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山有獸,其狀如牛,而三足,其名曰豲(huán)。」
豲人,原為西戎一支,稱「豲戎」。其居住地稱「道」,相當於縣邑。
老都尉,乃前隴西郡南部都尉。
隴西南部都尉,武帝元朔四年初置。駐隴西臨洮縣,俸比二千石,掌統帥駐軍,維持治安。兼領護洮水流域羌人。建初三年(78年),築索西城,徙南部都尉戍之,後還治臨洮。
今漢,順帝陽嘉二年(133年)「夏四月,復置隴西南部都尉官。」
因傷致仕後,老都尉隱居艾亭。平日教書授徒,傳授行軍布陣,弓馬武藝。詩詞歌賦,亦偶有涉及,卻非所長。臨近州郡豪強,多遣宗人前來學藝。在西州頗有聲譽。
校尉府邸,據險而守。依山傍水,面積頗廣。說是塢堡,更像障城。前院辦學,後院安居。出後門,有無名山谷。谷中建有馬場、校場,排設各式兵器,用於學藝演武。
話說龐氏兄弟一路兼程,拜在山門下。
上呈美玉,便有老僕引入前堂相見。
居中老者,頗為雄武。隨旁就坐,皆是曾與其出生入死之百戰老卒。
老都尉手握美玉,居高下問:「此玉從何而來?」
侏儒答曰:「乃薊王所賜。」
「薊王因何賜予爾等。」老都尉又問。薊王佩玉,非同小可。來歷自當問個一清二楚。
侏儒不敢隱瞞,這便如實作答。
聽完,老者不置可否。轉而問道:「美玉連城,無價之寶。若轉賣他人,當一世衣食無憂。為何來我處,自討苦吃?」所謂百鍊成鋼,習武學藝,自比街頭賣藝,辛苦千百倍。
見長兄目視自己,童子揚聲道:「大兄曾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故來拜師學藝,以求護身之技。」
「哦?」老者頗為意外:「學武只為護身否?」
先前問大兄,未得答覆。
趕了一天山路,童子已想明白:「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學藝既為護身,亦為來日報效薊王。」
侏儒亦道:「君以美玉相贈,自當以性命相報。」
見陪坐老卒,皆紛紛點點。侏儒遂暗自鬆了口氣。
小弟答的很好。自己答的也不錯。
「如此,老夫便將你二人,收入門牆之內。」與眾人略作商議,老者這便言道。
「小弟還不拜見恩師。」侏儒喜從天降。兄弟二人雙雙下拜。
「你二人一路辛苦,且先去休息。擇日再行拜師禮。」老者朗聲道:「來人。」
「在。」便有一雄壯青年,大步入內。
「領二師弟,去宿舍休息。」
「喏。」青年躬身領命。
「此乃爾等大師兄,姓楊名秋。安定臨涇人氏。」老者為三人引見。
「見過大師兄。」龐氏兄弟急忙行禮。
「二位師弟免禮。」楊秋亦回禮:「且隨我來。」
二人再拜起身,隨楊秋出前堂,趕往宿舍。
老都尉所辦,乃是私學。條件自不如公學,比薊國太學壇差距更遠。
放眼望去,樓內皆是通鋪。並無遮擋。
領龐氏兄弟到相鄰空榻,楊秋言道:「你二人暫且歇息。既拜入師門,吃穿用度,便由師門供給。平日只管習武,無需勞神。」
「謝大師兄。」侏儒答謝。
「不謝。且把姓名說來,我去為你等領取練功諸物。」
「龐碩。」
「龐德。」
「記下了。」楊秋遂轉身出屋。
二人還未坐定,便有數人說說笑笑,走入宿舍。
見有生人在場,知是恩師新收門徒。便止住說笑,走近相見。
「梁興。」
「張橫。」
「成宜。」
「田樂。」
「伍習。」
「陽逵。」
「成公英。」
「龐碩(龐德)。」龐氏兄弟亦回禮。
見龐碩甚矮,卻是長兄。名喚伍習者,不禁面露鄙視。雖不曾直言,卻亦不難看出端倪。
侏儒卻旁若無人,表情淡然。曾為俳優,街頭賣藝。這些許的臉色,又算的了什麼。
「恩師為何將此人收入門牆。日後我等必恥於為伍。」各自返回床榻,伍習在成公英耳邊言道。
「切莫如此。」成公英斷然搖頭:「師出同門,自當守望相助。」
「唉……」伍習暗自搖頭不提。
見大師兄返回,一眾師兄弟這便圍上前來。
伍習遂問道:「恩師何故收此二人為徒?
楊秋笑道:「此乃恩師之意,我豈能知。」
梁興卻低聲言道:「我卻聽說,二人懷揣美玉,山門拜師。故被恩師破例收留。」
「我觀二人,並非富貴人家。何來美玉?」張橫不信。
梁興嘿聲一笑:「據說,乃是在市中做俳優取樂,路遇薊王,因而得賞。」
「竟是薊王!」眾人驚呼出聲。
伍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楊秋笑道:「所謂璞玉未琢。我觀龐碩,年紀亦尚青,焉知日後不再生長?不過早晚而已。」
成公英言道:「大師兄,言之有理。諸位師兄弟切莫以貌取人。再者說來。能以技取悅薊王者,又豈是泛泛之輩。」
楊秋欣然點頭:「既是同門,自當相互扶持。日後,若能同投薊王麾下,豈非美譚一件?」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這才醒悟:「大師兄,所言極致。」
待起身,只見伍習已先行為二人鋪陳床鋪。面帶笑容,殷勤備至。與先前嗤鼻不屑,可謂雲泥之別。
眾師兄弟皆會心一笑,唯成公英搖頭嘆息。
龐碩看在眼裡,又悄悄記在心上。
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龐氏兄弟,便安心學藝。從此寒來暑往,日日不綴。
廣宗,驃騎將軍大營。
永樂宮董太后已下數道詔令。奈何驃騎將軍董重,高掛免戰牌,拒不出戰。
若等南路大軍北上,二路合圍。這剿滅黃巾之首功,便會被分去一半。心機算盡,卻未盡全功。董太后焉能不急。
何後外戚,已為大將軍。董重若無建樹,領驃騎將軍之高位,又豈能服人。再說,此時讓他將兵,亦為其積累人脈。若一戰而勝,待重歸洛陽,當有足夠權重與何進抗衡。
奈何,爛泥扶不上牆。
在廣宗城下,被大賢良師一記撒豆成兵,徹底破膽。整日龜縮中軍大帳,不敢輕易示人。
逼催無奈,便心生一計。
命麾下將士,外出狩獵黑犬。言,狗乃至陽之畜,能克陰邪鬼魅。且自古便有取黑狗血驅魔辟邪之說。
將令一出,直令人哭笑不得。
奈何令出一軍主將,不可忤逆。各營這便四處狩獵野狗不提。黑狗殺盡,再殺黃犬,以碳灰塗抹交差。便是狼獾狐豺,類狗者,亦紛紛斃命。
一時間,狼奔豕突,雞飛狗跳。
廣宗一地,何止千里無雞鳴,分明千里無犬吠。
黃巾未滅,狗已死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