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不辛苦,就是比較要命

  從偏殿出來,沿路兩側皆有宮燈照明。

  寒冷夜風將燈籠吹得來回晃蕩,發出磕碰微響。

  王太妃緩步走在青石宮道,腳底觸感又冷又硬,她攏了攏狐毛斗篷,在岔路口轉道,往遠處最宏偉的寢殿行去。

  「還沒能說服他?」

  殿內燒著火爐,暖意融融。

  另一雍容貴氣老婦人坐在虎皮座椅,居高臨下看著跪在下方的王太妃,並未叫她起身,「百曉風是你在外生的野種,四十多年不見,竟對你沒有一點母子情分了?太妃,你這個母親當得可真夠失敗的。你說你有把握說服他,哀家信你,給了你這麼多天時間,你卻連正題都還沒說上。哼,哀家的耐心可不是那麼足。」

  王太妃兜帽已經摘下,滿頭銀絲晃眼,她低著頭,「太后息怒。正是因為四十多年未見,所以才會顯得生疏。還請太后多寬容些時日,我定會說服他幫忙。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不過,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如果一味強硬逼迫,只會適得其反。且因為年少際遇,百曉風對人防備心極強,換任何一個人去跟他說,都不如我去來得有用。」

  王太后眯眼,寢殿內壓迫感驟然加重,「你在威脅哀家?」

  「妾不敢!」王太妃臉色白了白,語速微微加快,「妾對胡蠻忠心可鑑,一切皆以胡蠻利益為重,太后明鑑!」

  虎皮座椅下方品著溫酒的胡蠻王這才將酒杯放下,從座位上走出來親自將王太妃扶起,笑著打圓場,「太妃對胡蠻的忠心我們有目共睹,母后生氣並非針對你,只是百曉風來到王宮已經有一段時日,我們想要辦的事卻遲遲不得進展,母后也是憂心後患才會言語重了些。」

  他跟上座王太后對了個眼色,繼續唱紅臉,「太妃也知,百曉風失蹤後,大越流放之地那些人幾乎傾巢而動四處找尋他的下落,就連中原其餘幾國也紛紛下場幫忙。蘇九霓等人已經到達落日城,以他們的本事,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到王都王宮來。雖然胡蠻如今兵強馬壯,不懼來犯,但一旦跟他們正面對上動兵,必將民不聊生,本王萬不想看到那樣的場面。」

  頓了頓,他又嘆一聲,「太妃在王宮幾十年,你也算得是看著本王長大的,本王自也將你跟長輩一般看待。還請太妃多想想胡蠻的未來,此番全看你了。依本王之見,太妃不如直接將我們的目的對百曉風直言,興許比這樣兜兜轉轉打感情牌來得更好。大越手裡握有五千神兵,我們不搶,如此總不會教他太為難吧?只需他將神兵圖交出來,幫我們找到剩下的四萬五千神兵,如此即可。」

  王太后冷哼一聲,適時開口,聲音冷硬,「哀家覺得王上此計甚好,太妃,就這麼辦吧,哀家再給你兩日時間,若是還辦不成,那就是你沒用,到時候哀家親自出手,也就用不上你了!」

  「用不上」三個字讓王太妃臉色更為煞白,身子伏得更低,應道,「妾定盡力而為!」

  事情議定,王太妃離開王太后寢殿。

  殿內剩下母子二人,王太后起身從虎皮座椅上走下來,在胡蠻王對面坐下,臉色顯然不虞,「何須對她那般客氣?給她長臉了?」

  胡蠻王笑開,笑容深沉,「母后又何須計較這個?對她客氣也是一時罷了,現在她對我們尚有用處,就能享一享這等待遇,若沒用了,自然就是另一種待遇了。她自己心裡也清楚得很,否則怎會被一兩句話嚇得瑟瑟發抖?她舍不下這一地榮華富貴。」

  「別小看任何人,有些狗不咬人,不是不會咬。若尋到更好的新主,她就會露出獠牙來,先反咬舊主一口。」

  「就她?她往哪尋新主子去?百曉風她靠不上,所以她不敢。」胡蠻王想起白日裡剛接到的消息,笑意收斂,「蘇九霓等人已經到落日城了,我們需得加快動作,等拿到東西立刻把百曉風放了,避免更多事端。」

  王太后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百曉風他們不能不放。

  胡蠻王朝在大漠上確實強悍,可以傲視其他部族,但是卻萬萬招惹不起現在的大越。

  神兵之威他們親耳所聞。

  想要跟大越及中原抗衡,還得等他們拿到剩下的四萬五千神兵。

  到了那時,胡蠻便不用再忌憚任何人,定當逐鹿大漠,問鼎中原!

  在那之前,他們還需對百曉風好生相待,吃穿用度半點怠慢不得。

  人是跟著他們來了,也毫不反抗住進那座上鎖的宮殿了,但是王太后就是覺得他們給王宮請來了個祖宗。

  除了敢給宮殿外掛上一把鎖,什麼都不敢多做。

  甚是憋屈。

  ……

  落日城。

  胡蠻王朝靠近邊境的第一座城。

  不算繁華,但是得益於強大的王朝後盾,當地百姓的日子也稱得上安居樂業,很是安穩。

  那是之前。

  最近這幾日城中卻莫名開始頻頻發生事端。

  城主府接連兩次失竊,找不出竊賊。

  白日晚上的還有個突然竄出來的小老頭領著城中官兵溜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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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惱人的是明明知道小老頭有問題,真要是抓人的時候卻總是找不著。

  城主接連幾天下令官兵在城中挨家挨戶的搜查,擾得城中居民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如何?爺爺從城主府偷出來那麼多信件,一點用得上的線索都沒有?」城中亂鬨鬨的時候,地方官府後堂,毒老頭一身衙差服,大搖大擺坐在那裡,翹著二郎腿抖索。

  甜寶跟白彧、蘇武、小麥穗同樣著了衙差服,面具一戴誰都瞧不出破綻來。

  「沒有破綻就是破綻……那枚信號彈放出後我們就沒再受過襲擊,有可能是對方怕了不敢來了……咱繼續往下一城走?」另一張單獨靠角落擺放的木椅上,楊直正襟危坐束手束腳,臉是青白色的。

  他身上穿的是衙門官服,城主平時穿的那件,臉上還扣了張面具,長得跟城主一模一樣。

  真正的城主就在他椅子下方地洞裡。

  草,他現在還沒完全回過魂來。

  渾渾噩噩間,又一封信遞到他面前,白公子笑吟吟甚是無害,「楊叔,把這封信也念一念,只有你識胡蠻字,辛苦了。」

  楊直木然將信接過,木然將信展開,嘴角僵得扯不動。

  呵。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比較要命。

  「按兵不動。」他念。

  片刻後,旁邊無雙眼睛盯著他,「繼續念啊。」

  「沒了,就四個字,按兵不動,念完了。」

  毒老頭兩手一拍,蹭地站起,「瞧瞧,瞧瞧,這就是線索!爺爺偷對了!」

  楊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