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所有姑娘們全都瞪大了眼睛!
城主說……男人害怕她們?
那怎麼可能?!
「所以他們團結一氣,從你們身上剝奪走所有美好的品德。♡♢ 👌💢不許你們露出鋒芒、不許你們比男子強壯、不許你們反抗!」
「姑娘們,我今日組建這支娘子軍,不僅是要你們守衛嵐縣這一片淨土,更是要讓天下人知道,我們曾經幹過這樣一件偉大的事情!我們要讓天下所有的姑娘們都明白,女人不僅能從軍、女人還能從政、女人還能經商!就從這一刻起,你們將代表整個大周朝的女人而戰,為了天下女人榮譽而戰,為了所有女子未來前途而戰!做不到的,你們可以離開!可是如果你們此刻選擇留下,那未來你們將有數不盡的苦日子,將有如海浪滔天的流言蜚語,有世人的謾罵嘲諷,頂得住的就留下,頂不住的趁早離開!我徐振英的女兵隊伍不需要懦弱的姑娘!」
廣場上一片死寂。
徐振英乾脆敲了一下鑼響!
震天一響!
這回所有人臉上都是莊嚴肅穆之色,再無先前嘻嘻哈哈的模樣,她們眉頭緊皺,有的在思索,有的在回想,有的則一臉激動之色!
偌大的訓練場上,竟無一人離開!
「城主,我不走!如今我已經靠自己掙了五畝地,這就是我自己的本事!我要讓全天下的姑娘們知道,咱們女子不輸任何人!」
「城主,我也不走,不就是操練嗎,我在家也是干慣了農活。教官們儘管招呼,我哼都不會哼一下!」
「城主說得對,咱們女人就是吃得苦、耐力強,什么女人打不過男人,我就不信我訓練以後還打不過!我就要讓剛才嘲笑咱們的人知道,姑娘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劉盼兒左望望右望望,見身邊的姑娘們都是群情激昂,她卻直打退堂鼓。
於是她拉著王三娘和顧桂花問:「城主發話了,說我們可以離開了!怎麼樣,你們要不要走?」
王三娘一把甩開劉盼兒的手,上下看她一眼,隨後冷哼一聲:「哼,要走你走!現在全天下女人的事業都落到了我肩上,我要為了全天下女人而奮鬥!你若受不了這個苦,你自己走!」
劉盼兒扶額,「三娘啊,你是我們中最柔弱的那個,在家時你就三天兩頭的生病,就你這身子還想操練,還要給天下女人當表率?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顧桂花卻推開她,「走走走,你跟那幫臭男人都是一夥的。就希望我們女人變得柔弱。男人們都可以練,女人咋就不能?你再妖言惑眾,我定要告你一個擾亂軍心之罪!」
可憐劉盼兒還不知道後世有傳銷這一個字,她氣得雙頰駝紅,捂著胸口,聲音嬌弱:「我哪裡就跟那幫臭男人一夥了?」
「哼,要走你自己走,你願意拖女人後腿你就去,城主說了,女人啥事都能幹,你做不到的不代表我做不到。你少在這裡動搖軍心!」
劉盼兒氣了個仰倒,不由得犟脾氣也上來了,怒目圓睜道:「好哇,我好心勸你們,你們還不領情啊。🏆♤ ➅➈ˢ𝓱Ữ𝓧.c𝑜м ☯♗行啊,那我們三就都留下,看誰耗得過誰,誰要是哼一聲,誰就當孫子!」
女兵的訓練熱情空前高漲!
所有人都收了嬉笑的神色,一臉凝重,江永康看著瞬間團結一心猶如打了雞血的女兵們,也是心中觸動。
他看向主位那人,那人卻已經功成身退,在一眾人的擁護之下去給男兵那邊做動員了。
徐振英,好強的口才啊!
