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裂開,引起底艙水手們一陣恐慌,船槳掄得飛起。
一直勻速前進的運船在河上開始一騎絕塵,引得周圍過往船隻里乘客紛紛探頭觀看。
甜寶引發眾怒,不敢爭辯,把被蘇望白踹了一腳後變成鵪鶉的活死人摁著打。
接下來幾天,船上的人時時刻刻活在船隻隨時解體他們隨時墜河的煎熬中。
雞飛狗跳。
小麥穗頭回跟著隊伍闖江湖,光是在河上所見所聞就叫她嘆為觀止,接下來每天又開始死死黏在姐姐旁邊。
謹防她再來個心血來潮,他們全得下河游泳。
她很不願意承認,姐姐穩重全能的形象開始出現了一丟丟崩塌。
「姐姐,那什麼活死人下次別亂放出來了,很嚇寶寶的!」直到運船有驚無險抵岸,腳踏實地後,小麥穗依舊對此事念念不忘,時時提醒。
甜寶面無表情。
冰兒親眼目睹了兩次姐姐憑空把人變出來,小姑娘時時處在震撼及驚奇中,也是牛皮糖之一,還會拍馬屁,「小麥穗,有姐姐在,不怕的!」
小麥穗嘴角抽了下,抱抱她,「單純真好啊。」
甜寶,「……」
遠香近臭。
誠不我欺。
出了大越北部邊關就是蜀道。
跟大越不同的面貌立刻露出一角崢嶸。
放眼望去只見山。
層層疊疊無邊無際,山峰與天相連。
讓人心生浩瀚之感。
沿途行進十里便有依山而建的小鎮子,鎮子不大,人卻不少。
街上小攤子前聚著三三兩兩的行人,酒肆茶寮里也坐滿賓客。
而所見行人賓客,穿衣著裝不盡相同,即便刻意打扮也能看出氣質上的差別。
甜寶跟白彧對視一眼,兩人皆不動聲色,找了鎮上建得最高的客棧歇腳,緩一緩兩個多月行船的疲憊。
定好廂房後,眾人便聚在大堂先點一桌子吃的祭五臟廟。
四方桌,每邊擺一條長凳。
「姐姐,這裡是是北襄、陵江跟大融交界,加上咱大越,算得是四國交界了吧?怪不得街上那麼多穿不同服飾的人,這裡定然很熱鬧!」小麥穗坐長凳上,不斷扭頭往客棧門外看,喜滋滋。
出來闖蕩江湖,奔的就是熱鬧來的。
她一定要江湖有她小麥穗的大名,留下她的傳說!
毒不侵哼哼打擊她,「熱鬧是熱鬧,但是你湊不上,誇你三腳貓功夫都是抬舉你,你是兩腳貓,昂。」
「臭老頭,我鞭子厲害著呢!」
「沒人比的時候你第一,但凡有個人冒出來,你就是第二。」
一老一少又開始斗上了。
白彧見縫插針跟甜寶擠在一條長凳上,「從我們上岸開始就有人一路盯著了,想好怎麼玩了嗎?」
怕聲音大了引來老頭注意又把他趕到一邊,白彧說話就差沒對著少女耳朵放氣音了。
甜寶揉了下被吹得痒痒的耳朵,把青年腦袋推開,「讓他們盯,我們邊玩邊走,先摸清地形。那些人沒弄清楚我們的目的前不會輕易動手。」
只要她不急,急的就是別人。
「還有,這裡人多眼雜,有話找沒人的地兒再說。」甜寶低聲叮囑了句。
就這個客棧大堂,暗戳戳盯著她的人就十個手指頭數不完。
白彧頷首附議,再次朝少女耳朵湊過去,氣音,「睡房沒外人,晚上我找你去啊甜寶~」
「……」甜寶緩緩側眸,瞪著青年無辜笑臉。
總覺得他喊的那句甜寶怪怪的,有點風騷。
可惜氣音聽不出語調,她估摸自己聽錯了。
一旁蘇安蘇文蘇武三個相互閒聊心不在焉,長途行船是真累人,現在仨都只想趕緊大吃一頓,然後上樓睡個天昏地暗。
至於會不會在睡夢中被人暗算,仨完全不擔心。
這就是天下第四五六的好處。
從來不用煩惱難題,有第一第二的在前頭頂著。
冰兒就更乖了,壓根不用動腦,跟著姐姐指哪打哪就成。
店小二上菜,一伙人大快朵頤間,小鎮子各個角落往外傳出的密信不下十封。
邊界的小鎮地方小,卻一直熱熱鬧鬧,到了晚上街上喧囂聲也僅僅是弱了些許,未全然散去。
這裡沒有宵禁。
毒老頭跟仨小子、倆小姑娘吃飽喝足後回房就呼呼大睡,雷打不動。
夜色漸濃時,甜寶睡房門被人輕輕叩響。
房內沒點燈,甜寶坐起來時先看了眼半掩的窗戶,才起身去開門。
白彧就站在門口,大大咧咧不掩人耳目,見著門開,堂而皇之的就往裡進。
應是剛梳洗過,換了身白底青竹長衫,走動間身上有乾淨清冽的皂角香。
甜寶隨手將房門關上,這才轉腳到房中小圓桌旁坐下,「我以為你會翻窗。」
「不是你說人多眼雜麼?我要是翻窗進來,落在外人眼裡跟尋你幽會似的,還不如光明正大叩門而入,咱得堂堂正正,師出有名。」青年屈肘撐著腦袋,坐在圓桌另一側,坐姿懶洋洋的,以至於話說得再冠冕堂皇也不那么正經。
甜寶第一次聽聞師出有名可以這麼用,白彧素來聰明,這次怕是腦殼壞了。
「說正事。」甜寶懶得點燈,就這麼坐在昏暗房裡談計劃。
街上燈光從窗戶縫隙漏進些許,也夠兩人視物。
白彧,「蜀道劍山峻岭綿延千里,光是山頭就有上千座,十里一天險。要找到我們想找的東西不容易,我建議從最高最險的山開始著手,撞撞運氣。若是那裡沒有,再往兩邊各個山峰散開去找。」
「你是說,天峰山?」
「嗯。」
「那是蜀道第一險峰,毒爺爺跟小麥穗、冰兒不適合上去。」甜寶皺眉。
她不敢托大自己能把三人護得好好的一塊闖險峰,這也是她沒有一開始就把目標定在天峰山的原因。
「不用他們涉險。」昏暗裡,青年半個身子趴在圓桌,靠於手臂的腦袋歪了下,輕笑間逸出的話語像玩笑像誘哄,「我跟你去呀,甜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