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咱出去玩一趟順點好東西就算了,你咋還往家裡撿人了呢?」
毒不侵老臉懟過來,盯著生面孔上下左右打量。
嚇得認生的小姑娘下意識往姐姐背後躲,又怯生生往外探出半個腦袋來。
甜寶抿笑,「毒爺爺,她叫魯冰兒,以後住咱家,具體的咱邊走邊說。」
她看了眼負手在旁裝深沉的大鬍子叔叔,「來接我們的不止您跟大鬍子叔叔吧?」
老頭樂顛顛嘿了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後頭又蹦出三個青年往這邊撲。
仨下樓點單,丟了句話給掌柜的就順勢溜出來了。
湊熱鬧得趕趟。
先看看妹妹的情況,仨雖然面上鬧騰,也是長了心的。
那些無端端起來的於他們而言不痛不癢的流言,只要稍加細想就知道針對的是誰。
遠遠看到妹妹人好好地,仨放心下來,更鬧騰了。
跟笑著衝過來的一黑一白瞬間撲成一團打成一片,又笑又鬧。
這等熱鬧引來周邊鋪子裡的人忍不住探頭觀望,繼而不自覺就跟著笑開。
流放地大小魔星,如今邊城百姓沒人不認識,光是他們的畫像就在城牆上掛了好長時間。
但是不妨礙眾人被這種場面感染。
那種和諧融洽又自然流露的情感,尋常百姓家也很少能見著。
「姐姐?」冰兒緊緊攀著少女胳膊,看著那邊五個大哥哥笑鬧,又害羞又好奇,又嚮往。
甜寶偏頭拍了拍她腦袋,「那是我三個哥哥,以後也是你的哥哥。」
「他們好熱鬧,好好玩。」
「今日起,熱鬧好玩都有你一份。」
小姑娘眼底星光亮起,眼眸彎成月。
毒不侵跟大鬍子耐不住五個小的堪比菜市場的功力,吆喝著甜寶返茶樓。
裡頭一桌新的茶水點心,還加上好些鮮果跟小菜。
月袍男子坐在桌旁搖著扇子,後背虛靠椅背,整一個月上下來的人兒不食煙火氣。
毒不侵竄進座位往嘴裡先扔幾粒花生米,手一擺,「這裡不用伺候了,搖扇子的,退下吧!」
大鬍子金刀大馬,坐下時椅子嘣地一聲響,長眸涼涼往搖扇子的斜,「還坐著作甚?要打賞?」
狗幣,他跟毒老頭屁股上挨的那一下暫時過不去!
百曉風視線落在隨後走進來的少女臉上,先將她打量了一遍,才挑眉淡道,「甜寶,這兩個要飯的你給本座招來的?」
「……」甜寶剛進門腦袋就疼。
白彧從後探出個腦袋來,笑眯眯的,「毒爺爺,乾爹,大鬍子叔叔,要不我跟甜寶先到隔壁重新點一桌吃著,你們這小廝啊要飯的解決完了咱再過來?」
三個大人冷笑放眼刀,「閉嘴,坐下!」
白彧成功拉仇恨。
蘇家仨小子在更後頭悄悄豎起大拇指。
魏離扶額。
魯冰兒兩眼茫然,連頭都不敢往外伸。
甜寶嘆氣,又回身拍拍她腦瓜,「這種場面每天都有,看著看著就習慣了。」
眾,「……」
甜寶入座,茶桌上明爭的暗鬥的總算暫時消停。
窗外夜色漸濃,室內燈光也顯得明亮許多。
少女坐在那裡喝著茶吃著點心,將在羌族的經歷娓娓道來。
其餘人安靜的聽著,近乎沉默的安靜。
燈光亮了,少女臉上無所遁形的蒼白,便開始刺人眼。
近亥時,流放地各大小魔星集體出城,返回老巢。
暗處探情況的衙差歡快奔回衙門回稟,衙門裡傳來好大聲的歡呼。
天色太晚,離家的孩子歸心似箭,暫作分別。
百曉風坐上候在風雲城與徒北村分岔路口的馬車,臨去前把甜寶招過來。
車窗簾子輕挽,男子面容掩在簾後陰影處,蛇眸落在窗外少女臉上。
流放地的夜空格外美,銀月繁星,綴在天幕似觸手可及。
「乾爹?」帘子後男人好一會沒說話,甜寶歪著腦袋,疑惑喚了聲。
後方是老頭跟青年們不消停的嬉笑怒罵,顯得這裡格外安靜了些。
百曉風輕嘆了口氣,指骨分明的修長手指探出車窗,在少女頭頂揉了下,「你呀,還是不明白。你懂得愛惜自己時,方是愛惜疼你的人。」
甜寶怔忪。
男子問,「疼不疼?」
她下意識便答,「不疼。」
「嗯?」
「……疼的。」
乾燥溫暖的大手又在她腦瓜子揉了下,動作更輕,「傻丫頭,疼了,是可以說出來的。你逞強不說,他們更難過。」
甜寶愣愣回頭,看著那邊高聲笑鬧的親人,唇瓣翕動,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只是心臟某處,有點酸澀,又鼓鼓漲漲的,那種感受她說不出來。
毒爺爺、大鬍子叔叔還有哥哥他們,今天的笑鬧聲有點高於平常了。
反而更像是故意做出來給她看,讓她能沒有負擔。
她尚沒從那種情緒中抽離出來,身後馬車便起行了。
車窗簾子已放下。
男子散漫聲線從遠去的馬車裡飄來,「明日望鵲樓聚,議事。」
毒不侵兩手叉腰,衝著馬車屁股叫囂,「你說聚就聚,爺爺要是去了豈不是很沒面子!後日再說!」
大鬍子呵地一聲,「老子先回去看看行程,有空再考慮給不給你面子!」
白彧一旁搖頭興嘆,「嘴硬唯一的好處,就是現在出了口惡氣,但是,明日必定鼻青臉腫。」
蘇家仨齊聲,「還是自己打的。」
魏離靜默須臾,朝白彧微笑,「小師弟,你該回家了。」
白彧,「……」草。
感情這傢伙把他趕他回宮的仇一直記著呢。
甜寶翻身跨上棗紅馬,撈起冰兒,策馬往徒北村奔,「毒爺爺,飛嘍!」
「……」老頭被氣得老臉五顏六色。
這裡離徒北村還遠著呢,從這兒起飛他回到家也不剩幾口活氣了!
爺爺今年六十好幾了臭丫頭!
「魏離,帶爺爺上馬!給我追!」
小子們笑聲張揚,熱鬧直往回家的路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