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諸國曲線救國

  村里又多了好多新夥伴,手巧的婦人們有活幹了。

  蘇阿奶跟長公主以及魯嬤嬤帶頭,領著村里能幫忙的婦人一併,把仿似從乞丐窩裡扒拉出來的神兵們一個個捯飭乾淨。

  帶到清河用上皂角洗刷刷,河面漂浮的污濁順水流出十數丈。

  神兵下河真跟下餃子似的,跳進河裡立刻沉底浮不上來,一個個仗著功夫不停往河面躥,跳上去了又吧唧一聲砸下水。

  此起彼伏的場面,用長公主的一句話來說,堪比傳說中想躍龍門的鯉魚群。

  饒是有石英跟望白幫忙鎮場子,婦人們一開始也手忙腳亂氣得抓狂,河裡濺起的水花砸得她們一頭一臉濕,整一個狼狽得不行。

  神兵下河後跟玩水的熊孩子沒啥區別。

  石英跟望白生氣了,飛過去把躥上天的同族一個個往下拍,更是亂上添亂。

  那幾日裡河邊充斥婦人們逮孩子的喝罵聲及笑聲,河邊圍著新奇看熱鬧的村中小童笑得尤其歡樂。

  花了數日時間,才把髒兮兮的神兵捯飭出個人模樣,換上了三勢力送來的乾淨衣裳,梳上了髮髻。

  神兵們眼底常年累積的陰翳暴戾,經了清河水沖刷,悄然變淡變淺。

  這裡沒有鐵籠子,沒有銬住他們手腳的鐐銬。

  從早到晚,抬頭所見,天是藍的,雲是白的,水是清的,山是綠的。

  身邊來回經過弱得跟螞蟻似的人,看他們時總是笑著的,跟看同類一樣。

  ……

  霍家院子牆頭,三個青年一字排開坐在上,各自手裡一小壺清酒。

  「你小子行啊,用慈石與吞天網糅合黏神兵的招都想得出來,南桑太上皇親自出馬以為必贏,結果親口吃了個大癟。」蘇安握著酒壺跟白彧碰了碰,「他回去後,定然要繼續想招對付你。」

  白彧涼涼翹起嘴角,抿一口清酒,醇香入喉,「他想再多的招,也沒機會用了。」

  「你準備收網了?嘶!」蘇武一開口說話臉就疼,揉了下嘴角淤青,抱怨,「大哥,下次下手輕點,別專往臉上招呼。」

  爺奶爹娘捯飭神兵幾天,他就被蘇安揍了幾天,給他疼的。

  蘇安微笑,「不是二叔二嬸看你挨揍開心麼?我就多打了幾頓。」

  「……」蘇武兩眼望天不敢說話。

  從小到大他都在食物鏈底端,草。

  三人笑著聊著,一小壺酒不知不覺去了大半。

  院牆後方院子裡,三大勢力首領齊聚霍先生的茶桌,品茗對弈。

  三個臭棋簍子棋藝不精,直接用上耍賴打法,加上個毒老頭在旁胡亂出主意唯恐天下不亂,端是熱鬧。

  好在沒打出火氣。

  手雖在下棋,嘴裡聊的卻是旁的事情。

  「阿離來信上說,東濮北襄聯袂各小國遞來拜帖,想請他幫忙引路,來流放之地拜見。」霍子珩把毒老頭剛落下的黑子吃掉,問,「你們以為如何?」

  信是百曉風送來的,聞言朝牆頭上歪坐的白色背影瞥了眼,「東濮燕尾關之戰大敗,邊境線被攻破後,短短半個多月連失兩座城池,北襄派去增援的兩萬兵馬也幾乎全軍覆沒,朝中猛將紀心堂戰死,兩國聯手尚且如此慘烈,跟南桑繼續硬戰下去,最後結局可想而知。想要扭轉形勢獲得生機,他們只能向大越求助。」

  入夏後氣溫日漸炎熱,便是斜陽西墜的傍晚,溫度降下後也仍有悶熱之感。

  白奎搶了霍子珩的蒲扇扇涼,「諸國這次倒是學乖了,不敢再私自闖流放之地討人嫌,改求到魏離那裡曲線救國……誒誒誒你們別看我,我怎麼想的不重要,怎麼想也沒用。外頭那些事情都是我兒子乾的,我可管不了,我在家裡什麼地位你們都是知道的。」

  「你是老子,你兒子就是祖宗嘛,知道。」大鬍子毫不客氣嘲笑,邊跟毒老頭搶棋子邊道,「不過也用不著愁,你兒子的克星就在對院,甜寶給你撐腰,你在家裡就能當上祖宗的祖宗。」

  毒老頭趁大鬍子大笑時不備,搶走棋子立刻在棋盤落下,抖肩嘚瑟,「不管你們誰當祖宗,爺爺都是爺爺!」

  霍子珩翹唇,白子吃黑子,「勝。」

  百曉風、白奎、大鬍子黑臉,「毒不侵!」

  老頭,「……」

  喊什麼喊,再悔個棋就是了嘛。

  「好啦好啦,別瞪我啦。你們在這兒敲了半天邊鼓都說不出個正經來,不就是想探探白小子口風嘛?一個個膽小得,還樓主幫主家主呢,沒出息!爺爺給你們問去!算將功折罪了昂!」毒老頭翻身跳上牆頭,蹭到白彧旁邊,「白小子,你說說,你以為如何?」

  白彧失笑,轉了個身面向院裡幾人坐,「師父,乾爹,姑父,爹。」

  一一喚過幾人,他才笑吟吟道,「諸國想過來求救,不是不可以。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但是此事應或不應,歸根結底看的是他們自己。若是他們想不明白,見了也無用,自是無需應,也免了他們長途跋涉一場徒勞。」

  對院恰傳來婦人喊飯聲。

  白彧一個翻身跳出去直奔蘇家院,「吃飯了,快過來!」

  蘇安蘇武笑著相繼追著他腳步回家,老頭早在聽到第一聲時就往那邊灶房飛,什麼茶什麼棋的,哪有秀兒做的飯香。

  這邊院子裡,幾個老男人仍坐在茶桌旁。

  大鬍子皺眉,略帶茫然,「臭小子現在說話總跟打啞謎似的,你們聽懂他說的啥意思了?」

  其餘三人稍顯沉默,片刻後百曉風率先起身,施施然往對院走,「懂了,就是不樂意告訴你。」

  「草,幾十年不變的調調,老子遲早跟你打一場!」大鬍子氣得攥拳,大步流星回家,飯菜香味飄了老半天了,他是強按饞蟲才能坐那麼久。

  白奎也跟著起身,把蒲扇還給霍子珩,眼角眉梢皆是為父的驕傲自豪,「老霍,這個徒弟當年沒白收吧?哈哈哈,走,吃飯去!」

  天邊餘燼將收,入夜前微光籠罩院落,渲染出紅日落幕前的落寞清冷。

  先生一人獨坐院中,看著布局兒戲的棋盤,執起蒲扇輕扇了扇,唇角點點翹起,眼尾悄然暈開一抹淺紅,隱見眼底水光。

  「這些孩子啊……」

  他將眼中那股濕意眨去,在又一聲喊飯聲中起身,迎著對面燃起的燈火走去。

  熱鬧喧囂從那方小院傳來,溫馨四溢,令寂寥無處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