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准看
暈倒的那一瞬間,模糊的視野里有兩個少年奔襲而來,還有驚呼的軟糯聲響起。
破廟裡,陸家大房陸長青見老兩口睡著了,便慢慢走了過來,挨著陸文亦坐下,小聲道:
「三弟啊,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嶺南,就算到了也不見得能活得下去。
我一把年紀了,活也活了大半輩子,死了也就死了。只是那幾個孩子,哎,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聞言,陸文亦抬眸看了一眼外面,有的孩子已經回來了,大的抱著一小捆柴禾,小的抓著幾根,卻是還沒見到自家的。
這才轉回頭來,緩緩道:「大哥不必憂心,只要能活著到達,吃樹皮挖草根,還有野菜這些,總歸是能活下來的。」
「是啊,活著才有希望。」陸長青點了點頭,心裡惆悵不已。的確是活著才有希望,可是,誰能保證就一定能活著走到那裡?
「爹,爹,不好了!」
忽而,一陣急呼傳來,驚得兩個大人連忙站起。
「是小牛的聲音!」熟悉的聲音陸文亦瞬間就聽出來了,兩人相視一眼,急忙往外走去。
其他人被驚動,也紛紛開始站了起來。
「幹什麼?!都給老子坐好。」眼見犯人都開始起身,幾個官兵紛紛大喝出口,手也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之上。
唯有為首官兵,坐在佛像之下,一動不動,猶如老僧坐定。
眾人一愣,瞧見官兵們放在刀柄上的手,連忙坐了回去,陸文亦兩兄弟也不得不停下腳步坐下去。
見狀,幾位官差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怪他們警惕,而是因為這裡的犯人超過了三百人,壯年男子超過二百。他們官差滿打滿算也才十五人,要是發生暴動,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爹!」
衝進廟裡的陸尋可沒發現這緊繃的氣氛,扛著兩捆柴直接跑到了陸文亦那邊,不顧周圍掃過來的視線,急急忙忙地道:「妹妹又暈倒了。」
「什麼?!」本來還挺害怕的柳氏一聽這話,整個人都急了起來:「兜兜又暈倒了?她在哪裡,快抱給娘看看。」
「二哥背著的,馬上就來了。」話才剛說完,背著人的陸子期就進來了。
陸文亦連忙迎上去接下人,「怎麼回事,兜兜怎麼又暈倒了?剛出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兜兜怎麼樣了?」柳氏湊過來蹲在一邊,說話的同時還伸手去試了試陸安然的鼻息。
這動作,令陸子期微微皺眉,也有些無奈:「娘,妹妹只是暈過去了,其他不礙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柳氏一聽,心裡鬆了一口氣,還不讓雙手合十朝佛祖拜了拜,而後抱著老五坐回了角落裡休息。
「爹,你跟我來。」
「嗯?何事?」聽他有事,陸文亦抱著陸安然便跟了上去。
但陸子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將小的那一捆柴禾挪到了陸安然之前靠坐的那裡。
然後抱著大的那一捆走到了官差們面前放下,而後拱了拱手:
「各位官爺,學生久讀不耕,家中父母也未曾讓學生做過重活,因而力有不逮。柴禾拾得少量,實在有愧,還望各位官爺莫要見怪。」
「無妨。」其他幾位正準備開口,為首官差卻第一時間說出了話語。
他這人,眉目硬朗,眼神如刀,視之鋒利德令人心悸,但卻被那時時刻刻都微斂著的眼瞼掩去多數,令他看上去像是一隻慵懶的貓。
他開口,聲音低沉:「心意領了,拿回去吧。」說罷,便閉上了雙眼,靠著佛像繼續假寐。
「這……」陸文亦張了張嘴,見對方休息了,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轉頭看向自己兒子。
「柴禾還是留著吧,夜裡冷,小心著涼。」說著,陸子期對幾位官差一拱手,「學生便不叨擾各位了。」
說話間,目光在那官差身上微微一頓,而後越過,看了一眼地上的柴禾,這才轉身向回走,只是那眼底,有晦暗莫名的流光稍縱即逝。
這官差,是個人物。
然而,在他走後,那官差眼眸緩緩睜開一線,神色沒有任何波動,也沒有一絲漣漪起伏,僅僅只是一眼,便閉上了眸子,繼續休息。
其他人見官差收了陸子期的柴禾,心思也跟著活絡了起來,一個個的抱著大半柴禾送給了官差,就為了之後能夠好過些。
陸子期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了過去,便拿出了一個裝有小半碗水的破碗放在地上,道:「爹,你們用這個水擦一下腳底,清理一下傷口。」
「誒,還清理什麼。」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腳底,陸文亦嘆了一口氣:「別浪費水了。」
「爹,還是要洗洗,洗了好換……」
「三弟!」
陸尋話未說完,便被陸子期一聲重呵打斷。
陸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懼怕的縮了縮脖頸,沒敢在開口。
見他那樣子,陸子期沒好氣的嘆了口氣,「三弟,禍從口出。」說了這句便懶得理他,轉而看向陸文亦幾人,道:「爹,清理腳底吧,清理完後早些休息,明早還要趕路。」
「行吧。」陸文亦點了點頭,即使不知道原因,但他也知道他是為了他們好。
將昏迷中的陸安然遞給他之後,便用他帶來的破布開始清理。
他開始清理,陸子期這才放心,告知他讓其他人也清理之後,便把陸安然遞給了陸尋,自個兒去抽出些許柴禾,準備燒火取暖。
「小妹,你看子期堂哥做什麼?」陸興見陸小妹一直看三叔那邊,便好奇的問到,說話間,那眼珠子一直盯著她手裡的窩窩頭看,話說,他還沒吃飽呢。
「兜兜姐姐又暈倒了。」陸小妹軟糯的開口,語氣里儘是擔心,回頭的一瞬間就見到自家哥哥盯著自己手裡的窩窩頭,頓時兩眼一瞪:「不准看,這是給兜兜姐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