯許多,爬上馬車的動作十分矯健,催促著:「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

  齊二也嘆道:「怪不得你們都說金州府是個好地方,如今這一看,還當真是與眾不同,我還真是好奇金州府城裡是什麼光景。」

  一側的趙喬年也道:「可不是嗎,總聽明小雙念叨著金州府,說金州府是個什麼世外桃源。我倒是也想看看,這金州府到底長什麼樣子!」

  「可惜,咱們這一進城怕是沒幾天就得參加吏員考核了!」

  「說起來,興元府也有考場,你為何不直接在興元府考試?」

  齊二笑道:「好不容易能再碰上城主,怎麼也得在城主面前多露露臉。再說既然決定要為城主做事,怎麼能連金州府都不去朝聖?」

  趙喬年點頭稱是,望著萬千人群中被簇擁著的徐振英,心裡微微有些發苦。

  直到現在,徐振英都沒給他露過口風。

  趙喬年自己都不清楚這吏員考核通過以後,城主究竟會怎麼安排他。

  唉。

  大牛他們都跑去金州府,尋找另外的生路去了,據說那水泥生意做得還有聲有色。

  而他既然鐵了心的要跟著徐振英謀一份從龍之功,只能先考著唄。

  他相信,徐振英不會虧待他的。

  徐振英班師回朝的消息,在金州府根本算不得什麼秘密!

  她這一走,就是小半年,不光是吏員們時刻關注她的動向,就連金州府的百姓們也隨時都在打探著城主什麼時候回來。

  她回金州府的消息最先傳到錢珍娘那裡,不知怎的就不脛而走,緊接著全城人民都知道了!

  徐振英還沒有回城的時候,無數老百姓就從縣城或是村上出發,要麼趕公共馬車到府城,一面做點小生意或是增長見識,一面也歡迎城主回家。

  徐振英回城前兩天,得到風聲的百姓們幾乎將金州府的西城門險些擠垮。

  錢珍娘他們不得不派人出來維持秩序。

  吏員們一面拿著喇叭、一面只能勸離,到最後都是驅趕了。

  哪知百姓們根本就不怕吏員,即使吏員們黑著臉沒好氣的攆他們離開,他們還會嬉皮笑臉的回兩句。

  「哎呀,我們都是從山裡來的,走了兩天兩夜的路呢,就為了見城主一面!這位吏員,你乾脆給我們找個好點的位置嘛,讓城主一回來就能看見我們小水村的村民代表們!」

  「唉!那位吏員,你別把我們范家村的紅幅給遮住了!這可是專門請城裡的書法大師寫的呢!麻煩你讓開一點嘛!」

  「你們別擠,有啥擠的!這是我給城主提的燻肉,你們都給我擠瘦了!」

  「唉,就你家有燻肉啊!俺們山崗村的可是提了一百多斤野味給城主呢!」

  「野味騷得很!城主才不稀罕!我們婦女聯盟的給城主扎了兩籃子野花,好看得很,城主拿回去還能擺在書房呢!哎哎哎,吏員大哥,你別踩著我花籃了哈!你踩了我可是要投訴你的!」

  那吏員氣得翻了個白眼,轉頭就跟上峰訴苦告狀:「錢秘書啊,這活兒真沒法幹了啊……」

  錢秘書也只能無奈安慰:「再忍忍唄,去拉個橫幅,別讓百姓們擠在正道上。」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麻煩讓讓,徐家的馬車到了——」

  眾人抬眼望去,果然看見兩輛巨大豪華的馬車停在了城牆一里外的地方,隨後從車上走下來幾個人。

  領頭的是一對中年夫婦,穿著並不張揚,甚至可以說是素淨。

  隨後有個青年男子,玉冠束髮,皮膚白皙,不怒而威,身後還跟著個八九歲的粉琢玉雕的女娃。

  這一行人衣裳首飾都不顯得貴重,可馬車上面的木牌上一個簡簡單單的「徐」字便彰顯了幾個人不平常的身份。

  身後那輛馬車上,有一老太被人攙扶著下馬,隨後幾人的身份被人認出:「那不是我們廠的徐主任嗎?」

  「什麼徐主任,那是城主的四叔!」

  「呀,這都是徐家人啊!果然一個個都看著一身貴氣……」

  「那老太太是城主的祖母吧?如此大的年紀,竟也來親自接城主回家。」

  眾人議論著,伸長了脖子望著,而深處輿論中心的徐家人似早已習慣了這種目光,時而沖人群招手,時而微微頷首,時而和身邊的百姓問候幾句,端是親近和藹。

  而這裡面,幾個姨娘帶著孩子們死死的粘著祖母。

  徐德遠已經死了,而作為徐家二房的主心骨如今遠在黔州,當家主母也去了興元府。他們二房勢單力薄的,只剩一群姨娘和庶子,平日裡只能巴結著三房,而眼下這種場合,他們不好太過明目張胆,只好不動聲色的拽緊祖母。

  黃氏喪子以後,之前對徐德遠的什麼仇恨都消失了,反而只一味的記得徐德遠的好,至少徐德遠也讓她享受了十幾年的官太太生活,如今人死如燈滅,她這滿腔慈母心只好放在二房其他人身上。

  因此一個上趕著巴結,一個下意識的護著,這二房倒是和祖母越來越親。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回來了!回來了!城主他們回來了!」

  隊伍瞬間變得躁動不安!

  「回來了?!哪兒呢,哪兒呢!」

  眾人這才看見,官道盡頭,出現了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

  等人走近了,徐梅曉則像是橫衝直撞的小炮彈一般彈射了出去,「阿姐!阿姐!」

  她歡快的叫著,一溜煙的沖在人群最前面,然後行動迅速的爬上了馬車。

  一隻手從裡面伸了出來,順勢將她一下扯了上去,兩姐妹抱作一團,「阿姐!你可回來了!梅子都想死你了!」

  徐振英抱著有些緊實的徐梅曉,笑著說道:「呀,黑了,也胖了,挺好。在黔州玩得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