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你敢再算計她

  與此同時,碉樓群一山之隔的另一處群居地。

  同樣是碉樓建築,但是這邊的碉樓相對較矮,燈光黯淡,寥寥數十盞,與隔壁星火如天壤之別。

  「魯嬤嬤,不好、不好了!族裡來了兩個生人,連翹要開百殺陣!」一瘦削漢子在雪地上疾奔,打了好幾個趔趄,幾乎連滾帶爬衝到靠山腳碉樓前,臉色煞白,「阿銀那個走狗帶人抓了我們白馬族的人去獻祭!魯嬤嬤,快救救他們!」

  「誰被抓了?」碉樓里傳出婦人蒼老聲線,虛掩的竹門打開,昏黃光線從里傾泄而出,照在漢子煞白的臉。

  隨即一道單薄消瘦身影從里走出,六旬老婦人,頭髮銀白,背光站在那裡,雖看不清面容,渾身卻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漢子抬手抹淚,哽咽道,「魯馬跟幾十個族人在雪林里打獵,回來時被阿銀帶人埋伏,全被抓了。那個走狗不敢直闖白馬族住地,卻時時想要殘害我族!」

  魯嬤嬤扭頭看向夜色下某處,那裡是整個羌族百殺陣陣法所在,此刻陣法周前已經燃起照明火把,遠遠亦能看到人頭攢動。

  「哼!」魯嬤嬤目光冷下來,開口吩咐,「你讓族人做好戒備,謹防連翹的人再來偷襲,我去把魯馬他們帶回來!」

  漢子激動得連連點頭,轉身就跑去各家報信,「我這就去給大夥傳話!」

  這時碉樓里又傳出道嬌憨聲線,「阿婆,冰兒跟你一塊去嗎?」

  魯嬤嬤回頭,目光柔和下來,「冰兒吃飯,阿婆一會就回來,乖乖待在家裡別亂跑,外面那些人壞著呢,會亂打人。」

  「好,冰兒聽話!」

  老婦人笑了下,眨眼消失在門前。

  老婦人離開後,屋子裡纖細少女蹦蹦跳跳過來把竹門掩上,復又坐回屋裡火爐旁,爐子上支著小鐵鍋,鍋里菜糊糊咕嚕咕嚕冒著熱氣。

  少女坐在小竹椅上,彎腰把爐子裡木柴取了些出來埋進灰里弄熄,看著鍋里冒的泡泡變小變稀疏,秀麗小臉揚起憨笑,「不能咕嚕咕嚕太快,煮慢點,就可以等阿婆回來一塊吃啦。」

  ……

  甜寶跟白彧聯袂而至,在火把燃燒的竹台前駐足。

  竹台高丈余,下方密閉,雖看不清裡頭藏了什麼東西,但是能隱約聽到點動靜,似人被捆綁捂嘴發出的唔唔聲。

  台上十數人,有男有女,手裡皆舉著火把,穿著羌族特有的黑底刺繡服飾。

  還有一覆白色面紗的女子被拱衛在中間,身形曼妙,看不出年紀。

  但是那雙露在面紗外的眼睛,雖然漂亮,卻光芒晦暗,是歷經風霜後沉澱出的眸色,可見女子並不年輕。

  「聖女?」甜寶看著對方,啟唇。

  女子面紗下溢出笑聲,清脆如鈴,「小姑娘膽量不小,沒錯,我是羌族聖女連翹。」

  甜寶挑了下唇角,嗓音淡淡,「你膽量也不錯,敢暗算我。」

  「哼,年紀不大卻牙尖嘴利!你們兩個尋來這裡不可能毫無因由,當是有求於我,還敢如此對我說話?」

  「你錯了,我來此不是有求於你,是來命令你辦事。」甜寶縱身躍上竹台,舉步朝女子逼近,「你說,我能不能辦到?」

  明明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容貌清麗嗓音寡淡,乍看全無攻擊性,但當她信步走來時,看不見的壓迫感便如同實質,鋪天蓋地般壓下來,讓人只覺呼吸不暢。

  聖女眼角細小笑紋隨著少女逼近而消失。

  拿著火把的羌族人回神後立刻上前幾步將聖女護在身後,嚴陣以待。

  「都退下。」連翹開口,看著已經逼至跟前的少女,復又笑道,「我雖不知你是否中了蠱蟲,但是染了蠱毒是定然的,否則你用不著跋山涉水來我羌族尋晦氣。」

  她嗓音不緊不慢,視線掠過下方看不出神色的俊美青年,不動聲色將對方對少女的在意看在眼裡,「羌族人皆擅馭蠱,若是尋常的蠱蟲,族裡隨便一個人就能解,唯獨血絲流蟲的毒,想要解掉,非我不可。小姑娘,你若將我殺了,可就要給我陪葬了。我是無所謂,只是你覺得你值當嗎?」

  她在賭,賭蘇九霓確實中了血絲流蟲的毒,也賭有人將蘇九霓的命看得極重。

  無人阻攔,甜寶修長指尖輕易扼住女子脖頸,「我中沒中毒我比你更清楚,你會死,我也不會給你陪葬,你信不信?」

  脖頸被扼,呼吸驟然困難,女子脖頸以上白皙皮膚立刻泛紅,頸部青筋迸出。

  她被迫仰起頭,從喉間擠出聲音,「那你現在便殺了我。血絲流蟲的毒性會在你體內累積疊加,待到足夠分量,你會變成瘋子!變成六親不認的殺人狂!最後血液逆流爆體而死!呵呵呵呵!」

  眼角餘光,青年白色身影飄至台上,鉗住了少女手腕,他黑眸冰冷,一字一頓,「解、蠱!」

  連翹緊繃的身子松下來,唇角輕勾,「想我解蠱不是不行,前方是我羌族大陣,你們若能成功闖陣,屆時我自無二話。」

  白彧轉身就往女子所指方向去,「我去闖!」

  「我要蘇九霓親自闖。」

  女子話音未落,青年手中白刃乍閃,回身對著她頸側便是一刀,冷厲狠辣甚至比少女更甚!

  「你敢再算計她,我就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餵蟲子!」青年手中利刃比著她脖子又是一刀,傷口處溢出的鮮血瞬間糊了女子襖裙上艷麗花紋,他淡問,「我闖陣,你解,還是不解?」

  旁側待命的羌族人紛紛驚呼,「聖女!」

  「住手!不可傷我族聖女!」

  連翹面紗下得意笑意凝固,瞳孔睜大不可置信,但是脖頸出溢出的溫熱液體皆在告訴她,她失算一招!

  「你敢傷我——」脖頸上再添一傷口,生生將她後面的話打了回去。

  「最後問一次,解,還是不解?」青年嗓音更輕,握著短刃的手指一根根在她眼前收緊。

  似告訴她,最後一次機會,若答案不能令他滿意,他下一刀便不會只是無關痛癢的傷口了。

  連翹雙手在身側緊攥,十指指尖刺入掌心,牙關里擠出一個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