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絕非等閒(修)

  張甯乃神上宗師之女,天師道日月星之一,號「太平聖女」。黃巾播亂,仙門式微。諸夏仙門,共御西佛之勢成。自薊王兼督四州,天師道於河北銷聲匿跡。關東更是滿目瘡痍。污衣道占盡隴右,江東又為清領道所據。唯漢中並巴蜀,盛行五斗米。

  如前所言,後宮乃利益之集群。仙門之利大,何必多言。

  眼看三興在即。朝堂之上,豈無天師道一席之地。

  「敢問聖女,可有媵從?」盧暒又問。

  「並無。」張甯答曰。

  「甘後擇張姜子,李真多為媵妾。其中深意,聖女當知。」駱晹言道。除去寥寥數人,無人知曉,甘後真身。故駱晹、盧暒等皆以為,乃出千秋三師,甘始之女。

  料想。三殿女仙中,唯上元,並麻姑,知曉。二人深得薊王寵溺,必不會多言。

  然張甯是否知曉,不得而知。

  張甯輕輕頷首:「盧姐姐,言之有理。不知二位姐姐,可為媵乎?」

  「我等先入,如何再嫁。」盧暒搖頭:「當另覓她人。」

  「何人?」張甯順其言。

  「趙愛兒,幽州別駕,漁陽趙該姊也,少入吾門,天姿嚴麗,號『東華夫人』,可為媵從。」盧暒早有準備:「另有新野鄭天生,淑質絕麗,號『含真夫人』,其子鄧芝,年不及十五,以魁首之姿,入太學壇。」

  「東華有其弟,含真得其子。」張甯不置可否。

  「正是。」盧暒毫不隱晦:「夫君託孤重臣,三朝元老。尊尚父,號東父。聖女大婚之後,恐難再納新婦入門。時不可失,失不再來。」

  張甯笑道:「二位心意,我已盡知。」

  「敢問聖女,意下如何?」

  「今日睏倦,明日細思。」張甯並未明言。

  「如此,也好。」二人不疑有他。終歸師出同門,今又同入薊王家門。自當勠力同行,攜手應對。

  步入寢室,張甯一聲輕笑。

  小弟後宮,絕非等閒。

  漢中,南鄭,國師府。

  話說,自史侯漢中登基,大赦天下。策封張魯為「國師」,自號「道君」。拜張濟為驃騎將軍,開府、假節,封祖厲侯。與國師張魯,共掌朝政。

  李傕為鎮西將軍,封池陽侯。郭汜為鎮東將軍,封美陽侯。樊稠為鎮北將軍,封萬年侯。楊定任鎮南將軍,封平陽侯。

  稍後,命郭汜,出屯上庸,以御荊州逆進。樊稠、楊定,分駐陽安關隘,陰平橋頭堡,守備漢中要道,震懾巴蜀豪帥。

  鎮西將軍李傕等,九九重陽回朝。國師張魯,設宴款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賓主盡興而歸。

  殿中唯剩鎮南將軍楊定一人。

  只見他,雙目泛白,面色痴呆。搖搖欲墜,囈語喃喃。

  張魯披頭散髮,對面做法。一手持博山爐,一手持天師鍾(鈴)。所施大法,正是「攝魂術」。

  幻術必借幻藥。博山手爐,煙氣氤氳,送入口鼻。天師搖鈴,叮噹作響,動盪心神。楊定中術漸深,終被攝魂。

  「呔!」張魯變換鬼面,厲聲喝問:「汝是何人!」

  「鎮南將軍楊定。」楊定知無不言。

  「來自何方。」

  「來自西涼。」

  「家中還有何人。」

  「家中有老母妻兒,五十餘口。」

  「長坂坡,何人投井?」

  「……靈思何太后。」

  「何人相救?」

  「薊王出手。」

  「何太后,今何在?」

  「……何…太…後……」楊定猙獰五官,抖擻牙關,滿臉橫肉,無風自顫。鬢角汗如雨下。

  「如實招來!」

  一聲暴喝,寒心破膽。楊定終是道破隱秘:「便是甘後!」

  言罷,即倒。

  堂內一時,落針可聞。

  須臾,鼾聲四起。張魯自揭鬼面,心中驚怖,可想而知。

  少頃,米道聖女張玉蘭,從天而降。

  「如何?」

  「阿斗,乃繼父親子也。」張魯答曰。

  「當是麻姑金針刺懷。」張玉蘭答曰。

  張魯又道:「甘後,便是何後。」

  「竟有此事。」張玉蘭亦是一驚。

  「繼父不欲殺母立子。故救何後於長坂。神智夫人,攜子南下時,認千秋三師之甘始為義父。故稱甘夫人。」張魯已想通一切。

  「湖海傳言,五帝之子,皆出東父。麟子阿斗,正應赤帝子。公孫王后嫡子封,應玄帝子。若秦後生子,當為白帝子也。」張玉蘭言道。

  「另有黃帝、青帝之子,又應何人?」張魯必有此問。

  「天機未露,不得而知。」張玉蘭,轉而言道:「聞倭妃那美,誕公主台與。另有祝融氏苗裔融漓,年不及笄。已被王太后養於西宮。二人,必證其一。」

  「天下必為繼父所得。」張魯已有定計:「你我兄妹,當謹記。」

  「大兄所言極是。」張玉蘭又問:「左仙人,可有傳書。」

  「尚未有也。」張魯亦頗為顧忌。烏角先生左慈,暗授機宜。命張魯入漢中,奪五斗米教。光陰如梭,數載已過。左仙人鎮守隴山大震關。卻再無片語只言。

  天下三分,何時一統,遙遙無期也。

  「小妹,阿母可有傳書?」張魯忽問。

  「尚無。」張玉蘭,美眸瞬顯慌亂。

  薊王都,北宮,易遷館。

  許是旅途勞累,亦或是終可放下心防。張甯足睡遲醒。

  待洗漱梳妝,尚不及出室。竇妃並田美人,一夜侍寢,姍姍歸遲。張甯歸來之事,昨夜已從枕邊得聞。雖牽掛金蘭密友,奈何情到濃時,身不由己。待侍醫善後,沐浴更衣。入館相見,已過午時。

  命宮人送餐入館。同案共食。

  竇妃以茶代酒,為張甯接風洗塵。美人田聖,亦側席作陪。

  見竇妃,嫵媚嬌羞,春潮未褪。美人田聖,嬌媚畢露,眉目殘紅,不逞多讓。張甯一笑會心。遙想當年,竇大將軍兵敗梟首,滿門流徙。唯恐被奸人所害,張甯送竇氏,辟禍樓桑。轉眼將滿二十載。

  共入薊家門,二人皆得償所願。

  「聞夫君欲聘以王后之禮,因何拒之?」竇妃笑問。

  「你我自幼入家門,豈能與長姐相爭。」張甯笑答。

  「夫君尊『尚父』,號『東父』。東父者,東王父也。若為後,生子可為帝乎?」竇妃嘆道。

  「五帝之子,天命所歸。豈能強求?」張甯心如止水。

  說千道萬,大漢終歸母憑子貴。