其他人不知道,王三娘卻覺得軍營里的生活很忙碌!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然後繞著城牆跑一圈,再是障礙訓練、力量訓練、軍體拳等。
她養在深閨,走得最遠的地方就是嵐縣的幾個鄉鎮,朋友也只有劉盼兒和顧桂花幾人。
可如今卻不一樣了。
每天下課的聲音一響,烏泱泱的一百個姑娘就全部湧向食堂。食堂的菜色不多,但勝在量大管飽,姑娘們又一擁而上,王三娘被那氣氛感染,不知怎的等回過神來就已經吃了兩三碗飯。
想她以前在家,最多也就是小半碗米,再夾上兩筷子菜就是頂天了。哪知到了軍營,也不知道是訓練得狠了,還是人多吃飯香,總之王三娘是拿著餐盤就往前沖。
而隔壁的顧桂花已經吃了第四碗,她摸著圓鼓鼓的肚皮,似乎又是氣惱又是後悔,手上動作卻不停,王三娘湊近了還聽到她在那裡念念叨叨:「訓練太累了,我得多吃點,但是下次一定會少吃。」
那邊一組組長張婉君更是誇張,飯量根本不輸男子,只見她把頭埋在餐盤裡,捲起袖子,正呼哧哼哧的扒著飯。
她吃得滿臉是汗,好不快活!
旁邊幾個姑娘也是默不作聲的吃飯。
王三娘觀察到,這才訓練不過三四日,姑娘們的變化也太明顯了。
沒人嬉鬧了,沒人抱怨了,沒人裝病了,所有人像是被灌了迷魂湯似得,攢著一股氣不鬆懈。
就連往日最為柔弱的劉盼兒眉宇間似乎也多了一抹堅強,說話也變得大聲。
王三娘的腳自從第一日就起了水泡,晚上躺在軍營的硬板床上,她疼得睡不著。
教導員來挨著給大家挑水泡的時候,王三娘才發現有的姑娘腳都皮肉分離了,卻還忍著一聲不吭繼續訓練。
這一支小小的娘子軍,已經頗有令行禁止的正規軍模樣。
軍營里的生活很枯燥,上午操練,下午竟還要學習!
學的東西也很古怪,什麼四則運算、什麼拼音、什麼番邦數字,什麼求面積之類。
王三娘自幼討厭讀書,卻莫名喜歡軍營里的學習氛圍。
每日上課後還有隨堂考試,她已經連續四天考了第一,名字被寫在軍營入口處。
劉盼兒和顧桂花自是不服,他們三個人從會說話時就開始攀比,只不過攀比的內容從以前的首飾衣物變成了學習成績。
放假那日,王夫人親自令管家架著馬車,淚眼蒙蒙的來接王三娘。🌷🐙 ♪♟
王夫人在軍營外哭得不能自已,想著待會見了女兒,還不知道她瘦了多少。
那天殺的徐振英!
王夫人心裡又罵了一句。
可憐她女兒,如花似玉弱柳扶風,卻要在軍營裡面被摔摔打打,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然而軍營大門慢悠悠的打開,好多小姑娘都走了出來各自回家,王夫人左看右看也沒瞧見王三娘的身影。
倒是先出來的姑娘們,各個精神抖擻,並無她想像中的哭哭啼啼之色。
更有甚者還一步三回頭的跟軍營里的人打招呼。
王夫人就指著軍營大門處幾個雷厲風行的婦人說道:「她們是誰?」
管家望了一眼,「好像是教導員吧。聽說這群娘子軍分成了五個班,每個班都有年紀大點的婦人當教導員,專門照顧姑娘們的飲食起居呢。」
王夫人擰緊了帕子,冷哼一聲,「算他徐振英還有點良心!」
「哎哎哎,三小姐出來了!不對,怎麼瞅著不太像呢。」
王夫人伸長了脖子去望,卻發現迎面走來一個皮膚略黑,乾淨爽朗,還有些壯實的姑娘。
「呀,這是三娘?」王夫人連忙跳下馬車,欲跟王三娘抱頭痛哭一訴相思之情,哪知王三娘見面就毫不客氣的數落起自己的娘親,「娘,你怎麼回事!為何每天早上都到城門口給我塞東西吃,你是不是以為沒人看得見啊,你這樣做我是要被教官懲罰的!其他姐妹們也會笑話我!您下次可千萬別守在那兒了,給你姑娘我留點面子吧!」
王夫人怎麼也沒想到迎面便被女兒數落一頓,她氣得捂住胸口:「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老娘那麼做都是為了誰啊,還不是怕你在軍營里吃不好睡不好,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敢數落到老娘頭上了?」
「娘啊,我知道你擔心,可你完全不用擔心。軍營里可好玩了,每天上午操練,下午學習,晚上做遊戲,我玩都玩不及,哪裡會覺得辛苦和累!」
「你裝什麼裝,你別以為我沒看見,前兩天你都是跑最後一個,那腿累得打抖,都是被你們領頭的拖著跑的!快快快,快給為娘看看……」王夫人說著就挽起王三娘的衣袖,隨後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這殺千刀的徐振英,這麼折騰我閨女,我跟他拼了!」
「哎,別別別!」王三娘捲起衣袖,遮住上面的青腫,急忙扶著王夫人上馬車,又替她擦眼淚,「娘,我現在都是女兵啦,軍人嘛,磕磕碰碰正常得很,我們軍營里其他戰友那摔得比我還厲害呢。就說那劉盼兒,平常看著嬌滴滴的,那人家扛著沙包能沖一里路了呢!哼,那死丫頭就是吃得比我多,力氣才比我大,力氣輸給她就算了,我文化課可是遠超她一截!」
王三娘越說越興奮,完全沒注意自己身邊臉色鐵青的老娘,「娘你知道嗎,咱們軍營里的飯可好吃了,我一頓能吃三碗飯!剛進軍營那兩天,我身上疼得是睡不著覺,可現在竟然習慣了,倒頭就睡!可恨那顧桂花,現在還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她竟然等大家熄了燈還摸黑起來看書!真是氣死我了,卑鄙無恥!」
王夫人聽著耳邊王三娘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又看著她面色紅里透白,一雙眼睛提起軍營里的時候閃閃發光,整個人精氣神比從前更甚,不由得心裡疑惑:這還是她那個走兩步路就嬌喘連連的姑娘嗎?
這怎麼在軍營里不過待了幾天,就跟改頭換面了似的?
王夫人現在突然覺得,待在軍營里好像…也挺好的……
此時此刻,王夫人甚至還沒有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一回到家,她就心疼的讓下人打了水給王三娘泡腳,哪知王三娘那是一刻也不閒著,一邊讓丫鬟洗腳,一邊拿著她爹的書,拿著一支炭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錢字,q-i-an。宇,y-u——」
王夫人好奇的湊過去,只見王三娘在書上面鬼畫桃符,不由問道:「你這畫得是啥,你在你爹書上亂寫亂畫,小心他回來了揍你!」
說曹操,曹操到。
王隱帶著一身酒氣應酬回來了,丫鬟們連忙垂眸幫王三娘擦乾了腳,王三娘也慌裡慌張的套上鞋襪,立刻下來給王隱請安,「爹爹!」
王隱快步走進來,他原本想著今日王三娘該回家來了,少不得又得哭鬧一番,他並不想來。
可若不來,王夫人定跟他沒完沒了,他只好捏著鼻子來看王三娘。
結果這一看不打緊,細看才發現王三娘似乎比在家的時候氣色更好了,瞧這姑娘眼睛炯炯有神,精氣神十足,似乎不曾在軍營里吃什麼苦。
王隱不由得吃驚,連忙問道:「我兒在軍營里過得如何?操練可是很辛苦?」
「爹爹,一點都不辛苦,好玩得很!」
王夫人卻搖頭道:「哪裡不辛苦?腳趾頭上全是破了的水泡,這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偏這丫頭死犟,愣是一聲不吭!」
王隱也有些心疼,畢竟王三娘自幼生得乖巧可愛,很是討他歡心,「三娘,你受苦了!」
王三娘卻搖頭,「爹爹,當真是不辛苦!軍營里的姑娘們跟我一樣,哪個腳趾頭沒水泡,就證明誰訓練得不刻苦,那可是要被笑話的!」
王隱一時無語,似乎有些適應不了變化極大的王三娘。
王隱和王夫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看不出來,你們這群嬌滴滴的娘子軍竟然真的開始操練了?你且跟爹說說,你們在軍營里都幹什麼?」
王三娘一提起軍營里的事情就變得神采飛揚,她如數家珍說道:「我們在軍營里可忙了!每日寅時就得起床,起床後必須把被子迭成豆腐塊,毛巾、臉盆、衣物都得朝一個方向擺放得整整齊齊,然後立刻去訓練場集合。集合以後就是熱身,熱完身就得繞城牆跑五里路。然後就是力量訓練、障礙物訓練、近身格鬥等。下午得讀書習字——」
王隱蹙眉,有些急不可耐的打斷她:「等等,你是說…你們在軍營里還要學習?」
「那是自然!城主說了,目不識丁的兵不是好兵,我們不僅要能打仗、會打仗,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王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心想那草頭王還有幾分意思,冒天下之大不韙組建娘子軍也就算了,竟然還讓一群小娘子們讀書認字。
怎麼著,莫不是那位大王還要讓這些姑娘們去考個文武狀元回來?還是要培養出幾個女將軍?
王隱搖頭苦笑,只覺得這位大王是想一出是一出,卻又不忍打擊女兒的積極性,只好敷衍道:「對對對,三娘說得都對。」
後宅長大的女人,哪個又是真的心思簡單。
就算是王三娘,也察覺出了父親嘴裡的輕視和敷衍。
她唇角的笑容瞬間凝結,正欲分辨,卻又想起總教官鳳兒說的話,女子若想成就一番事業,必能忍常人不能忍之屈辱,受常人所不能及的苦痛,他人的流言、至親的嘲笑、世人的欺辱都是常事。
只有當你真正做出來了一番事業,你說的話才有人聽。
雖然夜深人靜之時,她也會疑惑和迷茫,他們這樣往前沖,目的地在哪裡呢?
作為女子,她又如何能建功立業呢?
營地里的姑娘們應該大多有這樣的想法,可他們都很有默契的誰都不說,誰都不問。
王三娘微微一笑,卻沒有辯駁,此刻不知怎的,她的一顆心已經飛回了軍營。
她覺得,就算是再負重跑五公里,也好過在家裡像是一隻金絲雀般被人養著。
女兵們的訓練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嵐縣的生產也在有條不紊的開展。
轉眼之間就到了要過年的時候。
過年之前,徐振英召集所有人開了一個年度總結大會。
縣衙里滿滿當當坐了一百多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錢珍娘還細心的在門外貼了一張座次表,因徐振英說要商量要事,因此幾乎所有人都整裝出席。
徐家幾房人必然是參會的,只除了徐德遠稱病缺席以外,還有二房幾個小的也沒來,幾乎剩下的人全都來了。
緊接著就是徐振英的心腹,鳳兒、錢珍娘、明小雙、江永康等人。
最後便是之前從老廖手底下吸納過來的,莫錦春、馮大嬸、劉建林他們。
新年將至,嵐縣城內一片太平,眾人雖然遭遇了逃難、飢餓、親人去世等,此刻卻有片瓦遮身,有熱湯果腹,眾人還是覺得心滿意足。
因此這次的會議非比尋常,眾人都是頗多感慨,這一相見只覺得倍感親切。
嵐縣本地人也召集了不少,領頭的便是兵營里文化和操練成績名列前茅的人。
這些都是生面孔。
女兵這邊由王三娘、劉盼兒、張婉君等人代表出席,而男兵這邊則有盧飛、周博、關鐵柱等人。
徐振英的軍務部成立已經許久,男女兵卻是各自為營分開操練,已經快一個月了,兩方人馬卻從未打過照面。
因此雙方一見面就忍不住打量起對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